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6

    天空阴沉沉的,偶尔伴随着一声闷雷。

    那是一年前的惊蛰。

    孟晓夏孤身一人来到行止楼七楼的机房,李丰民早已经等在里面。

    他站在窗边低着头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嘴巴在笑,但眼睛没有丝毫笑意。

    孟晓夏站在门边警惕地盯着他,没有再往里面更进一步。

    “李老师,我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说,按照约定,你也应该把视频交给我,并且删除所有备份。”

    李丰民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晓夏同学,这事先不急,我们先坐下来聊聊。”

    孟晓夏嗤笑一声,站在门边没有动,“我看不必了,直接说你的要求吧。”

    李丰民翘着二郎腿,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晓夏同学,我可以把视频给你,但我希望你可以撤销对我的举报,并且保证不去报警。”

    “不可能。”孟晓夏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此时情不自禁握紧成拳,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李丰民手指挠了挠眉头,然后换了一边腿,“好吧,但是晓夏同学,希望你能明白交易应该是双方的,我给你你想要的,你是不是也应该满足我这唯一的要求。”李老师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你执意不肯撤销对我的举报,那我只能把视频发出去了。”

    孟晓夏全身几不可查的颤抖起来,双拳越握越紧,指甲陷进肉里,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她沉默了好一会,全身突然卸了劲,破罐子破摔道:“视频我不要了。”然后转身就要去开门。

    李丰民没想到她这么油盐不进,非要举报他,举报倒还是小事,他怕的是这丫头去报警,他可不想蹲大牢。

    他离孟晓夏有一段距离,要抓住她是来不及了,万一逼急了她跑出去乱嚷嚷搞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于是当即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谭广伟!”

    谭广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等在门外,听到李丰民喊他,立即开门进去三两下就制住了孟晓夏。

    孟晓夏虽极力反抗,但她一个瘦弱的女生,力量始终比不过人高马大的谭广伟。

    她被谭广伟锁在怀里,一边死死的瞪着李丰民,一边还在不死心的挣扎。

    “我是不可能撤销对你这个人渣的投诉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孟晓夏停止了挣扎,她没力气了,但她仍然不肯对她面前这个人渣低头。

    李丰民走近两步,右手抚上孟晓夏的来回摩挲,孟晓夏竭力往左偏头,但她被谭广伟禁锢着还是逃不开李丰民的咸猪手,便只能强忍恶心盯着李丰民。

    “晓夏同学,我觉得你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不是在请求你,我在给你机会,但你如果非要以卵击石,我也不在意,只不过需要费些时间罢了,哈哈哈。”

    说着他竟然放肆大笑起来。

    李丰民还在笑,那笑一点也不让人愉悦,孟晓夏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

    为什么这种强|奸|犯可以心安理得,继续他正常的生活,而她却要每天被噩梦折磨。

    这是孟晓夏回到学校的第七天,之前她请了一个月假。

    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一天,梦里有一条毒蛇紧紧缠住她的身体,然后被惊醒,睡过去,又再次被惊醒。一遍又一遍地洗澡,但还是洗不干净。

    爸爸妈妈问过她很多次什么时候回学校上学,她不想回去,可是她没有理由,她也不敢说,因为觉得羞耻。

    不是没有找过心理医生,但她根本忘不掉,她好像没办法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她开始寻找各种自杀的办法。

    有一天,孟晓夏在浴缸里放满了水,穿上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还化了妆。然后右手拿着刀,划破了左手手腕。

    血不断的流下来,染红了浴缸里的水。孟晓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她明明穿着漂亮裙子,画着漂亮的妆,如果忽略那一大缸水的话,任谁来看都是正值青春的妙龄少女,但此时孟晓夏却觉得自己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像一个杀人犯,只不过她杀的是自己。

    后来孟晓夏还是醒了,她妈妈觉得女儿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打算请假回来陪陪她,妈妈买了很多她爱吃的菜回家,却发现她躺在浴缸里。

