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学习手诀的速度是过目不忘。她本就没有掩藏实力的打算，将锋芒毕露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昱一开始还有些惊奇，被栖迟哄骗着，教了她几个基础手诀后麻木了。
“你可以先将这本看起来。”
她翻找出介绍基础法术手诀的书册，递给了栖迟。
“谢谢师姐！”
栖迟拿了书还笑得甜，整张脸只有那一口白牙被黑脸衬的醒目。
沈昱放在桌边的玉牌亮起一道荧光，在她指尖触碰后又转瞬即逝。
“…师弟刚才来消息了，他说一会儿就回太乾，帮你搭竹屋。” 沈昱复述了传音中的内容：“师父也同他说了，师弟顺道会把饭食和衣服带回来。”
栖迟点点头，知道二师兄向来是个跑腿命。
不过敢吩咐他跑腿的，可能也就太乾的这点人，最多再算上流景峰的。
“师姐，哪里有好多书可以看呀？”
她握着沈昱刚递给她的书，翻了两页，故意询问。
“主峰有藏书阁，你拿着玉牌就能进去。” 沈昱对她十分坦诚，补充着：“若你最近就想去，来找我便是，这几天我都会在竹屋。”
“那我们明天就去，行么？”
栖迟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两眼放光。
“原先爷爷教我认过字，这书大多能看懂，所以我就想再找两本来看看。”
这话不假，但那老乞丐本身也不会几个字，栖迟幼时学会的就更少了。她吃过文盲的苦头，上大课都一度跟不上，却也找不到辅导她的人。
但她不肯放弃，自己有时间便泡在藏书阁。藏书阁的管事是个上年纪的奶奶，有时她就腆着脸向她请教。
好在花管事平日里清闲，愿意帮她解答。
栖迟前世修行至化神，差些许就要大乘圆满，已经站在了一众修士的巅峰。若是她现在想要用些什么原有的技能，也需要找个铺垫才行。
而她的方法，就是宣扬自身的天赋，彻底打响天才的名号。
尔后，都推脱说自学成才，在藏书阁观书有感。
再另外加上卫复衡帮忙找的功法典籍，这个借口差不多够用。
反正她是掌门弟子了，一般人也不敢来质疑什么。
时间紧迫，她没有藏拙的精力。
“好。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沈昱不知联想到什么，轻轻揉了揉栖迟的脑袋。
“嗯！”
“师姐…”
冷不防的一声，打断了沈昱和栖迟的对话。
栖迟抬头，向门边看去，一个穿着玄色短打的少年不知何时倚在门边。
地上则是大大小小的包裹，放了一堆。
“一一，这是师妹。”
沈昱习惯了这个师弟的神出鬼没，直接向他介绍栖迟。
“二师兄好，我叫栖迟。”
栖迟站了起来，自觉跑过去拿地上的包裹。
“谢辞一。”
少年身形高挑，比沈昱还冷一些。他墨黑的短发及肩，一张脸更是棱角分明，骨相优越。他说完名字后，只是伸手拦在了栖迟的面前。
栖迟看着眼前的手，肤色冷白，骨节分明，指尖和虎口都带着薄薄的剑茧。
是好看的手，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辞一寡言少语，向来奉行少说多做，哪怕栖迟认识他多年，有时也猜不出他的想法。
“重。”
见栖迟还有些发愣，他补充道，又自己拎起了几个包裹。
“别多想，一一只是话少。” 沈昱也过来帮忙拎包裹。“你还小，这个太重了，不合适。”
栖迟秒懂，没有拒绝二人的好意，又仰头扯了扯谢辞一的袖子：“谢谢二师兄。”
“嗯。”
栖迟已经很久没见过谢辞一，这才慢慢找回了相处的经验。
眼前的少年同沈昱一样，已经渐渐长开，有了日后一剑成名的影子。
看着此时师兄师姐都在的场景，栖迟缓缓舒气。
真好。
大师姐还在，二师兄也没有流浪在外，多年不归。
她将谢辞一带回的饭食纷纷摆上桌，又摆出三副餐具。或许是有卫复衡的细心提醒，谢辞一打回的饭菜样式丰富，整整有五菜一汤。
掌门弟子待遇就是不一样，她前世刚入门时在食堂可从没吃的这么丰盛。
栖迟默默吐槽。
“大师姐，二师兄，陪我一起吃吧？”
她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两人。
修士筑基之后基本辟谷，只有炼气期的弟子需要满足口腹之欲。当然，偶尔吃一些饭菜也不会对修行造成多大影响。
眼下，沈昱即将结丹，谢辞一也在筑基中期，这么多菜打回来，她一人是吃不完的。
谢辞一同意的方式就是拿起碗筷，直接开吃。沈昱倒是尽职尽责的大师姐，先帮栖迟夹了鸡腿，又夹了鱼肉，还想给她来两勺虾。
“师妹，你太瘦了，多吃点。”
栖迟筷子一顿，听到这句话，又生出了无数阴影。
