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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俄国人

    明希按照奈奈的描述,给她编完麻花辫,剪了个扇形刘海,然后帮她穿好左开衽清汉女(晚清时期汉族女性服饰)。

    奈奈:“姐,你轻点系,勒脖子。”

    明希解开衣领的扣子:“你没试试就买了?”

    奈奈:“我汉话不熟练,没法跟人家说清楚啊!姐,你的缝纫技术好,就帮我改一改吧。时代可能有些变了,我看现在很多中国富商太太都把这种衣服改瘦了,那线条简直太美了,袖子也不像这个那么肥大,估计以后可能会大流行的。”

    明希帮忙拉直了衣褶,拍了拍奈奈的上身,奈奈照着穿衣镜转了转身,看看整体效果。

    明希坐在床上说:“真麻烦!我看啊!你也别折腾了。”

    奈奈转身看着坐在床上的明希:“我觉得挺好玩的,而且我是认真的。”随后,她把跟父亲对话的场面同明希详细描述了一番。

    就在奈奈从小岗子回来的那一天晚上,父亲小林崇光像往常一样,戴着圆眼镜,坐在欧式沙发上看报纸。家里非常安静,微黄壁灯从各自的角落努力照亮整个洋房。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房间忙自己的事,而奈奈走出房间,手倚在三楼的扶手上,俯瞰一楼大厅沙发上的父亲。

    奈奈深吸一口气,把想对父亲说的话在脑海中又过一遍,然后皮鞋啪嗒啪嗒敲击地板,父亲的目光看向楼梯的方向。

    奈奈:“爸爸!”

    小林崇光摘下眼镜看着女儿向自己飞奔而来,奈奈一个劲扑向父亲身旁,沙发上下颤动。

    奈奈笑眯眯搂着父亲:“爸爸,看什么报纸呢!”

    小林崇光:“啥事这么高兴?又想要零花钱了是不是?”

    奈奈点了个头:“算……是吧!爸爸想给,那我也不好意思不收是吧!”

    小林崇光从茶几上的钱包中抽出一沓钞票:“给!别乱花。”

    奈奈兴奋地接过钞票:“哇!父亲大人好伟大!木啊!木啊!”然后猛亲父亲的脸。

    小林崇光:“哎呀!好啦好啦!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就快回房间睡觉去吧!”

    奈奈:“当然有别的事啦!”

    小林崇光:“哦?说说看。”

    奈奈鬼鬼祟祟左右转头扫视整个家,发现管家、哥哥姐姐们都不在,就用手指在父亲面前勾了勾,然后小林崇光把耳朵凑过去,奈奈对着父亲的耳朵说悄悄话。

    小林崇光:“可以啊!我的宝贝女儿这么有出息啊!”

    奈奈:“所以啊,最近,我可能放学要晚点回来。毕竟,如果想成为优秀的满铁调查员(日本南满洲铁道公司特务,负责中国满洲地区铁路开发前的情报工作),必须以假乱真,课本上那点汉语肯定是不够,必须实景实操,现在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不把握好就错过了。”

    小林崇光:“行!我的女儿绝对能干出一番大事,说不定以后天皇陛下对你都会……嗯!”父亲竖起大拇指,奈奈也默契地点头。父亲又拉开钱包的拉链,再次拿出一叠钞票:“给少了,这些拿着。”

    奈奈不可思议地看着钞票,兴奋地从父亲手中抽走:“喔哦!谢谢父亲大人!哈哈!”于是,奈奈连蹦带跳跑回房间。

    明希听完愣在原地:“所以……父亲给你两笔零花钱?”

    奈奈:“哎呀!重点不是零花钱啦!”

    明希:“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父亲非但没反对你去小岗子,反而大力支持,然后……还给了你两笔钱?”

