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巍巍昆仑,满山积雪。雪面在月光下泛着晶莹闪烁的光点,像是碎玉铺就。绵密厚实的云海在山间翻涌,同积雪连成一片,两个黑点在皑皑沧海中蜿蜒爬行。

    寒声呼啸,湿冷的风混杂着雪粒吹在涂山衡脸上,难以抬首,只能看见月下的雪。衣襟黏住脖颈,凉意顺着肌理流下,激起一片战栗,脚踩进冰凉柔软的积雪里,沙沙作响。

    他抬手遮挡吹向眼里的风,努力抬头寻找星河的身影。星河脚步轻松,一跃便是十里,雪山上的风吹得她衣裙翻卷,她却不甚在意还回过头唤他:“阿衡,跟上。”

    却见她身后一大片漆黑高耸的山体,在夜色里像是一只沉默的巨兽,准备随时将来人吞噬。他向她飞奔而去,担忧地问道:“那些黑影是什么?”

    风雪似有意避开她,涂山衡来到她身侧才觉得前进的路好走了些。他不愿意总借她的光,所以原先只是独自跟在身后,但见那黑影狰狞,又担忧地跑到她身边。

    星河闻言挥开山间风雪,云雾流向两边,那些影影绰绰的漆黑山体便露出了真实的模样,一片荒墟。

    涂山衡惊讶地看着这片荒墟,廊曼坍塌,乱石林立,断垣残壁上复压着深厚白雪,散落的金顶隐隐生辉,碎瓦上流溢着玉润光泽。苍茫雪山间,雕刻着百兽图的破碎玉柱上连霄汉,诉说着它们过去的恢宏。

    星河见他怆然望着这座空城,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这里是昆仑旧墟,废弃的宫殿群,左边那片萧条廊道,是阆风苑十二玉楼旧址。”

    涂山衡张口,言语间难以为继:“这就是传说中碎玉光耀的昆仑神宫?”

    作为天下第一的昆仑神宫,在世人心中一直是光辉灿烂、不可直视的模样,如今被淹没在荒烟积雪里,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星河无所谓道:“是啊,你没来过昆仑吗?十二玉楼,琼玉为顶、紫玉作瓦、白玉成堂、青玉砌砖、金玉雕柱、碧玉筑槛,所以碎玉光耀。”说罢,她指向一片深深埋进雪里的破碎砖瓦,那砖瓦便抖开身上积雪,落进她手里。她顺手将碎瓦丢给涂山衡,“你瞧,这不就是上好的紫玉制作的吗?唔,真细腻柔润啊。”

    那紫玉碎瓦入手生温,隐隐透出和光,滑润的触感似乎要在他手里化开了,是帝王级的紫玉。

    待他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心口震颤不已,面前这片废墟,寸土寸金、满是珍宝,却这般散落破碎,一片荒芜,实在令人心惊。

    涂山衡:“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星河看了他一眼:“因为废弃了啊,当初天宫搬迁时,像这般不好挪动的宫城就都放弃了,后来晚妗自己又在天宫重筑了瑶池神宫,以纪念旧地。五百年间风吹雪冻,慢慢就变成这样了,你看楚章华宫比之如何?想是再过上千年,以后连片紫玉碎瓦都再难见。”

    涂山衡之前从未来过昆仑,只在耳中听闻过昆仑神宫的华美壮丽,是众神居所,同世人一样,对此地曾有无限神往。

    这些将昆仑当成梦中神府之人,又何时能想见原来昆仑竟已是这般模样。

    星河见他发怔,拉着他大步向山顶登去。东方渐露曙光,西方犹是幽蓝夜空,几点晨星保卫残月,晦暗雪山在云雾间逐渐展露清晰雄伟的体势,旧日神宫已远远抛在身后,只留下擎天的玉柱在晨光中伫立。

