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死亡

    突然,祈朝朝脸上的表情由好奇渐渐转为惊悚。

    她发现,这是童女没错,可是这是……

    好像是照着她的模样扎的?

    祈朝朝不敢置信地凑近,瞧了又瞧,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是你家店里卖的吗?就没有别的模板可用了吗?品味真差……怪不得大家抢着要退货。”熟悉又令人不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祈朝朝转头正对上四十六号那张写满了讥讽的脸。

    话落,四十六号又挑衅地冲她一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扬长而去。

    祈朝朝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只是暗自在心中狠狠记上了一笔。

    由于中元节时这些祭祀用品需求量大,她都是提前去老板哪儿定好的,谁知道那老板竟然敢照着自己的模子扎童女,真是缺德。

    “好了,别看了,我已经替你收集好大概的数据了,回去你就可以跟卖货的老板收版权费了。”

    不知什么时候,姜烻的生意终于接完了,从里面一脸愉悦地出来,然后举着个册子递到了祈朝朝面前。

    祈朝朝接过册子,一页页翻过,上面条条分明地记着那些鬼五花八门的要求。她紧抿双唇,闭了闭眼,然后看向姜烻,咄咄逼人道:“真的都是退货的吗?”

    被人当成模板扎成纸人,竟然首先在意的竟然还是是不是受欢迎,姜烻被祈朝朝的脑回路逗笑了,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祈朝朝没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再次看向那些童女,半是怀疑地喃喃道:“也没那么差吧?”

    “当然不差了!”姜烻强行把祈朝朝的脸转了回来,然后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脸,又认真道:“这些可都是我用另外的童女外加万两金元宝强行换回来的,毕竟你的脸可不是谁都配看的!”

    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祈朝朝眼前,双眼含情,眉共春山,这样的脸勾人指定是一勾一个准吧?

    祈朝朝呼吸微顿间,心中不禁再次升腾起这荒谬的疑问。暂呆滞后,她终于强行拉回理智的防线,稍稍后撤与姜烻拉开了些许距离。

    想着回去之前一定得跟阴差投诉他一下,要是再让他去人间霍霍其他人,可就麻烦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般坐怀不乱。

    就在此时。

    城楼外忽然传来惊叫嚎啕声,瞬息之间,一大群鬼争先抢后地从城门外涌了进来,个个神色慌张,步履踉跄。

    黑压压,如鸦群过境。

    说实话,这么惊悚的场面,祈朝朝只在电影里面见过。

    他们忙退回茶馆,呆呆地望着。

    过了良久,群鬼渐次消散,可压抑恐怖的氛围却依然笼罩着这片街市。

    祈朝朝紧拧眉头,回头盯着那座城楼,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七月半,地府鬼门大开,这是众鬼回人间的日子,可刚刚那些鬼怎么看都更像是逃难回来的。

    难道是……?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扑闪着眼睛,好奇地看向阿烻:“对了,刚刚是到了你们这里的门禁时间了吗?他们怎么个个都跟逃命一样?”

    阿烻扁了扁嘴,认真回答:“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了解这个节日。”

    “什么?这么说,那你是个新鬼?”

    “……”

    阿烻眉头一挑,略显讶异,从祈朝朝的话里面,他多少听出了点鄙夷的味道。怎么这年头,连鬼都要卷资历吗?

    与此同时,黄泉的另一头——地阴阁,和之前的小茶馆一样门前排起了长队。来者正是刚从城楼哪儿涌过来的,他们一个个神情焦灼,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多久,三个阴差从里面出来,拾级而下,为首的那个身形高大,面目沉肃,正是西南冥界主事,地阴阁阁主——阎若。

    而身后跟着的便是这里的黑白无常,夜笙和天放。

    “阁主,我们原本在人间逛得好好的,可突然身边同伴就不见了,要不是我们跑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

    一中年模样的女鬼描述着在人间所见,面上惊惶不已,剩下的鬼也纷纷点头附和。

    阎若扫了他们一眼,未置一词,给夜笙递了个眼色后,身形一闪,便和天放一同消失不见了。

    ——————

    凌晨的嘉盛酒店上空,浓烟还未完全散去,楼里温度攀升,消防人员在做最后的险情排查。

    酒店顶楼,二十几个人一字排开,平静地躺在地上,生死未知,显然,现在还没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刹那间,晦暗中凭空多出两道人影,他们突兀地出现在顶楼边缘,来回游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此二人正是阎若和天放。

    半晌,阎若终于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那些人,他缓步走到他们身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只是以一种探寻的眼神,迅速掠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在经过其中三个年轻男女时,他猝然停下,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起了涟漪。

    紧接着又蹲下身子,缓缓把手送到二人鼻下。

    其中两人正是祈朝朝和游弋。

    当那虚弱却还算平缓的气息如羽毛般扫过他手指时,才稍稍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了天放一眼。

    天放心领神会地一点头,转眼又消失不见。

    此时,顶楼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排查的消防员到了。

    阎若起身就要离开,忽然他眉眼一沉,似乎发现了什么,抬手向后虚虚一握,只见一截小小的白色物体径直落在他手中。

    他拿着那东西,指尖摩挲几下,唇角勾起一个轻巧的弧度,然后轻声呢喃道:“少见!”