    奈奈顽皮又得意地点头。明希张大嘴,表情一副不可思议,又混同着不甘心,仿佛在说,这什么世道。

    从此,奈奈摇身一变,成了中国女孩混迹于小岗子。钟表师时不时单肩挎着工具箱外出,有时从店里跨出门槛迎送客人,奈奈会躲在角落偷看他。

    龙芝茶楼说书角,奈奈将醒木“啪!”地一下用力一拍,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在场宾朋满座,掌声隆隆。奈奈拜的师父,也就是初次来小岗子,从钟表店大摇大摆出来的大叔,也在宾客席为她鼓掌,每次奈奈说完书,桂先生都会向和他一桌的宾客吹嘘:“我闺女,我桂某带出来的,哈哈哈!”。

    这一个月期限的某一天,满铁中学课堂上,奈奈前后乱翻日本政府印发的教材,尤其是政治理论课,她没有了之前追求成绩的一腔热血,那些鼓吹日本民族独霸世界,还有各种歧视华人、歧视亚洲各民族的法律和政策,完全无法镶嵌进她的思维系统。

    身着西装的男老师来到奈奈的课桌前:“小林,你给我站起来。”

    奈奈低头从座位上站起。

    老师接着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上课走神了?”

    同学们在下面呜呜呀呀小声议论,有的甚至在嘲笑。

    老师冲着整个班级喊:“都安静!”随后,转身冲着奈奈:“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怎么回事,之前你的成绩都很好的,怎么这几次考试下来政治理论都没及格?”

    正当奈奈困于这种尴尬的场面时,同学吉川圣雄站出来解围:“老师,我证明,小林同学最近身体不好影响了她的学习,回头,小林同学有落下的功课,我帮她补上,请老师也不要责怪她了。”

    看在吉川同学求情的份上,老师也没再为难奈奈。

    老师:“我不是警告你,我是在提醒你,你一向成绩很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升学考试在即,这个节骨眼要是没把握好,很有可能连满铁师专都上不去,中学的一切努力都会清零。”

    奈奈低着头心虚地说:“知道了。”

    老师:“坐下吧!”

    放学的钟声敲响,奈奈双手提着手提包,垂头丧气。

    吉川从奈奈身后喊住她:“小林同学!小林同学!”吉川跑向前方的奈奈,奈奈也只是应付地回头看了一下,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吉川喘着粗气跑到奈奈身边:“小林同学,等等我,咱一起坐电车回去。”

    奈奈不肯主动说话,只等着吉川开口:“小林同学,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看你最近不在状态。”

    奈奈:“我……有吗?”

    吉川点了点头:“有,而且很明显……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

    奈奈:“哎呀也没遇到什么事啦!”

    吉川:“政治理论没学懂吗?按理说,也不应该啊,这学期的课程都结束了,之前你的成绩也一直都很好,而这几次考试都不太理想,这不太像你的实力,你一定是遇到什么情况了。”

    奈奈不耐烦地停下来回答:“我都说啦!没有!你好烦啊!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的成绩吧!你爸爸是关东军将领,你也要考皇家军事学院,比我更需要成绩。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没钱了就花我父亲的钱,不行就嫁人,成绩不好了又怎样?”然后继续向前走。

    吉川感到不可思议,原地自言自语:“小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真不像你。”

    车站狭窄的站台上挤满了等待回家的满铁学生。电车信号灯“噔噔”作响,与回家方向相反的电车进站,奈奈毫不犹豫直接上车。

    吉川扯着嗓子喊:“小林,方向错了,下来。”

    只听到电车里传出奈奈坚定的回应:“就是这辆!”

    吉川圣雄愣在站台,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

    女弟子说书,这在茶楼乃至整个小岗子传得沸沸扬扬,茶楼的生意也比过去火爆。

    钟表师程路阳的好友,也就是临芳的大哥临君,身着长褂,披金丝镶边的马甲,俨然也一副旗人装束,打了焗油的短发向后梳,又不失西方贵公子气派。

    程路阳笑迎:“呦!临君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临君:“什么风?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你知不知道这事小岗子都传疯了,你的干爹,认了个女弟子,啊不对!应该是干闺女,现在在龙芝茶楼说书,人气那叫一个气人!”

