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就在当天,伊丽莎白便被克洛德介绍给了教堂里的每个人,并正式入驻了位于克洛德房间隔壁的杂物间。

    说句公道话,所谓杂物间并没有那么脏乱差,它反而整洁而干净,因为那里一直堆放的东西只有克洛德的书。房间的陈设极其简单:几乎占了三面墙的书架和一套略显陈旧的木质桌椅是房间里的全部家具,现在又添置了一个矮柜和一张简易的小床,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房间的采光很好,又因为简洁的布置,显得格外宽敞明亮,倘若站在窗口,还能欣赏城市的风景,对于寄人篱下的借住者来说,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

    至于伊丽莎白是否对这里满意,克洛德是不知道的。事实上,自从他答应了她留下的请求后她就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了。她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提线木偶,乖巧地听凭克洛德摆布,格外听话地按照克洛德的指挥向众人介绍自己,在克洛德询问她的意见时,也只是点头接受。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透露出的是心中极度不安的情绪,那女孩太害怕克洛德会突然反悔,将她再送回到磨坊去。

    安顿好伊丽莎白,克洛德终于有机会嘱咐她了。他坐在房间里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对她严肃地说:“记住了,你的名字是伊莱尔,你的父母是我的佃户,他们出门办事遇到了意外,都没能活着回来。你是他们最小的孩子,留守在家躲过一劫,但因为无人照管,才被好心人送到我这里来……”

    “我是自己来的。”伊丽莎白终于做出了表态,但她的关注点却放在了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地方。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被女孩随便打断使克洛德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但碍于他本身那种阴郁陈静的性格与他习得的教养,他并没有大动肝火,只是语气中稍稍透出些不耐烦来。

    伊丽莎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此情形,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抱歉”后便一言不发了。

    克洛德用手指按了按眉心,烦躁地开口:“我刚才说到哪里了?算了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不该怪你,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并不是你的过错……你去随便转转吧,好好熟悉一下环境,无论怎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什么是家?”

    伊丽莎白这个简单的问题竟让克洛德愣了一瞬,他略一沉吟,回答道:“傻孩子,家就是能让你休息的地方。”

    伊丽莎白对他的回答并不买账,她摇了摇头,不知是学了谁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对,有家人在的地方才算是家,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无家可归呢?”

    克洛德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他发现伊丽莎白有时候真的聪明得可怕。

    伊丽莎白惆怅地望着他:“所以克洛德,我早就没有家了。我现在只有你,你把我当成家人,我才能有家。”

    克洛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一直都知道,对你来说我并不重要。”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的神情变得沮丧而悲伤,“我是你随手捡来的,如果没有我你可能还会过得更好。可我不一样,我只有你,离开你我就活不了了。我的父母丢下了我,他们还是和我有关系的人,连他们都不肯要我,我又怎么能认为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你不会再次把我扔掉呢?”

    克洛德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哽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现在无论他说出任何承诺的话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他在那孩子的平淡叙述中窥见了些他一直不肯面对的东西。她的那些话就像一面镜子,将他心中最阴暗的部分呈现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去考虑自己是否因为所谓的人之常情而亏欠了她太多。他接受这种谴责,可她却无意谴责他,她全盘接受了他对她的潜在恶意,实在无法承受时也只会告诉他自己的不安,在这样的情况下,善于反思的神父先生便更加愧疚了。

    伊丽莎白对他的心理活动是无知无觉的,她摸索着走向门口:“我出去转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狡猾!这孩子是何其的狡猾!克洛德烦闷地想。是的,伊丽莎白的确没有责备他,她只是起了一个话头,然后克洛德就会主动将自己置于自责的情绪当中。认识到这一点使克洛德感到恐慌,倘若这孩子是故意为之,那么等她长大时,他在攻心方面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他很有可能受她牵制,引狼入室、养虎为患甚至将成为他今后生活的真实写照。

    但很快,堂·克洛德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实表明,伊丽莎白还不具备他凭空强加在她身上的那种缜密心思。

