第 86 章

    林府的太子规格刚建设好,就被皇上命人把里头的东西撤了回去,如今林黛玉和秦羽刚回府,还未瞧上一眼那太子的规格,就看见忠顺亲王领人抄检林府。

    林黛玉虽面如土色,但和秦羽一样端坐在正堂,冷眼瞧着下人们来来往往搬动东西。

    紫鹃想去阻拦,被黛玉拦下,林黛玉心细如发,发现这抄家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实际上却井然有序,比如这些人并不是一味地随便寻个东西就搬走,而是专门挑东宫太子府的东西,而她从林家带来的家产这些人一概不动。

    林黛玉见此情景,不由垂眼深思,一旁的秦羽似乎猜到黛玉的心思,便道:“虽然圣旨下令抄检太子府,但父皇碍于你父亲的情面,所以没有把你们林家家产一并抄了去。”

    “倒难为皇上费心。”林黛玉冷笑道,对此事已经了然于心。

    当太子府的东西都抄检得差不多时,忠顺亲王才到秦羽跟前,宣告圣旨:查抄太子府,明日时辰一到,太子即刻迁出京城,独自流放南疆,非召不得回。

    紫鹃等丫鬟听闻,皆更了颜色,倒是秦羽和黛玉面不改色,接下圣旨后,送忠顺亲王出府门口方回来。

    “我叫紫鹃她们替你收拾东西,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林黛玉对秦羽淡淡道。

    秦羽见黛玉脸上不见一丝担忧神色,未免产生疑心,攥住她的手,问道:“你就不担心我?”

    林黛玉答:“南疆也不算是不毛之地,如今南安郡王已经平定南疆,北边又有东平郡王,南边也有……”

    言至此,黛玉停顿一下,继续说,“三妹妹就在那儿,你替多我照应下,也算是尽一尽情分。”

    秦羽脸色阴沉,甩开黛玉的手,自顾回自己的房屋去了。

    此时的丫鬟们正在屋内收拾秦羽的东西,紫鹃正望着窗外出神,藕官和春纤只是默默收拾东西,屋内一片愁云惨淡。

    而雪雁泪如雨下,一面搀扶着黛玉回房,一面哭道:“姑娘,太子爷明日就要被流放了,姑娘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林黛玉坦然道:“就在这林府好好过着,等日后皇上消气了,召秦羽回京城也未可知。”

    雪雁只是哭。紫鹃回神,扶黛玉坐下,说:“如果日后真是这样,这就是万幸,只是姑娘也是知道的,京城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拜高踩低的,如今见姑娘落难,就怕一个个都欺负到姑娘头上来。”

    “这只是小事,就怕有更利害的事情发生。”林黛玉揪住心,紧张地攥住手帕,继续道,“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有人知。现在怕是林府最艰难的时候,你们都要沉住气。”

    听见黛玉这一席话,雪雁忙停止了哭声,丫鬟们也收了愁容,低头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

    且说王夫人见忠顺亲王妃离去后,一改适才在王妃面前懦弱的表现,对宝钗厉声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可别把我的宝玉和王家牵扯其中。”

    “太太请放心。”宝钗从莺儿手中接过茶,捧给王夫人,缓缓说,“不是新妇说狂话,如今家族的荣耀和富贵是否能延续,关键就在这一刻。”

    王夫人这会子才后知后觉,惊得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颤栗道:“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若事情败露,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事情不会失败。”薛宝钗面色淡然,如今的四大家族早就今非昔比,除了王家的王子腾和史家的一门双侯,再也挑不出个可堪大任的人。

    就拿宝玉来说,虽然宝钗已经如愿嫁入贾府,成为宝二奶奶,但从这几日与宝玉的相处来看,发现宝玉虽然比外头的男子更精通诗词歌赋,但却无比厌恶仕途经济,即使宝钗她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劝学,宝玉也只会不闻不问。

    宝钗有些发愁,在出嫁前,因碍于亲戚的情面,她也不好相劝宝玉读书,如今成为宝玉的妻子,她愈发发狠劝学,但宝玉却次次充耳不闻。

    如今瞧着宝玉油盐不进的样子,宝钗只得心中暗自谋划,若宝玉果真是个无用的货,走不上读书科举这条路,那么宝钗只得自己亲自下场,为自己争荣夸耀,搏出个新天地来。

    “难道太太就想眼睁睁看着家族日渐消亡?”宝钗知道王夫人是个自私的人,从家族层面是说不动她,便换个角度道:“老太太身子虽然仍硬朗,但总有归去的时候,府上的爵位还是要落到大房的头上,那时候别说是新妇,恐怕连太太和老爷都要被挪出荣禧堂。”