    朝阳金辉洒落山顶,耀目金光如金色的海顺着山势向下涌去,山间云雾俱被染透,于群山周边晕成摄人心魄的光景。残月缩进群山一角,周边的幽蓝尽褪,晨星暗淡。

    千峰万壑叠嶂如屏,金山银川势若飞龙。在仲夏的末尾,他们赶上了日月同辉,共照金山的福景,踏着辉光爬上山顶天门。

    星河立于法阵之上,双手翻飞,阵法开启。天顶七彩祥云浮现,随着法阵向两边分去,天门大开,耀眼的光柱从中落下,覆盖了整座山顶。光柱中降下层层金阶,直达天门。

    星河回头,向涂山衡伸出手:“阿衡,天雷地火,你扛不住,跟紧我。”

    天地封绝,唯有昆仑天门可达天宫,擅入者皆受天雷地火之罚,多会命丧于此。

    涂山衡望着她的眼睛,天风吹面,乌发飘飞。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伸出手,掌心相接,温暖如水流,浸润肺腑,他心里的坚冰似乎在这一刻融化了。

    面前这人是杀死他姐姐的人,面前这人是令他故国消亡的人,面前这人是将他绑在身边令他蒙世人耻笑的人。他胸中原有千般怨恨,宁愿被她打断傲骨,也不愿接近她,向她俯首。

    只是这些天来,他逐渐意识到青丘少君的傲气算不得什么,他所承负的青丘之民的福祉远比那重要。故宫无据寻觅也不值什么,世事流转,凤阁龙楼终化尘土,使人太平长安的地方才是故国。

    四十年来山河,三千里地家国。人间天上,百姓安乐,虽是仓惶辞庙,何须泪对宫娥。

    星河握紧他的手,在她抬脚踏上天门金阶的一瞬,满天云雾聚集。雷声轰鸣,虬龙般的紫色闪电在云中翻腾,不敢落下。她每踏上一阶,灼热的烈火便会滚过身后的台阶,烈火淬金,金阶更加闪耀。

    天雷地火,均不敢加诸她身;言出法随,天道以她为准绳。

    偶有紫电落上她身前的金阶,电光照彻长空,展现一番天地封印的伟力,虽不敢伤她分毫,却仍要勉强履行自己的使命。

    在天雷地火的暴烈中,唯她四周安谧无风,平静地走向天宫。

    **

    彭泽水畔,遍知蹲下身子取完最后一捧水泽之灵,他端详着玉壶中流溢着绚烂的光,光点似游鱼在水中畅游,才放下心来。

    容与立在一旁,看着遍知入神的模样,问道:“父亲,如若有一天,不自生阵重现世间,您会尝试开启吗?”

    遍知抬头望向他,面色冷淡:“修道之人,安于本心,不会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讨论它。”

    容与:“既然曾经存在过,为何不会再次出现?”

    遍知起身,与他对视:“两位神尊疑心你,你却要疑心我吗?”

    容与垂下眸,水中有游鱼跃起咬上他的衣摆,他接过游鱼,鱼尾的水湿了满手:“世人非我,安知我之心?圣人有言,两船渡河相触,若对面是空舟,即使是小心眼的人也不会冲它发怒,若对面船上有人,人们便会对他呼呼喝喝。我身非空舟,神尊若有疑心也是正常的。”

    遍知:“君疑臣,子疑父,礼崩乐坏,内必有乱。”说罢,甩袖而去。

    容与立在身后:“父亲,小子并非不敬,只是有惑。我听闻前日邪器现世,以血肉为祭,禁锢魂灵,绝类不自生阵,故而有惑。神尊圣裁,父亲明鉴,容与终信天清日白,天日昭昭。父子相疑,罪莫大焉,容与未有一刻疑过您,冰心可鉴。”

    遍知闭上眼,仰头道:“内乱隐忧,祸患难消,容与,世劫将现,顺应天势,需封山修行。”

    容与:“父亲,何谓修行?修养行藏,用则行,舍则藏,当用之时,如何可藏?见世人百苦,结祈愿,度生灵,长留凡间,是您当年在昆仑座下发下的宏愿,如今巍巍昆仑归墟土,煌煌大道也不可行了吗?”