    还不是很熟悉路线的伊丽莎白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尖叫着跌跌撞撞地冲了回来,继而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孩子?”克洛德诧异地看向女孩。

    伊丽莎白惊魂未定地说:“这里有怪物!不对,应该是有鬼魂!克洛德,教堂的石像……石像会动,还会讲话……虽然我听不懂,但那魔鬼的石像确实发出了声音。”

    “怎么会呢?”起初,克洛德只觉得荒唐,以为是伊丽莎白想出的博取他同情的新把戏,但一个想法倏地略过他的脑际,他有了猜测,“除非你见到了……”

    “主——人——!”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在门外想起,那破锣似的声音的拥有者口齿也不甚清晰,仿佛他的舌头和嘴唇都无比沉重,以至于他无法妥善地使用它们。

    克洛德明白了这不容易被人听懂的发音,他无奈地朝着门口说道:“进来吧。”

    应声走进门来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孩。他长着乱蓬蓬的棕红色头发,拥有着机型的身体和扭曲的五官,值得注意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很明显,他就是还只有8岁的卡西莫多。

    伊丽莎白模糊地看到了那另她恐惧的身影,这种发自灵魂的惧怕使她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天啊!就是这个怪物!”

    “他不是怪物。”克洛德郑重而严肃地说,“伊丽莎,过来,我要向你介绍你的另一个家人。”

    伊丽莎白站起来,惊魂未定地颤抖着。她艰难地挪动好似灌了铅的双腿,缓缓地靠近克洛德和可怜的卡西莫多。

    待到伊丽莎白终于挪到卡西莫多对面,年轻的神父将他的双手分别放在两个弃儿的头顶,庄重地开口道,“接下来的话是我要说给你们两个听的,我希望你们能把它记住,最好永远放在心上。你们拥有同样的身世和相似的境遇,所以你们是最没有权利欺辱和嘲笑对方的人,我相信你们是善良的,更相信你们能够和睦相处,请千万不要让我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感到失望。”他把头转向伊丽莎白,“我的孩子,我想你已经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名字叫做卡西莫多,是你的同类,虽然你刚刚的行为是无意的,但我仍要求你向卡西莫多道歉。”

    伊丽莎白低下头,不佳的视力让她更容易能接受卡西莫多,他只不过是比自己看到的其他人感觉上更模糊些、更不像一个人些罢了。这么想着,她也就释怀了不少,于是她像对面的男孩伸出了手:“对不起卡西莫多,我不应该说你是怪物的。”

    “没——关系,反正——很……很多人都叫我……怪物,你——你……你还跟我道歉,你是……是个好人。”卡西莫多断断续续地说,他想这一定是他今天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他没有握女孩的手,他把手背到了身后,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使他十分不自在,他有点想躲出去了。

    “卡西莫多,”克洛德严厉的面孔也转向了他,“她……不,我是说‘他’的名字叫伊莱尔,比你小两岁,也没有你那么强壮,平时遇到‘他’的时候请对‘他’温和些,‘他’很容易受到惊吓。”

    卡西莫多点点头:“知道了……主——人。”

    “克洛德,”伊丽莎白仰起头,认真地问,“以后我也要像卡西莫多那样叫你主人吗?”

    克洛德多少有些无奈:“请你千万不要这么做,我很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明明卡西莫多也是这样叫你的,难道说他可以而我不可以吗?”伊丽莎白来到克洛德身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膝盖上。

    克洛德轻拍一下女孩的背,示意她站好。她不情愿地站直身子,侧头去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有在这样的时间里她才敢直视窗子。

    “我不喜欢那种称呼,但自从卡西莫多学会这个词以后他就用它来称呼我,我纠正过,可这太难了,他有时候比顽石还要固执,我没有办法改变他认准的事……”

    “我有一个问题,‘顽石’是什么意思?‘固执’又是什么?”

    “我的孩子,这些不重要,况且你刚刚问了我两个问题。”

    “既然它们不重要,那么一个不重要的问题和两个不重要的问题又有什么区别呢?”伊丽莎白认真思考起来,不由自言自语道,“但是如果我有知识,我就不会听不懂克洛德说的话,更不会弄不懂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这种简单的东西了……不过,我到哪里去找到知识呢?”

