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赌约

    廖原在授课之初给所有人发了玉简,里面是天玄门最基础的功法,问天诀。

    这门功法对所有灵根都适用,普遍性极高,用来打基础最适合不过。

    天玄弟子在初入师门时修习的都是问天诀,等筑基之后,才会根据自身需求,逐一更换晋阶功法。

    问天诀的基础栖迟早就烂熟于心。正所谓“虚无为本,因循而用”,讲究的就是“因时为业”。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在强调“阴阳和合”。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待刚柔始分,清浊异位,就有了天地,此乃道实太玄。”

    廖原坐在最前方,口中娓娓道来天地之初的景色,为下首的一群孩子启蒙。

    栖迟得了玉简,用神识查看后就没再注意周遭,迅速屏气凝神,进入冥想的状态。

    随着台上教习先生的背景音,她感受着茫茫雾气中,忽闪的凝萃光点,心底默念问天诀。

    廖原的论道陡然中断,其他孩子还在疑惑不解,就看见他迅速伸手掐诀。随后,学堂角落处落下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众人查探栖迟的视线。

    “肃静。”

    廖原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伸手触碰玉简,就能习得问天诀的全篇内容。接下来的时间,先由你们自行领悟。”

    “切记,不是将功法熟读背诵就能有用的。重要的是去理解,去感受。”

    悟道是每一个修仙之人的必经路,但人有差异,悟出的道理也不尽相同,这是别人无法教授的。

    一众弟子都还懵懵懂懂,接触玉简后,有的皱眉沉思,有的却不以为意。

    栖迟看见无数光点在跳跃,亲昵的靠近,又顺着她的所思所想,在经脉中循环往复的转动,逐渐凝实。

    几周天过后,她长舒一口气,缓缓睁眼,才发现早过了放学的时间。

    此次入定,她成功引气入体,是半点弯路没走。

    眼见天边金乌西沉,她也没有意外。

    相比前世,拖了三个多月才引气入体,这小半天简直不能再短了。她前世光是为了弄明白问天诀的表面字义,就在藏书阁翻了不知多少本典籍。

    还顺带学了不少生僻的字。

    “恭喜。”

    廖原随手解开了他布下的屏障,目露欣赏。

    “短短半天就能引气入体,不愧是无瑕仙体。”

    “廖教习谬赞了。” 栖迟作揖,感激他在上课时,帮她隔绝噪音,防止她被不明所以的同门干扰:“还多亏了教习敏锐,才能成功。”

    廖原看着眼前漆黑的小孩,带着超脱年纪的沉稳,眼底清明又透彻。

    他倒是不觉得,栖迟像某些长老口中那般,狂妄又没教养。

    那日入门试炼,他在大殿门口看得清楚,只觉得栖迟不卑不亢,甚至面对门内各大峰主对答如流。

    假以时日,在掌门座下定会有所作为。

    “哈哈。老夫果然没看走眼,你当真是可塑之才。”

    他快意的笑了声,又捋了捋飘逸的胡子。

    “去吧,别让你师姐师兄等急了。”

    “是。”

    想着师姐可能在竹屋中等她一起去藏书阁,栖迟内心难得有些雀跃。她太久不曾见到师兄师姐,此番再遇后,巴不得能多跟他们相处些时间。

    栖迟恭敬的行礼,随后匆匆跑出了学堂。

    不过即便她归心似箭,也耐不过现在是个小废物。

    等她好不容易下了主峰,已经是个气喘吁吁的废人了。

    …她一定要加速修炼,趁早把疾行符画出来!

    在心里盘算着何时适合画符,栖迟还没往太乾峰的方向离开,就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栖迟微微皱眉,大概猜到了那几人的身份,还是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容繁和陈意对峙的场面十分紧绷。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随便在天玄问问,谁不知道吴师姑被困元婴多年,修为不得寸进。” 陈意眼带怜悯,又时而闪烁过恶意。“九品火灵根又怎么样?我师父都看不上你!”

    他搬出赵胤,就觉得自己压了容繁一头。

    “不过是个没用的胖子,你以为捧着那个叫花子的臭脚,就能跟我杠上?”

    他带着的两个跟班左右压制住容繁,逼得他不得不跪在地上。

    “两个丑人多作怪。”

    陈意冷哼一声,结束了他一长串的贬低。

    “那你有本事别以多欺少,把小爷放开!”

    容繁还在不甘的挣扎着,企图掀翻压制住他的二人。

    “就不放。王凡,给我按住了。”

    陈意看着容繁气的涨红的脸,恶劣的伸手。

    “今日我揍你一顿,下次看见我陈意,记得绕道避开。”

    栖迟见状,扫了眼附近的环境,捡了几颗碎石子,又折下一根藤条。

    她没有贸然出场,而是躲在树林的阴影中,瞄准角度。

    容繁该庆幸,她今日恰好引气入体成功,否则就算是她豁出去陪他打群架,两人的小胳膊小腿也拗不过对面三人。

    将微弱的灵力注入石子,栖迟拇指与食指相扣,轻巧一弹,石子就瞬时没了踪影。

    “谁打我?!”

    陈意吃痛,迅速将手伸回来,只见手背上红印可怖,有泛紫的趋势。

    四周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反倒衬的他自己一惊一乍。

    “你还有帮手?”

    陈意抿嘴,阴晴不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繁。

    容繁低着头,神色不明,没有任何表示。

    陈意咬紧下颚,指挥者剩余两人:“给我打!”

    随着这句话,那两人却接连松手,反而放开了容繁。容繁趁这个机会,连忙起身,站远了一些。

    “你们怎么回事?”