    程路阳:“干爹的干闺女?说书?你来,不会是想叫我一起去听书吧!”

    临君:“这要求不过分吧!你一天到晚窝在这犄角旮旯给人修表,叫你一起去喝小酒你推三阻四的,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书,去的话我就当你还是我兄弟。”

    程路阳转向和他一起共事的伙计钱六子:“六子,咱今天还有大件要修吗?”

    钱六子看到临君来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事的大哥,你和临君哥一起去吧,还剩一个摆钟我能对付得了,客人也不着急要。”

    程路阳:“那这个活就拜托你了,还有看店,也麻烦你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决定的,你就说你大哥出去了,等我回来你再拿主意。”

    临君在一旁听了有些不耐烦,直接拽住程路阳的手腕:“哎呀,走啦走啦!”

    奈奈说完这一场,在座的宾客,还有楼上楼下站着凑热闹的宾客,响起一片掌声。奈奈收拾好桌上的道具,桂先生就迫不及待从宾客席跑到奈奈身边。

    桂先生竖起大拇指:“妙!真是青出于蓝啊!”

    奈奈:“干爹,我哪能跟你比啊!”

    桂先生:“你既然叫我一声干爹,那就说明我认准的人,准没错,看这火眼金睛。”桂先生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还用得着他孙猴子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吗?我桂长富,一把老骨头,这块醒木,总算后继有人了,等我断气那天,两腿一蹬,眼睛一闭,大大方方上西天去了,哈哈哈哈哈!”

    奈奈:“不是,干爹,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你离那天还远着呢!这块醒木拍烂了都不一定有那天。”

    桂先生:“哎?我还真期待有那天,现在我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大烟抽够了,酒也喝足了,一个干儿子给我养老送终,一个干闺女继承醒木,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得偿所愿,离蹬腿就不远喽!”桂先生拍了拍奈奈的肩膀。

    奈奈:“干爹您老糊涂了吧,以后别说这种话了。话说回来,干爹您还有干儿子?”

    桂先生:“啊对!我认的干儿子,他今天还来给你捧场了呢!”

    奈奈:“啊?!谁啊!”

    桂先生拽起奈奈的衣袖,把她拉向宾客席:“来!”

    穿过坐席之间的过道,钟表师和临君渐入视野,靠近程路阳那一桌的几秒钟,奈奈的心里反复念叨着:“不会是他吧?”“不是吧!真的是他啊!”

    桂先生真的把奈奈拽到程路阳身边,还没等桂先生介绍,两个人就用诧异的眼神,互相看着对方,奈奈出于害羞,又不得不将视线躲闪,生怕再次出现一个月前在钟表店的丑态。

    桂先生:“娜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干儿子,程路阳,小名叫亮子。”

    奈奈微微鞠躬:“你好,亮子哥。”

    桂先生:“这位你还不知道吧,林希娜,满铁第一中学的学生,每天放学都来茶楼跟我学说书,跟我学了一个月,现在是实打实的说书先生,完全可以接我的班。”

    程路阳的注意力都在奈奈身上:“你的眼睛……好些没?”

    奈奈:“啊!已经好了。”

    一旁的临君愣了:“你们认识啊!”

    程路阳:“她是我之前的一位顾客,怀表坏了,拿到我们店里来修,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临君:“哦!这样啊!”

    程路阳:“林希娜……以后,我就叫你娜娜可以吗?”

