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神

    姓氏:唐

    乳名:穗娘

    性别:女

    出生地:涉州黔虎府桔阳县八子村

    出生时间:玉成三年

    父:不详

    夫:无

    唐穗娘看着这份盖着"桔阳户籍"官印的文件,陷入了沉思。

    "客官,这就是你的户籍文件。你说你在小店一夜醒来记忆全失,幸亏醒来身上还有这个,那它就是你的身份信息。你可以去八子村问问,应该能找到你的家人。"唐穗娘身边站着满头大汗的店掌柜,"就不要再说我们店给客人下药了,真不是我们干的。"

    唐穗娘沉吟许久:"玉成三年我出生,那我今年多大?"

    店掌柜赶紧回答:"十八岁!玉成这个年号,是当今圣上平定四王之乱,顺天意登基的时候设立的,在前年,也就是玉成十九年,宣布改为龙苏,今年是龙苏二年,你就是十八岁。"

    唐穗娘点点头,"这个黔虎远吗?过去要多久啊?"

    店掌柜面露喜色:"说远也不远,黔虎离我们这里大概五百里地,走的话十多天就能到,只是这一路都是盘山路,辛苦不说,野兽也不少。还有个法子就是去眉口走水路,五六天能到茂京,再从茂京走官道去黔虎,又轻松又安全。"

    这一堆地名在唐穗娘的脑子里完全无法形成概念,她听得有些烦躁起来:"你们说,我之前是和一个女子一起来这里吃饭住宿,现在这个女子不见了,她长什么样你们还记得吗?"

    店掌柜连忙摇头:"不知道,她戴着面纱,听声音有点年纪了。"

    似乎这就是目前能获得的所有信息了。唐穗娘确实失去了记忆,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为何会身在此处,这份户籍文件是唯一的线索,她只能去那个出生地看看,也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店掌柜非常好心地送了唐穗娘一份朗州地图——原来她现在所在的州叫做朗州。朗州的首邑在眉口,是一个水路发达的城市。唐穗娘背着在店里买的十二个馒头,踏上去眉口的路。

    "喂喂!"刚出客栈没多远,唐穗娘听见身后有女孩的声音,似乎是叫自己:"等等我!"

    她回头,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约三十几岁的女人:"你好,我叫陆棉棉,我也要去桔阳,能一起走吗?"

    "啊……"还没等唐穗娘反应过来,她就特别自然地挽起穗娘的手:"我刚才在客栈里就想跟你搭话的,但是那里人多,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独行女。所以跟着你走了一段才敢找你,你别怕,我从小就生活在桔阳县,我是嫁了人之后跟丈夫来了朗州。结果我丈夫做生意亏钱,每天酗酒闹事,还得我每天给人缝补衣服养活他。幸亏这时候圣上发布新令,女子也可以有户籍,我便在我们县办了户籍文件,然后跟丈夫办了和离。只要有这两份文件,我就可以回桔阳了!"

    唐穗娘看着陆棉棉一脸兴奋的样子,似乎也对这个"家乡"有了一点期待。

    "不知道我娘亲身体怎么样了……"陆棉棉又忧虑起来,叹了口气。唐穗娘想起自己记忆全失,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唉……"

    陆棉棉知道她失忆,便热心地给她讲当朝历史。当前这个朝代叫做齐,传到如今是第四任皇帝,这位皇帝登基之前,和他四个兄弟打了三年的仗,那三年老皇帝生死未卜,五个王爷杀得六亲不认,称为"四王之乱"。

    "为什么五个王爷打仗,被叫'四王之乱'?"唐穗娘感到好奇。

    "因为获胜的王爷当上了皇帝。"陆棉棉一本正经地说。

    获胜的皇帝大肆清洗朝堂,却屡施仁政,从民间选拔大量人才,威望极高。陆棉棉对皇帝也是感恩戴德,十分拥戴。

    去眉口的路十分好走,只花了一天多,两个人就走到了眉口码头。在买船票的时候,船工一看是两个女性,眉头便皱了起来:"有带户籍文件么?"

    "带了带了!"陆棉棉赶紧把自己的户籍书递给船工,船工一看:"你有丈夫的,为什么没和丈夫一块出来?"

    陆棉棉赶紧又拿出和离书:"我们已经和离了,我现在没有丈夫。"

    船工脸上仍然不快:"那你也有父母,你为什么不跟父母出来?"

    陆棉棉错愕:"我就是出来找父母的啊!"

    船工把和离书还给陆棉棉:"抱歉,你是独行女,我不能让你上船。"

    这下唐穗娘和陆棉棉都愣住了。"那我的户籍书你也看了,我能上船吗?"唐穗娘问。"你可以,不过要交一笔安保费,作为我们保护你安全的额外费用。"船工说。

    唐穗娘和陆棉棉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鬼规矩!"

    船工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我,自从圣上给女子立户籍,私自出逃的女性不计其数。我们船好几次有女性还未与丈夫和离,便藏在船上出逃。丈夫带着人在船上闹事,搞得船也开不成,客人怨气也很大。所以我们现在原则上不卖票给独行女子的。"

    "我交两笔安保费,可以吗?"唐穗娘气愤地说,"我帮她那份交了,我们一起上船。"

    船工苦笑着摇摇头,唐穗娘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有人拍自己肩膀:"必言?"