    陈意有些恼怒。

    “有东西在打我的手腕。”

    “我也是。”

    那两人无辜的看着他,有些迷茫,又有些恐惧。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陈意来不及嫌弃那两人没用,朝着四周大吼。

    “哼,也不过如此。”

    栖迟这才缓缓从暗处走出,步入几人的视线当中。

    “阿迟!”

    容繁三两步站到她身边,也对陈意摆出挑衅的表情。

    栖迟手里还握着藤条,面对陈意三人,面色冷凝:“陈意,一口一个泥猴子,叫花子,叫的开心吗?”

    “不如,今日我也揍你一顿,你日后带着身后那两条狗,也给我绕道走?”

    她扬起下巴,用黑漆漆的脸做出狂傲的姿态。

    仿佛变回了大殿上,那个生猛的二愣子。

    语罢,她没有等待陈意的回答,直接甩着藤条出手。随着几阵破空声,藤条如同鞭子般,刚刚好擦过陈意的脚尖,带起飞扬的尘土。

    陈意听着藤条落地的响声,庆幸他反应迅速,退了两步。

    “…你不过一个木灵根的废物,也就现在能横行霸道了。”他从嘴中挤出一句,心知今天无法轻易了结。“等我们修炼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没用。”

    栖迟来势汹汹,他也拉不下脸面低头。

    “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栖迟润了润嗓子,但说出口的话语依旧嘶哑。

    “一个月后,大课考核,论成绩说话。”

    她抛出诱饵,等待对方上钩。

    “比就比。”

    陈意相当自傲,显然没把一个东界木灵根放在眼里。

    他陈家大少爷,自幼就拿了不知多少宝贝法器符箓,见过他的人更是将他夸的天花乱坠,捧上天去,自认绝不会比一个臭乞丐还差。

    “赌注就一个条件好了。谁赢谁说的算。” 栖迟无所谓的补充着规则。

    “那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陈意阴笑,已经想出数种折腾人的方式了。

    栖迟和陈意当场立誓,将赌约正式定下。

    修士最注重守诺,不能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否则日后心魔会找上门来。

    眼见木已成舟,陈意没了耍赖的机会,栖迟心情相当的好。

    现在的陈意还是年纪太小,好忽悠。随便一激就能跟她对赌立誓。要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想必他就会谨慎许多,说什么也不会认下不明不白欠条件的赌约。

    “叫花子,我们走着瞧。”

    陈意甩手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瞪了容繁一眼。

    “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般好运。”

    栖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脑中则在构想之后提什么条件合适。

    她自然不是无故挑衅,而是看中陈意,包括他背后的陈家。

    陈大少爷这个身份,能挖出不少好东西吧。

    她恰好也厌恶他许久了,见他在眼前蹦跶就想打。

    顺带,打压完陈意,没有他带头,能找她和容繁麻烦的人,想必也会少很多吧。

    ——一个月后就能清净一阵子了。

    以儆效尤,一石三鸟,再合适不过了。

    栖迟满意的眯眼,还没再高兴一会儿,就对容繁搂着她胳膊乱摇的庆祝方式无奈了。

    “阿迟你太棒啦!” 他来来回回,夸人的话就这么一两句,颠来倒去的重复着:“不愧是我看中的朋友,够义气。”

    “下次放学我们一同下山吧。”

    栖迟担心陈意等容繁落单后,再去找他麻烦,主动提议。

    “好啊。要不是今天教习把我们都赶出来了,我肯定会等你的。”

    容繁小声嘀咕着廖原多么不留情面,一到放学就把他们扫地出门,根本不让靠近栖迟。

    修行途中,最忌讳有人打扰。轻则失了悟道的机缘,重则功法紊乱,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栖迟挑眉,心知教习有意护她,没有特意解释她引气入体成功的事。

    “我本来打算避开陈意,没想到他居然带人在山下埋伏我。下次,我有了准备,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容繁气鼓鼓的,衣摆上带着没来得及拍掉的草屑,向栖迟控诉着陈意的阴险。

    “容繁?容繁——”

    还没等他们走出树林,一道声线由远及近。

    “师父!”

    容繁喜气洋洋的看着赶来的吴嫣,扑了过去。

    “好啊,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结果你下山后乐不思蜀,不想回云霞峰了?” 吴嫣扫了眼一旁的栖迟打趣:“干脆把你打包送去太乾得了。”

    “真的啊?” 容繁傻乐:“那我岂不是能见到大师姐和二师兄了!”

    “假的。”

    吴嫣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你还美上了。”

    “吴师姑好。”

    栖迟这才找到空隙,和吴嫣打招呼。

    “阿迟是吧?这小子多亏你照顾了。”

    吴嫣耳目聪明,早就察觉容繁衣衫微乱,这么久没回到云霞峰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事。

    但她并没挑明,只是转手掏出一个玫红的储物袋来:“昨天离开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和你多聊几句。你这孩子我喜欢的紧,把这个收下吧。”

    栖迟还有一瞬迟疑,就见吴嫣又道:“顺带恭喜你,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轻柔的朝栖迟抛了个媚眼,暗有所指。

    想来,她一眼就看出栖迟引气入体了。

    “…那就多谢吴师姑了。”

    栖迟接过了袋子,直接放进卫复衡给她的锦囊中。

    吴嫣摆了摆手,也不在乎这些虚礼:“我和容繁先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不再多说,她又踩上剑,单手揪着容繁的衣领,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栖迟还能听见容繁叫唤着慢点的哀嚎。

    她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锦囊,悠哉哉向着太乾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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