    遍知恍惚想起昆仑墟上金光璀璨的九华宫,九门环绕,门里回荡着他字字铿锵的誓言,门外满山神树灿烂,青鸟纤长尾羽飘逸。

    他又想起同门赵江高悬于芦苇荡上的头颅,随风落下淋漓鲜血,死不瞑目。同门破碎的魂魄在风中哭泣,闻太师至死拒受封神,怒目圆睁,紧紧地盯着他。

    是午夜梦回也难忘的一双眼。

    他难忘的是前半生从彭泽的泥泞洪灾中爬出,受尽冷遇,一步一步爬到蓬莱,跪在碧游宫主面前,听闻的那声有教无类;难忘的是同门相亲,他同闻仲携手天涯,铲奸除恶,意气风发;难忘的是他得飞升,他入王庭,饮下的那杯送行酒和最终割断的衣袍;难忘的是祖师的那句:同门之义、守望相助,碧游全门奋力而为,魂魄飘零,于事无补,天势难逆。

    神灵总说天道之下,万物等同,可哪有真正的等同,亲疏远近怎会相同。

    女娲居汝水,那些聚居汝水之畔得女娲福佑播洒的人怎是他们这群住在彭泽之畔忍饥挨饿、断发文身之人所能相比的?

    当汝水之畔挥舞农具、兴建城邦之时,他们还在泥沼中逃避猛兽,依靠采食树果维生。

    当西土燃起的第一缕炊烟飘上青天时,他们还在泥沼中艰难跋涉,四处寻找新的家园。

    当同样水患频发、颠沛流离的云梦,有青丘女君平治水土时,他们祈求神灵庇佑,也只听到一句,彭泽莽荒,非属青丘之国。

    同是大江流经之处,同是莽荒之地,云梦是青丘治下,大江入海处的朝阳谷亦是,唯彭泽不是。云梦有神,名曰云中君,朝阳有神,名曰天吴,唯彭泽之中蛟龙长眠、羸鱼为祸。蛟龙同犼兽打了千年,他们也漂泊转徙了千年。神灵很少眷顾这片土地,玉虚的修士从来也看不起他蛮夷的出身,天命不佑,人自佑。

    他转身看着自己长身玉立、面色皎然的儿子,目光柔和起来。他知晓容与生来神魂仙体,未曾吃过修道真正的苦。

    巍巍宫阙终化尘土,煌煌大道岂会化作尘土,大道无常,总是要换了人间。

    遍知指了指脚下的这条路,一条狭长夯实的土路,微微高于两侧。路面满覆苍苔,一步一印,路旁的杂花野草蔓延,两侧水田映着日光。

    遍知:“容与,人世本无道路,水泽亦无长堤,往古之时,江河漫流,是人们共同夯筑长堤,排干泥沼,疏导淤积,扩大农田,才逐渐成为你如今所见的大地。你现在脚踏的田埂道路,是我当年亲手堆筑。三千五百年来,它就在这里,世人一代一代加固,风吹日晒不改,它还将继续延伸至下一个三千五百年。什么是煌煌大道?这便是煌煌大道。即使有一天世间生灵消亡,它也仍将独立地存在于天地之间,彰示世人不求于天,但求于己的辉煌。天地变迁,神灵流转,奈煌煌大道何如?我所修的人间道,在我的脚下。”

    **

    巴山,巫峡。夏水襄陵,沿溯阻绝。

    烈阳沿江而上,至于此地,无路可行,于是攀上两岸绝壁,向巴山更深处而去。

    她身着褐色的窄袖短衣,头戴竹笠,脚蹬长靴,背着长弓在险峻山峰间攀行,两边是叠嶂重岩的云崖险峰,十二神峰相对而坐,纤丽奇峭。

    壁立千仞,深壑狭长,江水幽暗,抬头只见一线天光。这里的地势高高低低,人走山顶仰视飞泉却倒挂在身旁的绝巘上。

    她勉力寻得一处可落脚的山峰突起,脚踏嶙峋山石,于此处歇了一歇。江水在脚下奔腾,耳畔有猿猱长啸,双眼习惯了峡谷间的幽暗,被山峰上漏下的日光刺激得眯了眯。然后以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遮光,向远处眺望。

