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啊?”

    “啊!”

    正跑下楼的张三胖险些一脚踏空,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世上居然还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人!

    【邵坤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就是总能遇到贵人。他的恩师念着他无父无母,虽然久试不第,但为人勤勉,便将他视作亲子,还准备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

    【但邵坤却生怕负担不起,转而天花乱坠地以奉养恩师之名,选择入赘。结果入赘后又嫌弃外人嘲笑自己,私下里总是不给妻子好脸色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恶人,在杀妻逃跑之时,居然又遇到了第二个贵人,也就是真正的韦正勇。一个富商,因为在青楼同人争花魁,酒意上头不小心将对方撞下楼摔死,背了命案而在逃难。】

    邵坤就是在金朝醉念到这句话的时候,和他的管家一道踏进客栈的。

    一瞬间,他就变了脸色。

    而这段变脸,也被正巧从后院赶到大堂,大步迎上前的邴飞昂一眼不落地看了个完整。

    他不由得挑了下眉。

    自打掌柜的祖宗送来了什么百晓生系统,这进来客栈的客官们,不是犯事的,就是抓人的,又或者多少沾点倒霉事在身上的。

    而眼前这个,居然是只杀妻的白眼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邴飞昂热情不减分毫地上前,直接就伸手点了邵坤的哑穴,然后甩了一个“闭嘴”的眼神给一脸高傲,正欲呵斥的管家。

    但显然他的眼神并未震慑到管家。

    “你这个小二怎么回事,护卫!护卫!”

    管家高声叫喊起来,落后他们几步的十人护卫小队立即就冲进了客栈里头,他们一股脑地就将邴飞昂给围了起来,右手全部抓着腰间的刀鞘,冰冷的刀身都已半出鞘。

    金朝醉并未走下楼,而是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瞧着这极为突然的场面。

    她心头有一种很奇怪的微妙感,也不是头一回了,她总感觉客栈里的这些人,似乎都能看到百晓生系统。

    不过很快,邴飞昂的举动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是邵坤没错吧。”邴飞昂冷哼了一声,“我曾经在牟城看到过你的追缉令,即便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你嘴角和鼻头上的痣也消失不见,但这个令人一眼就生恶的五官,却是半点没变。”

    说完,邴飞昂就解开了邵坤的哑穴,任由他辩驳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姓韦,叫韦正勇,根本就没去过牟城!”邵坤嫌恶地甩开了邴飞昂的手,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你说你叫韦正勇,那可不就巧了吗,我曾在京城看到一张追缉令,被追缉的人,名字正是韦正勇。”邴飞昂说的正义凛然,“这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不如一道走一趟六扇门啊!”

    【还真是,邵坤和韦正勇都有追缉令,赏金还不算低。尤其是邵坤,他以为自己只是杀害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子,熟不知他有一得意门生,正是如今的光禄寺卿。】

    【所以这二十年间,对于邵坤的追缉一直不曾断绝过,就连那追缉的画像,也一直是两张。】

    【光禄寺卿找了专门的画师,一张是韦正勇二十年前的样子,一张是画师根据年龄,不断推演的相貌。】

    【难怪,邴飞昂一眼就认出了邵坤。】

    金朝醉只感觉有一种赏金从天而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到嘴的鸭子可不能放跑了。

    “这位客官,我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有所不知,上一个闹事的,赔了五千五百两才离开。”

    “你呢,你打算赔多少?”金朝醉飞快地来到了客栈的大门口,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邵坤因为心虚而有所迟疑,可管家依旧倨傲:“你算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们老爷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你们客栈给买了。”

    护卫队开始扭着头,迟疑起来。

    最终在队长的示意上,有四个人调转刀头,虎视眈眈地转身盯住了金朝醉。

    “掌柜的,依我之见,也不必多与他废话,六扇门的温捕头昨夜刚去了琼州城,想来最迟明天,他就该再次途经咱们客栈了吧。”司马账房也慢悠悠地从账台后走了出来。

    他只是往那儿一站,将内力释放出三分来,护卫队们就纷纷不知所措起来。

    他们一会儿看向邴飞昂,一会儿看向金朝醉,一会儿又看向司马账房,十个人根本就不够用的。

    “你们要是想要钱,我们可以给的。”不久前还在盛气凌人的管家,这会子已经卑躬屈膝地求饶起来。

    他还用力地拱了拱邵坤的后腰,明示道:“形势比人强,你说是吧,老爷!”

    “啊是的是的!”向来精明的邵坤,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连连承诺,“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根本不会杀人,但是赚钱我有一套。几位要是看得上,门外那三辆马车就送给几位了!”

    “两条人命,居然只值三辆马车?”

    “马!这二十几匹宝马,也全都送给几位了!”邵坤几乎每个字都带着不舍的颤音。

    “光禄寺卿恩师的性命,居然只值二十几匹宝马吗?”

    邴飞昂和司马账房有一搭没一搭地戏弄着邵坤。

    金朝醉也趁着他们吸引视线的功夫,飞快地查看起邵坤剩下的后半段人生。

    【邵坤在逃难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了韦正勇的富贵和没有心眼,于是他主动上前推心置腹。】

    【一通颠倒是非之后,邵坤将自己说成了被打骂压榨的可怜赘婿,在一次反抗的时候,不小心将妻子推倒后,太阳穴撞在了桌角上,一命呜呼。】

    【结果歪打正着,韦正勇一听,这遭遇可不就和自己一样吗!于是他也说了自己的事,两人说完后惺惺相惜,结伴同行。】

    【他们一路西行,最终在消息闭塞的山城里定居下来,靠着当地的蚕桑和韦正勇的家底,一点点做起了布帛的生意。三年后,韦正勇外出行商,邵坤便借着这个时机,杀了韦正勇,霸占了他的全部家产。】

    金朝醉每念出一段往事来,邵坤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一下。

    但是他既然已经咬死了自己不是邵坤,自然也就不该在这些“邵坤”的事情上置喙。

    他只能一个劲地加价。

    邴飞昂十分自得昂起了下巴,给司马账房投去一个“怎么样,我厉害吧”的眼神。

    而司马账房也难得一见地点点头,给与了回应。

    这让邴飞昂的肩膀都要耸上天了!

    【邵坤成为了韦正勇之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他再次举家搬迁到了阳川郡,很快就靠着钱财,买通了当地的管理,成了当地一霸。】

    【他开始强占民女,欺市霸行,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但就是没有一丁点的报应。】

    【直到一个月前,他府宅中的水井突然开始时不时地往外涌出血水来,他的布行和米店也时不时地出现染血的布料和沾血的米粒。】

    【邵坤这才开始怕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对自己所做的事进行忏悔,而是第一时间找了道士开坛做法,他并不准备镇压那些冤魂,而是提出要让那些东西都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管家已经开始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迈着大步子地逃到了客栈的角落里。

    前面的那些事,管家不知道,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无论是封旧井打新井,还是找道士,件件都是经由了他之手的。

    管家不得不相信,他的老爷韦正勇,就是邵坤!

    就在这时,管家透过半开的窗,看到了外头的马车上开始渗血。

    “啊啊啊!邵坤就在那里!你们找他,别找我,这些事都和我无关!”

    管家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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