还记得，某人面上笑的如沐春风，好似谦谦君子，但栖迟只看见自己碟中的菜越堆越高。她也抗议过吃不下，但每回的结果总是一样的：
「阿迟，你太瘦了，看得我心疼。」
这句话让她没了脾气，尽管吃撑到有些难受，也会把小山高的菜堆吃完。
然后，他就会带着她在流景峰打转，美其名曰消食。
也就是那些时候，她跟在他旁边，记住了流景峰的一草一木。
不过也亏得他喂饭坚决，栖迟才在筑基前，终于摆脱了竹竿身材，和其他女孩子一般有了曼妙的曲线，多了些软乎乎的肉。
“…师姐，我可以自己来的。”
虽然结果是好的，可若是再来一次，栖迟还是选择少吃点。
…她现在还小，瘦点也无妨。
自欺欺人的找了借口，栖迟总算拦下了沈昱的跃跃欲试，在缓慢的进食中结束了这一餐。
饭菜还有些剩下的，栖迟主动提议留到晚上再吃。这样连带着晚上，都不用下山去食堂了。
不想爬山的栖迟打着精致的算盘。
因为木灵根的缘故，她在锻体这一方面有着先天的劣势，也不喜欢单纯的体力劳动。
所幸她的灵力存量庞大，控制精准，从筑基后也就没了这方面的烦恼，可以用符文或是法诀代偿。
但短期之内，她这个重开的小朋友面临着日常徒手爬山的艰巨任务。
从明天起上大课，自然是天天爬上爬下。难得今天能偷懒，她肯定要抓住机会的。
谢辞一在饭后很快就道别了，他在后山修炼剑谱，最近正巧是瓶颈期。沈昱本来也该去修炼，但她担心栖迟刚入师门，一个人过于寂寞，就陪了她一天。
.
翌日卯时，没等沈昱提醒，栖迟就自觉的洗漱完毕了。
今天就是去主峰上大课的第一天。
她随手抽出一套新衣换上，就出了竹屋。
谢辞一得了卫复衡的嘱咐，在魏管事那里领的衣服相当合身，栖迟穿上后比之前的破布衫更显精神气。
栖迟还找沈昱，将自己的头发修剪了一番，变成了最方便的短发。原先杂草丛生的脑袋，此刻也整齐了许多。
——只不过顶着短发的栖迟，恐怕又要上演一出并非本意的性别诈骗了。
“大师姐早，二师兄早。” 栖迟扯着破锣嗓子，有些惊喜的看着两人都在特意等她。
“给。”
谢辞一递来两块热腾腾的大饼，显然是一早去食堂帮她拿的。
居然还有早饭！
栖迟接过大饼，喜气洋洋的道谢。
“以后不用和我们说谢谢了。” 沈昱帮她倒了杯水，怕她噎着：“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嗯。”
心底莫名的柔软了几分，栖迟再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正确无比。
时光倒流，有太多的悲剧想要被避免。只不过想要救一人就难于登天，更别说将众人的命运通通改写。
她只能试着尽力而为。
“等下我和一一送你去主峰，陪你认个路。” 沈昱稀奇的看着栖迟仓鼠嚼饼的模样，跟她交代着。“若是能记住路，下午放学能自己回来吗？”
“没问题。”
栖迟在天玄当然不会迷路，哪怕是最讨厌的齐孤峰都去过数次。
早饭是在爬山的路上吃完的。栖迟对于自己的体能一向心中有数，知道爬山估计要很长时间，主动提出边走边吃。
沈昱和谢辞一的耐心很好，哪怕她一路上慢吞吞的，也没有催促。
但即使栖迟提前出门，等到了主峰学堂时，还是掐点进的。
背后有师兄师姐罩着，教习先生也没多嘴，宽容的让她进来找位置坐。
“廖长老！”
栖迟认出了授课的人，嘴甜的打着招呼。
“在学堂里还是称呼我为教习。”
廖原捋了捋胡子，纠正她的叫法。
见她安稳的到达，沈昱和谢辞一点头致意，转身就踩着飞剑离开了，徒留栖迟一人成为全班的焦点。
栖迟选了最后排角落里的蒲团，对旁人的眼光无动于衷。在她肉眼可见的疏离下，一时也无人向她搭话。
只不过还没清净半分钟，容繁就火速凑到了她旁边。
“阿迟，这也太拉风了吧。”
他不知不觉就改了更加亲昵的称呼，贴着栖迟坐下。
“大师姐和二师兄同时送你来上课，真有排面。”
栖迟笑了笑，神色了然：“难道你没人送？”
“师父和两位师姐倒是都来了。” 容繁掰着指头，竖起一个三来。“可送你的是我们天玄大师姐哎！她看起来好酷。”
“师姐人可好啦。” 栖迟见他满眼崇拜，有意炫耀着她和沈昱昨天的经历。她故意说的大声，让学堂内其他人也能听清。
有靠山不用是傻子。
现在就算有人依旧看不惯她东界出身，想来找麻烦，也要掂量掂量她的身份。
一个掌门弟子，尤其是上面有师兄师姐护着的，可不好得罪。
在容繁的大呼小叫下，多半入门弟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角落。
“咳，肃静！”
讲堂正前方的教习先生合掌一拍，又拉回了众人的注意。
容繁也安静下来，和栖迟一样，跪坐在蒲团上听讲。
“今天，我们先来讲讲引气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