    四野尚有人烟,零散分布在山林间。

    她自荆楚来,寻找巴蜀之地的盐货与丝绸,然而大巴山脉人烟散居,她并不了解村落分布。

    自神灵离开人间已逾五百年,人事变迁,凡人居于何地,以何为生与五百年前已大有不同。

    虽说如此,也没什么关系,巴蜀大山,千峰万壑,灵气聚集,最适合修道隐居,寻个此地的地仙倒是不难。

    她比着山水地势,将此处阴阳之气的走向画出,对比九星八门,向着灵气最养人的地方攀去。那是一处峰顶,上面长满了灵花异草,有一株上千年的古树从峰顶伸出半边身子,向阳一侧的群峰以该峰顶为圆心作环抱状拱卫,大江水在另一侧回转,形成一幅太极阴阳图。

    这里是极好的灵气汇聚处,人间难见的洞天福地,于此处修行,不需多久便能有所突破。方圆千里内若有地仙,必会选此处开辟洞府。烈阳在这处峰顶,寻找了半天却不见一丝地仙踪影,倒是有几只修成半仙的白鹿在她周边远远地观察她。

    难道这种洞天福地下还藏着不能在此修行的秘密吗,但这些白鹿倒是颇通人性,道行不低,不该如此。烈阳嘀咕着,向山峰下走去,却发现身侧的山石有着人工整理的痕迹,她沿着这些痕迹绕了一圈,发觉这是有人特意在修整这片山林,并从中寻到了一条弯弯曲曲,时断时续的小路。

    她踩着经过人工烧制后较为结实的土阶,向山峰另一侧走去,脚下依旧险峻,但还算可行。路边枝叶横斜,虚掩着前方的道路,又经九转,她才来到山腰间的一座洞府门前。

    说是洞府,其实也只是一座小山洞,打扫得相当干净。洞外上挂并概青云四个大字,两侧悬着几串正在风干的丹砂,看起来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烈阳站在洞口的两步大小的云台上,敲了敲洞外石壁。

    有风吹过,挂着的丹砂串摇动了几分,从她来的另一侧土阶上,走下一名背着一篓丹砂石的道人。

    道人见她,便拱手作揖,那道人自言常容真人,是此地的地仙,今早算得有贵客登门,便去山里寻了些灵果,请烈阳入内饮口茶,歇息一番。

    洞内不远先设了三层石阶,烈阳随他走下石阶便发觉此处别有洞天。洞内的地势略向下斜,洞口朝阳,白日里的阳光能照至深处,清凉又明亮。石壁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壁上以丹砂刻写出许多经文,字迹飘逸,一直延伸至洞顶。洞内的小案上摆着几卷竹简,刀笔摆放整齐,一旁立有精致的石刻。洞内还有一汪清泉,不大,顶上石壁缓缓有水滴落,嘀嗒之声颇像更漏,整座洞府内设简朴却整洁。

    烈阳本要谢绝茶水,奈何常容真人已经煮上。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烈阳看着红褐色的简单茶壶,向常容真人询问巴山周边的制盐分布情况。

    常容说巫峡东为丹山,盛产丹砂,不远处有盐水,原为盐水神女所辖,盐水上过盐池,下通巫溪,巫溪南有盐井,沿岸有河滩,人多聚居于此。

    烈阳:“真人,此处的巴盐都是谁人在制备?”

    常容:“大巴山脉地下含盐,地下的泉水带着盐分从盐池中涌出,巴人以木桶隔断巫溪水,煮水取盐。”

    烈阳:“只有巴人制盐吗?巴盐产量如何?”

    常容:“千万年前,此地同西海相似,是一片内湖海子,然而沧海桑田,山峦升起,湖水退却,水中的盐分都留在了地下岩层中,存量足够九州大地近万年所需,产量颇丰,富于鱼盐之利。”

    烈阳:“分布如此零散,巴国没有统一管理吗?”

    常容:“巴人分濮、賨、苴、共、奴、獽、夷、蜑及廪君之属,分布本就零散复杂,鱼盐丹砂为巴人通商之大宗,所以巴人各家都有制盐的习惯,常用来同九州各国换取所需,管理不算集中。若想寻找制盐的人家,沿巫溪与盐水溯至盐池即可。”

    烈阳:“那巴国的都城在何处?”

