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今日来的这些女子，问道：“陛下您看着，可有合适的女子为太子妃啊？”

    皇帝转头问太后：“母后您觉得呢？”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自然是觉得鸢丫头好，聪慧识大体，以后定能成为琮儿的贤内助。”

    刚采花回来的静妃听到他们在谈话，顺手将鲜花放在皇后面前，也开口说道：“我看那凌家大小姐也是不错的，大将军府没有主母，她之前还受着伤，但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一手操持，旁人竟挑不出一点错处。不愧是太后教养出来的孩子，若是太后舍得，臣妾都想讨来给轩儿做王妃了。”

    皇后连忙打趣静妃：“三皇子才多大，你就别想了。”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端起茶盏，不经意地问起丞相家女儿如何。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说她聪慧过人，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也有说她家世上乘，与太子极为相配。

    成王妃在旁边说道：“听说，那丞相家的苏小姐，每次看到太子都会脸红呢。”

    静妃喝了一口茶，笑道：“太子温和知礼，这京都倾心他的女子不少，可臣妾之前在宫里瞧着，太子看凌小姐的眼神，却是格外温柔。”

    皇后又问赵兮柔怎么样，英王妃说兮柔才十四岁，还想再留几年。皇后叹口气说，靖初也只当太子和二皇子为表哥，没有别的心思。

    一番讨论下来，也没探讨出个结果，但太子妃终归是在凌知鸢和苏锦书之间二选一。至于谁适合当二皇子妃，却没人提过，刘昭仪也一言不发。

    太子被太傅揪着在书房讲话，赵景瑜实在等不及便先去了御花园，他见到许多人划船往湖心亭去，凌知鸢也在列，便站在湖边等她们。

    凌知鸢正卖力划着船，她们的小船远远地走在最前面。姚月玲突然停下了手中的船桨站了起来，小船一下失去平衡荡漾了几下，凌知鸢怕她掉下去，赶紧起身抓住她的手。两人就这样站在小船上，相互看着对方。

    “凌小姐，你说，这春日的湖水，冷不冷啊？”姚月玲挑衅地开口，微微一笑，不等人回答，便松开了手，身子慢慢往后倒去。

    凌知鸢脑子飞快转了一下，猛地抓住她的手把人拽回去，转身自己顺势倒进了湖里，留下姚月玲愣在了原地。她本来是要陷害凌知鸢的，不过怎么反了过来……

    后方跟上来的一行人，看到都吓坏了，大喊着救命，远处的赵景瑜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跳进湖里，往中间游去。

    凌知鸢身体落入湖水便飞快往下沉去，她用力往上蹬了几下，却被湖底的水草缠住了脚，真是失算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鼻子和耳朵里，肺仿佛要炸了，世界越来越黑暗，意识逐渐散失，她想，她可能是要死了。

    赵景瑜从远处游过去，接住了往下沉的女子，他托起她，看到失去意识的人，慢慢凑了上去，缓缓将口中的气体渡给她。

    黑暗中凌知鸢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传入五脏六腑，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的脸，唇上传来的触感如此熟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瞪大了双眼，挣扎着用力将人推开，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赵景瑜用力托起她向水面蹬去，又奋力向岸边游去，岸边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卫们赶紧将人拉了上去。

    听太傅啰嗦了半日，赵景琮赶到御花园，正好看到远处被人从湖里拉起来的两人，他拿过翠衣手里的斗篷冲过去盖在浑身湿透的女子身上。抬眼对上赵景瑜的脸，湖水正滴滴答答从发梢流下来，赵景瑜冷冷地盯着他，他第一次在这个一向不争不抢的弟弟眼里看到了占有欲，他也喜欢知鸢。

    太后招呼着将人送去见水轩，又派人速去请太医。赵景瑜得到准许，抱起凌知鸢便跑，太子也在身后跟着跑去，丝毫不顾皇后在身后大声叫他。一时间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心里都明白了个大概。

    “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子大怒，众人跪了一地。

    “回陛下，是姚月玲，是她将凌家姐姐推下去的，还请陛下为鸢姐姐做主。”谢婉卿率先叩下头说道。

    “你胡说，分明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姚月玲吓得都带了哭腔。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你一来就上了鸢姐姐的小船，划到一半又不划了，我们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郡主在旁边帮腔。