    中元节,地官赦罪,却有人在人间大开杀戒,明明死伤惨重,却偏偏找不到半点亡魂踪迹。

    看来冥界的太平日子到头了。

    茶馆里的鬼已经走没剩几个了,祈朝朝正坐在桌子旁研究那册子消磨时间,而阿烻则一动不动地在研究祈朝朝。

    兴许是这氛围太过美好,以至于俩人沉迷于此,谁都不曾听见旁边男鬼快冒烟了的咳嗽声。

    “咳……咳……咳……”

    最后男鬼无奈,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早八人?”

    闻言祈朝朝和姜烻瞬时转头,纷纷看向他。

    果然,打工人打工魂,没什么是早八点的闹钟唤不醒的。

    “这里可不是你们人间的咖啡馆,生人勿进,以后可千万别跑错了!”

    “你是阴差吗?”祈朝朝问道。

    男鬼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下,只见他一个响指便摇身一变换了打扮,高帽长衫,庄重肃穆,帽子上写着:“一生见财!”

    见状,周围的男鬼纷纷向他殷勤示意。

    “白无常?”祈朝朝一脸惊讶。

    “地阴阁左使,天放。”

    比起祈朝朝的一惊一乍,姜烻就淡定多了,他只是冲天放微微点头。

    “好了,跟我走吧!”说罢,天放便领着他们朝城楼走去。

    就在快出城门的时候,忽然又一个男鬼咋咋呼呼跑了过来,一把拦住天放:“哎,什么情况,阎若呢?”

    天放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忙不迭就想跑。

    突然,祈朝朝和阿烻异口同声:“是你!”

    祈朝朝一把拽住那咋呼鬼的胳膊,忙跟天放控诉道:“呶,就是他把阿烻送到我梦里,才把我拖下来的,我怀疑他俩在联手搞跨界人口贩卖!”

    这一口大锅扣得无比丝滑,看得阿烻和咋呼鬼一愣一愣的。

    “误会,都是误会,我是宋寅啊,阿……啊……不是。”那咋呼鬼似乎想解释,但说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住,抓耳挠腮了一番后,终是放弃了。

    也没再追问天放什么,便落荒而逃。

    全程没插上一句话的阿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只好冲祈朝朝无奈笑了笑。

    与进来时不同,出去的时候,一过城门楼,外面便显现出人间模样。

    祈朝朝疑惑道:“不是说黄泉是没有回头路的吗?”

    天放:“谁说的?”

    “一个老鬼说的!”

    天放呵呵一笑:“鬼话能信吗?”

    祈朝朝默不作声,看了看一旁的阿烻:“不过,你为什么要跟上来?”

    阿烻见祈朝朝对自己的信任似乎彻底土崩瓦解了,便干脆玩笑道:“你光送了钱,那房子车子还没有呢?”

    最后,他们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当时祈朝朝还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她在护士温柔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然后渐次传入她耳中的,除了各种医疗器械的声音,还有一旁满是愧疚惋惜的嗟叹声。

    “7月15日凌晨,5点45分,患者游弋抢救无效身亡!”

    起先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怔了几秒后,她猛地坐起。

    然后下床跪倒在游弋床前,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哭还一边捶胸顿足,自言自语道:“游弋,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带你去的,我……”

    “阿烻,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你害死了游弋,我不是答应过你给想要的东西了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边说着,祈朝朝突然对着周围空气一顿输出。

    如此这般,直到哭得气都喘不匀了。

    诊室另一边忽然传来一虚弱的男声:“你哭就哭吧,还跪着哭是几个意思?”

    ……

    祈朝朝立马止住哭声,循声看去,发现游弋躺在床上,除了有点脑干缺失的欠揍外,毫发无伤。

    游弋好整以暇地盯着祈朝朝,瞧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刚刚那几分钟,你不会已经在心里给本公子出殡了吧?”

    看着这一情形,整个急诊室的医生护士无不慌乱,忙看向游弋,询问:“你是?”

    游弋:“游弋啊?”

    祈朝朝立马收回眼泪,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哪有?你这是小人之心!”

    说完,她心答:何止,已经在心里目送你到奈何桥了……不过谁让你装死看戏的?

    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她发现自己浑身除了脑子涨之外,也没什么不舒服。

    然后又跟护士打听起游弋的情况。

    只是没等护士开口,游弋自己抢先道:“本公子有祖宗保佑,一切安好!”

    祈朝朝终于彻底舒了一口气,便开始盘问起来:“游弋,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游弋狡黠一笑:“当然记得了,是我把你从鬼手里拽出来的,我于你,那就是恩同再造之父,今后可得孝顺点儿啊,听见没?”

    祈朝朝无语,但也懒得计较,便又问:“那昨晚你身上的磨牙棒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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