    常容:“便在此地不远,也是向东顺着水源沿山道而行,可至夷城。只是巴人之国与他国不同,不建城垣,虽是都城,仅以木栅为界。”

    烈阳:“巴人制盐俱在这巫溪与盐水沿岸吗?我记得这里过去是巫咸的地盘,自巫咸国灭,现已全部转由巴人管辖了吗?真人可知此处是否还留有巫咸旧人?”

    常容:“巫咸人长生不死,方圆千里内,我未见过。”

    烈阳大约算了一下,依常容的意思,方圆千里,西至都广之野,东至楚国郢都,至少整座大巴山脉内他均未见过巫咸的身影。而当年封神之时,昆仑已将巫咸之人俱都迁至了三重天,想也确实难有遗留,不知那打着巫咸名号与楚通商的人究竟是哪一波人。

    只是,至少他们交换邪器时,拿出的是大量的精制的盐巴与丝绸。九州之内的盐均从巴山出,巴山盐自盐池出,这沿岸的人家与巴都夷城,她定要去探一探。

    烈阳了解完此地的情况之后,便取了一袋圆润灵珠递予常容,略表感谢。她未告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天宫派来负责籍录人间事的仙官,这一袋灵珠之阔绰,反而让习惯了简朴的常容惊了一跳。

    常容:“仙子,这灵珠太珍贵,接待您不过是我份内之事,实在受不起。”

    烈阳并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这灵珠在天宫虽不说遍地都是,倒也是各家常备的玩物,有些天仙常用以交换法宝,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惊异。

    常容再三推拒,又因这灵珠实在珍贵,最终从袋里取了两颗,准备供在洞里的案头上。烈阳倍感奇异地环顾了他洞府一圈,倒是明白了他如此行为的原因。他府内简朴到了极致,连仙人所用的法宝也未见得一件。她原以为常容是清修苦行的地仙,才会如此,但他若连使用的法器都只是刻了丹砂经文的凡器,也实在过于清苦了。

    她曾听闻有仙者身无长物,参加朝会时还拿着别人丢弃的银枪,如今倒是见到了真的身无长物了。

    想了想,她收回了那袋灵珠,又取了支玉笔赠他:“真人,巴山人烟分布复杂,以后还需劳您多费心照应,这只笔赠您记录人间诸事,不要再做推辞了。”

    常容接过玉笔,入手便感觉到灵力强盛,他修道至今都未接触过这样的法宝,心中有些感慨,但也不再做推辞。眼前的仙子虽着装简朴,貌却不俗,浑身瑞气腾腾,绝非一般人物,这样的法宝在她那里应当是可以随意抛掷的玩意儿,他不必多虑。

    常容送烈阳出门之时,又嘱咐道:“仙子,您若是路上遇见巴人,莫要告知他们您是从荆楚而来。”

    烈阳:“为何?”

    常容:“巴楚原为同盟,只是一百五十年前,巴楚共伐申国失利,楚文王斥责巴军误事,两国反目,巴军转头攻下了楚国的那处,再往后巴楚为争此地的盐池,累世为战,若巴人以为您是来寻找盐池的楚人,易有争端。您可自称为滇人,蜀人自灵关道与滇通商,常有蜀丝、巴盐交易,滇人寻盐,巴人不会感到奇怪。”

    烈阳:“多谢真人提醒。”

    常容送烈阳至一处山道前,烈阳看着路上经过烧制后夯实的土阶,不免想起早上遇见的那些人工修整的山石与小路,便问常容峰顶的山路是谁开凿,他又为何不居于灵气强盛的峰顶。

    常容:“天地之灵韵,岂能有主,那峰顶灵气强盛,我亦不能独享,便顺着山势开凿修整了一条山路,方便山上的生灵前来汲取灵气,避免它们因灵气的吸引而步入险境。”

    烈阳:“我们刚刚所走过的山道都是真人亲手开辟的吗?”

    常容:“非也,巴山险峻,通行困难,巴人勇锐,子子孙孙烧凿山石,才略通了这些道路。”

    烈阳:“巴人以人身改造山川,我辈理应感其诚而敬之。谢真人相送,但且止步,前方已闻水声,我这便去了。”

    两人说罢,烈阳便踏上山道,向盐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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