    “我没有我没有，我跟她无冤无仇……”姚月玲不停地磕着头。

    “是啊，今天你在宫门口跟凌小姐发生争执，大家都看到了。”没想到一向沉稳的苏锦书也淡淡开口，众人都信了她的话。

    皇帝听了半天，原是小女儿家的矛盾，只说都去太后宫里，等人醒来再做决定。

    太医用银针刺了涌泉穴，凌知鸢呕出许多水来，过了半天才缓缓醒来。太后坐在床榻边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榻前围了一圈人，见她醒来，皇帝便问她当时发生了何事。

    凌知鸢抬眼看到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姚月玲，又看到脸色严肃的皇帝，以及站在周围担忧的众人，小心说道：“是臣女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掉进湖里的。”

    谢婉卿还想说什么，凌知鸢用眼神制止了她。

    皇帝脸色稍微变得和缓了些，又嘱咐太医用最好的药和补品，太后说让鸢丫头好好休息，把人都赶了出去。

    “阿鸢，你跟哀家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一走完，太后就严肃地发问，她太懂这个丫头了，她武艺高超，怎会站不稳掉进湖里，她不愿说，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后”

    凌知鸢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又知道太后定是看出了端倪，才低声说道：“当时姚月玲抓着我的手，要往湖里倒，我知道她想陷害我，便自己先摔进湖里。我本想自己游上来，却被水草缠住了脚。”

    “那你为何又不说出实情？”

    “若我说了，便是公然与尚书府决裂，父亲回京都不久，根基未稳，我不忍他与人为敌，况且陛下，他也希望朝中文臣武将能和谐相处。”凌知鸢眼神稍许有些落寞，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我不想让太子觉得我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

    太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想得周全，只是，你以后不能再以身涉险，我们凌家本就子嗣单薄，你是长女，未来要靠你延续家族的荣光，你不能再有事了。”

    太后与凌知鸢的祖父是同胞兄妹，凌家传到这一代，就只有两个小女娃，因此她对这个孩子也是百般看重。她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全，如今又落了水，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可她还在处处为别人着想，懂事得让人心疼。

    “哀家知道你心仪太子，皇帝一直忌惮凌家的势力，本就在犹豫，今日景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你，有些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知道太后的意思，从在水里睁眼看到赵景瑜的脸的时候，她便想起那天晚上迷迷糊糊的那个吻，她知道，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情，她与太子，也早已没有了可能。她扯下头上的白玉珠花丢在地上，转头轻轻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恰好从眼角悄悄滑落下来，终究，是她痴心妄想。

    傍晚时分赵景琮来了，翠衣出去关上门，将人拦住。

    “我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才安心。”赵景琮小心说着。

    翠衣低着头，说自家小姐已经睡下。

    “大胆，你也敢拦我。”

    见太子发了怒想要硬闯，翠衣赶紧跪下，依旧不肯让开。

    “太子殿下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赵景琮赶忙走上前去，里面却仍是没有开门。

    “翠衣你先下去吧。”凌知鸢只穿了一身浅色单衣，站在门口。

    “阿鸢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就看你一眼，你不见我，我挂心得很。”赵景琮双手扒在门上，哀求道。

    “太子殿下请回吧，臣女已经无碍了。”

    “阿鸢你不要与我生分，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嘛，我会去求父皇赐婚。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是我不在乎其他，我……我心里有你，你不要推开我。”在马场上纵马飞驰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朝堂上也早已独当一片天的储君，此时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像个要糖吃的小孩一样哭红了眼。

    “阿琮……”听着外面的抽泣声，她的心也不是草木，如此这般怎会不动摇，这几年的情谊做不得假。她缓缓地抬手抚摸上他映在门上的轮廓，想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去。

    下午凌万顷进宫，他说若是她真心爱慕太子，他便去为她争上一争，可是她又怎么忍心让父亲赌上这一生的功勋，去换她的私心。

    手慢慢地垂下来，最终也只是轻声说道：“臣女自知福薄，无缘伴太子殿下左右，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太过执着。”说完，转身进来内殿，不再听外面的人说话。天色渐渐暗下去，凌知鸢靠在墙上，紧紧捂着嘴，不肯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