    奈奈:“可以可以,我……本来就叫娜娜(中文名的来历,“林”取自日本姓氏“小林”,“希”来自她姐姐的名字,“娜”则是取自“奈奈”的日语发音“nana”)。”

    程路阳:“娜娜。”

    奈奈听到程路阳这么叫自己,心砰砰直跳,根本无法抑制情窦初开的心动。

    程路阳:“你的怀表,所有机件我已经打磨好了,组装一下就可以拿走,有空的话,你可以到店里来取一下。”

    奈奈:“我……”奈奈感觉一个月过去得也太快了,取到怀表,以后还能不能和程路阳再有交集了。

    桂先生耐不住性子:“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坐,喝茶。”

    所有人都坐下来,奈奈和桂先生坐在一起,对面程路阳和临君坐在一起。因为和程路阳面对面坐着,奈奈不敢与程路阳视线相对,靠喝茶转移视线。

    桂先生:“亮子啊,你上次给我这西洋玩意,拿出去真是倍儿有面,这官老爷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啊!'”桂先生指了指别在他衣服上的胸针怀表。

    程路阳用温暖浑厚的嗓音说:“干爹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一旁的奈奈躲避视线,盯着干爹衣服上的胸针表。

    临君:“你个俄国佬,净整一些稀奇玩意儿!你看,娜娜都看呆了!”

    奈奈听完,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娜娜是你随便叫的吗?而且,你这话啥意思,我怎么会稀罕这玩意儿?”

    奈奈:“俄国佬?……是什么意思?”

    临君噗嗤笑了:“你不知道?”临君把胳膊搭在程路阳肩上:“你这位大哥啊,好巧不巧,生在达里尼(1898年至1905年,沙皇俄国统治),俄国人。”

    奈奈一口茶水喷到对面程路阳的脸上,就连旁边的临君也没能幸免。

    奈奈紧忙拿出手帕慌乱地为程路阳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呛着了。”

    临君用手擦了擦眼睛:“哎呀!怎么搞的嘛!”

    奈奈:“你刚才说达达达……达什么?”

    临君:“达里尼啊!你激动个啥嘛!”

    奈奈:“没没没……没什么。”

    程路阳:“临君,你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奈奈在一旁一脸疑惑。

    临君:“娜娜要是喜欢这俄国玩意儿,他们店里有的是,改天让你大哥也弄一个。”

    桂先生:“哎!临君这话不假,娜娜进步这么快,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得奖励妹妹一下?这个胸针表,给娜娜了。”说完,桂先生准备摘下胸针表。

    奈奈紧忙用手阻拦:“别别别,干爹,这是亮子哥对您的一片心意,我不能收,再说了,是您帮助我开口说话,又帮助我变得口齿伶俐,我的进步,都是您的功劳,这表,是您应得的。”

    桂先生和奈奈来回推搡,对面的临君和程路阳束手无策。程路阳开口插话:“我记得娜娜刚到我们店里的时候,不怎么讲话,现在能说这么多话了,看来娜娜进步真的很大。要不这样,这表干爹您还是留着吧,娜娜,修表的钱,我就不收了,你要是喜欢,也欢迎你来到我们店里,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欧洲款式的,我跟掌柜的说说,看看能不能多进些西方的货。”

    奈奈:“亮子哥,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这么麻烦,而且,你修表这么辛苦,钱我不能不给。”

    程路阳:“怎么?还不允许哥哥送你点见面礼啊!而且,如果不是干爹,我又怎么知道,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

    奈奈听到这话有些慌乱,心想:“天啊!他居然说我可爱?”

    桂先生这个时候招呼茶楼的伙计:“给我来点酒来!”

    程路阳小声说:“干爹,这里是茶楼,没有酒。”

    桂先生:“没酒?没酒开什么茶楼啊!你!”桂先生指了指临君:“你家不是开酒楼的吗?去,给我整一壶酒来。”

    临君:“不是,桂先生,你要是想喝酒,得在酒楼里现点,哪有隔着地方点的,我又凭啥听你使唤啊!”

    桂先生:“那……那走吧,咱几个,挪地方,这茶楼多没意思。”

    程路阳摇了摇头,叹气表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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