    醒来那一刻,孟晓夏觉得很失望,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失望。她一遍又一遍地,近乎自虐地回想从那一天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她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她才是受害者,可是为什么痛苦的是她,而加害者却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幸好,在深渊之前,妈妈拉住了她。有人在她绝望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也要努力自救才行。

    于是孟晓夏到派出所报了案,又到教育局举报了李丰民,但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有些证据已经没有了,校方又有意袒护,所以这个人渣到现在还安然无恙,甚至还在她面前这么嚣张。

    “如果法律不能制裁你,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晓夏突然笑起来,她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全身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李丰民看着她这癫狂的状态,笑容渐渐凝固住了,有点摸不准她想做什么。

    正当李丰民在思索孟晓夏的意图时,孟晓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谭广伟的禁锢,直冲李丰民扑来。

    “既然这个社会不能惩治你,那就让我来吧,就算死,我也要拖着你和我一起。”说到最后,她竟然疯疯癫癫地笑起来。

    李丰民毫无防备,被她这么用尽全力一扑,居然真的被扑倒了,两人随即扭打起来。

    孟晓夏完全豁出去了,对着李丰民又抓又挠又咬。虽然李丰民是个男人,在力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但面对孟晓夏这样毫无章法的胡搅蛮缠式的打法,也束手无策,正当他手忙脚乱地躲闪孟晓夏的攻击时,孟晓夏抓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咬下去,“啊!”李丰民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但是他一撇头,看见谭广伟还站在原地傻愣着,顿时火气上涌,冲谭广伟吼道:“操你妈的谭广伟,傻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给我把她拉开!”

    谭广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上去把孟晓夏从李丰民身上拉开,李丰民脸上被抓出了好几道指甲印,头发也像鸡窝一样东一撮西一撮,衬衣扣子还被扯掉两颗,整个人狼狈不堪,最关键的是他的手腕不停地有血流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李丰民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去整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满心想的都是要让这个小丨婊丨子付出代价。

    他看了一眼孟晓夏满是鲜血的嘴,笑了一声:“呵”,眼神中透出阴狠,然后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臭丨婊丨子,你敢咬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他给谭广伟使了一个眼色,谭广伟立即会意,和李丰民一起挟制着孟晓夏往窗台走去。

    孟晓夏拼命挣扎,她知道他们要把她从楼上推下去,她今天逃不了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她不想就这么白白丧命,所以她紧紧抓住李丰民的手。

    孟晓夏的身体已经全部悬空在外面了,整个人全凭抓住李丰民的一只手才不至于掉下去,但是他们正在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最后她还是掉下去了,她没有力气了。

    还是没能拉着李丰民一起啊。孟晓夏绝望地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到来。

    “嘭!”的一声巨响在姜楠耳边炸开,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白的红的,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溅了她满身满脸,姜楠整个人傻掉了,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好像时间暂停了一般,只有耳朵里的嗡鸣持续不断。

    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那一刻突兀的消失了。

    过了好久,姜楠的灵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听到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听到周围人的尖叫声和议论声,间或夹杂着某个人的名字,那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他们在说谁?

    姜楠缓缓睁开眼睛,鲜血让她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孟晓夏。那件洗的有些发毛的格子衬衫她认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晓夏就穿着它。

    是了,他们刚刚在说孟晓夏。

    直到救护车到了,有人来拉她,她才终于爆发出迟来的尖叫,然后就蜷缩在地上一直发抖,眼泪不停。

    再然后,姜楠就不知道了。她那时受惊过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医院。医生说她只是受到了惊吓,身体没有大碍,之后她就和父母回家了。

    从那之后姜楠的心理开始出现了问题,每天晚上都噩梦不断,直到前段时间才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姜楠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瞪视李丰民。

    孟晓夏根本不是自杀,她被人侵丨犯还被害死,而这个杀人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这世间的公理,究竟是何道理。

    只一瞬间,姜楠立刻整理好表情,李丰民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正自鸣得意,没有发现姜楠的表情变化。

    她还必须掌握李丰民侵丨犯孟晓夏的证据,才能将完整的真相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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