    王夫人有些不安地按了太阳穴,虽然她有个女儿是王妃,但不论是她的丈夫贾政还是儿子宝玉,都没有一个能在朝廷上说话的人。

    她心中猛地绞痛了一下,若她的珠儿还活着,后宫中的贾元春也不至于在前朝孤苦无依,如今膝下只有个宝玉,又不是里头的货。

    当时在宝玉的婚礼上,王夫人发现王子腾并不是看在自己或薛姨妈的脸面上来的,而是因王熙凤才来参加婚礼。

    这会子王夫人渐渐明白过来,因为王熙凤背靠的是贾赦,有这个爵位在,王子腾才愿意出席这个婚礼。

    “难为你这番心思。”王夫人改了脸色,忙搂了宝钗,“大房那边未免太得意了些,是该压压他们的气焰。”

    薛宝钗便从王夫人手中拿了入宫的令牌,开始谋划如何把忠顺亲王妃给的香袋送到贾元春手上。

    但在这此之前,忠顺亲王妃还需要太子的玉契,只是忠顺亲王抄检太子府时,并未寻到。

    而忠顺亲王妃听闻宝钗与黛玉素来有交情,黛玉也出席了宝钗的婚礼,所以这事便落到宝钗头上,以借与黛玉接触的机会,想法子拿到那太子的玉契。

    宝钗深知自己和黛玉早已断了情分,虽然黛玉出席婚礼,但也只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自己从黛玉这边拿到玉契,无疑难以登天。

    但忠顺亲王妃已经下令,她不得不接受,只能想法子找个名义去林府。

    她想到了宝玉。

    ……

    次日清晨,林黛玉只带上雪雁,坐辆马车出发,送秦羽出城门。

    至城门下,秦羽和黛玉都下了马车,只见景色秋风萧瑟,黛玉不由感慨万千,当年夏末他们浩浩荡荡从南边归来,百官迎接,彩旗飘飘。

    如今却如此落魄潦倒,只有黛玉一人前去送秦羽出行,不见当时东宫太子盛景。城门口只有一队骑兵,牵着马。

    “我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秦羽紧紧搂住黛玉一会,才放开手。

    林黛玉已经眼含热泪,握住他的手,恋恋不舍道:“我会照顾自己,你路上多保重。”

    就在秦羽准备上马离去时,身后有人叫喊:“太子爷请留步。”秦羽转身,迎面而来的是史湘云和卫若兰。

    “我如今只是废太子,你叫我秦羽就好。”秦羽拱手道。

    卫若兰也拱手,说:“听闻秦兄今日远行,我特意携妻前来送行。”

    此刻秦羽心中有股热流,他与卫若兰只在宝玉的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因看在他是史湘云的丈夫,秦羽才接过卫若兰的敬酒。

    就这一杯酒,秦羽却不曾想到卫若兰竟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

    史湘云早就把黛玉拉到一边,悄声安慰道:“林姐姐……”林黛玉摇摇头,没有让湘云说下去。

    眼见骑兵神色渐渐不耐烦,黛玉他们只得送秦羽出行,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到天边,黛玉方回城。

    “林姐姐,我们去酒楼吃点东西,顺便叫上宝姐姐。”史湘云怕黛玉因秦羽流放而伤心欲绝,便安慰道。

    林黛玉强忍悲痛,勉强笑道:“你都出阁了,还是那么喜欢凑热闹。等下他听到了,又该说你。”

    她拒绝史湘云的邀请,因为史湘云身为局外人,不清楚宝钗和她早已面和心不和。

    与湘云分别后,黛玉回到林府,自从忠顺亲王来抄检林府后,里面就冷落萧瑟许多,只有几个丫鬟和婆子在庭院扫着秋天的落叶。

    紫鹃见黛玉终于回来,忙捧上热茶,道:“姑娘喝口暖暖身子。清晨霜重,别凉坏了姑娘的身子。”

    林黛玉点点头,边喝着热茶,边抬头望着秋天的天空,如此高远辽阔。

    “府里的侍卫还有多少?”林黛玉叫来许婆子,问道。

    许婆子回答:“若没有加上外头的庄子,当论这府上,总共就十来个。”

    “你去传话,把庄子的侍卫全部带回府中,顺路再悄悄买上几十缸油,以及各种粮食。”林黛玉略低头思索,便下令。

    “一切听从安排。”许婆子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黛玉的要求去做。

    紫鹃在一旁也听出黛玉的命令,担忧道:“姑娘,难道这京城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黛玉经历过金陵一事,对这种事情早已了然于心,便向紫鹃道:“此事古怪,我不得不做好准备。”

    随后黛玉又领几个小厮,在府中围墙边转了几圈,见有洞的地方便及时补上,然后再到屋内的密室中,寻到一通道,直通地下的密室,将所有粮草和水都搬进去。

    待这些事情确保万无一失,天色早已暗下来,忽而外头有人来报:宝玉和宝钗登府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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