    两个女人一起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手上拿着折扇,折扇仍停留在唐穗娘肩膀上:"真的是你!必言,好久不见。"

    "阁下是?"唐穗娘瞪大了眼睛。

    "我是有思,闻有思。"男子似乎很欣喜,"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

    别说小时候,就算是昨天一起玩过,唐穗娘也不记得了。眼下她不想理会陌生人搭讪,便回答:"公子可能认错人了,我不叫必言。"

    这位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富家公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了想:"我不会认错,必言,你肯定把我忘了。我记你记得可清楚啦!你喜欢吃鲈鱼,是不是?我船上有厨子,你要是愿意坐我的船,我让他给你做。"

    唐穗娘就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上陌生人的船,万一拉到江心,问你吃刀板还是馄饨面,可就完蛋了。陆棉棉却突然叫嚷起来:"啊,闻有思?是那个写词的莲舟公子?"

    闻有思一笑:"娘子竟然知晓我这诨名,荣幸之至。"

    唐穗娘不明所以地看着陆棉棉,陆棉棉赶紧说:"他的诗词都很有名的!我以前帮人补过团扇、屏风,经常看到他的词写在上面。'水未尽,思未尽,年年东流随君去。一掬明月似人面,万千银辉不忍言。'"

    她脱口而出,似乎这段词她早已烂熟于心。闻有思打开折扇掩面而笑:"陋句拙作,承蒙娘子厚爱。"他的折扇上画着两朵红莲,其中一朵开得正好,另一朵却花瓣飞散。

    唐穗娘仍然有些警惕:"万一他是冒充的呢?"

    闻有思把折扇收起,从腰间取出一颗明珠:"这颗赤绦黑练鎏金珍珠,换一艘船绰绰有余。姑娘你拿去,若是不愿坐我的船,自己买一艘也可以。若是信得过鄙人,我的莲舟到明天晌午都停在天字码头。"

    唐穗娘狐疑地接过珍珠,那珠子用极为精美的红黑绦绳系着,光滑洁白却透着一丝金色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唐穗娘抬头再想找闻有思,男人已经走远了。

    "咋办?我们自己买船吗?"陆棉棉看着那颗珍珠,"那还得雇船夫、伙夫,很麻烦哦。"

    唐穗娘想了想:"我们先去当铺问问。"

    她们离开码头,在眉口找了一间当铺。当铺老板一看到这珍珠,赶紧把屋内一家老小都叫出来看:"这可是鎏金龙母珠!这三十年琉璃岛进贡了不到二十颗,寻常人根本见都见不到!"老板把珍珠放在柜台的青铜蟾蜍口中,然后开始跪拜:"听说对着龙母珠许愿,龙母能听到。"

    唐穗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家人三跪九叩首完,问:"所以能换多少钱?"

    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您如果非要在我这换,我只能给一千两。不是我欺负您,我们店短时间只能拿出这么多钱……"

    陆棉棉吓得差点背过气:"一千两银子啊……"

    老板赶紧纠正:"当然不是!一千两黄金!"

    陆棉棉腿一软,整个人都摊在地上。

    唐穗娘赶紧把她扶起来,让老板找个凳子给她坐下,继续说:"那我不换这个珠子了,你们这里有剑没?我想买一把。"

    老板点点头:"有一些,不多,您要什么样的?"

    唐穗娘打开自己的钱囊数了数:"十两银子以内的,要细,要软。"

    唐穗娘的钱袋是从客栈醒来的时候就带在贴身内衣里的,一路上花了一些。如果坐闻有思的船,能省下一笔路费,买一把防身的剑也不错。唐穗娘拿到那把细剑的时候,身体内似乎有什么被唤醒。

    "这把剑是上个月一个武士在我这当掉的,他急用钱,当得很便宜。念在姑娘今天让我们一家见到龙母珠的恩情上,收你六两银子吧。"

    唐穗娘提着剑,和陆棉棉一起往天字码头走过去。陆棉棉好奇地问:"唐姑娘,你会用剑吗?"

    唐穗娘沉默了一会:"我不确定。"

    她觉得自己失忆前一定学过用剑,她拿剑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她甚至隐约能听到教她用剑的那个人的声音,温柔而严厉,冷漠而又爱怜。

    陆棉棉自言自语:"没事,拿着剑也能唬一唬坏人。"

    闻有思的莲舟太好找了,整个码头就他的船檐挂檐铃,还装了莲花画栋,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正经生意人的船。闻有思听说唐穗娘来了,赶紧出来迎接,看到她腰间的剑,脸色顿时一变。

    "看来确实是我认错,娘子并不是必言。"他说。

    陆棉棉被这话吓一跳:"啥意思,不打算载我们了?""不,虽然不是,但是很像,也是我们的缘份。我很愿意结交娘子。"闻有思走上前摆出搀扶的姿势,"欢迎娘子登船。"

    唐有穗大大方方扶着闻有思的手踏上船板,陆棉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跳上来。闻有思带着二人在船上走了一圈。

    "原来如此,唐姑娘竟然是失忆了。"闻有思若有所思,"若是姑娘愿意在茂京多逗留几日,我可以找名医诊治一番。"

    唐穗娘愈发不解:"你既然已知我不是你那故人,为何还对我如此好。"

    "我不是说了么,姑娘和必言很像。"闻有思开始回忆,"必言说话做事也是你这样直来直往,虽然她在长辈外人面前都装成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那她现在在哪儿?"唐穗娘问。

    闻有思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都说必言死了,但我不相信。"

    唐穗娘沉默了半晌,念到:"'水未尽,思未尽,年年东流随君去'。所以你的必言是落水了?"

    闻有思没有回答,唐穗娘继续说:"所以你乘着莲舟,在各处水路游玩,其实是为了找她?"

    闻有思望着茫茫江水,怅然许久,说:"寻花非为贪红,问柳亦是问情。"

    唐穗娘心想:跟读书人说话真的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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