    卡西莫多在两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他觉得待在那里很不自在,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所谓“和自己境遇相同”的苍白小幽灵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他’比自己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接纳和喜欢。卡西莫多很害怕‘他’,他总觉得他的主人会因着那个脆弱的小东西而忽视他,更不再愿意把他那少得可怜的耐心分给他,时间长了他就不得不离开这个庇护所了。倘若真是这样,他又该怎么办呢?卡西莫多那迟钝的脑子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躲到角落里去,祈祷他的主人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忘了。

    “时候不早了,你今天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天完全黑了下来,克洛德站起身,走向门外,“我回去了,晚安伊丽莎……我是说,伊莱尔。”

    对于年轻神父不经意的口误,女孩明显有些幸灾乐祸。她向他挥手致意,难得用活泼的语气说道:“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没有适应我的新名字!晚安吧,克洛德哥哥。”

    “我想,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从前的名字。”克洛德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诡辩道。

    “无所谓,反正它们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伊丽莎白并不对此太过计较,毕竟这两个名字都是克洛德给她的,他想怎样就怎样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天完全黑了下来,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眼前彻底模糊了。她按照自己脑中对整个房间不甚准确的记忆,硬着头皮一步一停地走向自己的小床。

    她其实还并不熟悉房间的摆设,冷不防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伊丽莎白狼狈地跌坐在地。疼痛使她有些晕眩,同时也让她流下了生理性泪水。她用牙齿紧咬下唇,不停轻轻吸着冷气,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对她而言,疼痛和受委屈时忍住不哭早已刻在她的基因里,成为了她的行为准则之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条定律只适用于那些有人在乎的孩子,很显然伊丽莎白并不在其列。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定位,她并不是谁的珍宝,她只是路边的野草。野草从不被人怜惜,她唯一的选择只有沉默、忍耐、坚韧且拼尽全力活下去。

    稍事休息,她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向上伸出手去,触到桌角后小心翼翼地躲着它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她便碰到了床的边沿。她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而这一切,都被克洛德看在了眼里。他刚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了女孩摔倒的声音,他没做过多考虑连忙回到了自己隔壁房间的门口,可到那里后他却停滞不前了。堂·克洛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无助地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看着她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看着她最终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他沉默的在那里观察了她很久,直到她真的入睡,他才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克洛德对自己的家人绝不是冷漠的,可这次他并没有对伊丽莎白表示哪怕一点点的关心。伊丽莎白仿佛天生就具备着一种坚韧的特质,这种特质有时另克洛德反感,因为那种坚韧往往导致她的独断专行和绝对的独立,在未来还有可能让她具备叛逆的性格,克洛德不喜欢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一切;矛盾的是,他对这种坚韧品质又是欣赏的,他也认为伊丽莎白应该保存这种品格,她需要独立自主地面对一切,他不确定自己能够永远保护她,况且他不想要一个听凭自己摆布的没有思想的木偶,他想要的是一个拥有丰富个人见解的可以与自己进行思辨的优秀门生,这一点卡西莫多做不到,但伊丽莎白可以,但他如果自私地抹杀了她的坚韧,她便只能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于是他强迫自己停在原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当她凭借意志力站起来时,克洛德竟感到一种名为欣慰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若是真的男子,未来她取得的成就或许会超出我许多,她性格又是比我好些的,一定会受到更多赞誉。克洛德忍不住惆怅地想。

    没用多久,堂·克洛德·弗罗洛便停止了他无意义的遐想。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点了灯,坐在桌边翻阅书籍,进入了由知识构建而成的另一“虚幻”世界中。

    幻想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对他而言往往是模糊的,最近这样的感觉尤甚。追根溯源,使他出现这种心态的诱因要追溯到三年前他幻梦的开始。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克洛德已经记不起确切的日期,他估计那大概是他捡到伊丽莎白的那一天——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幽灵似的游荡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那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光怪陆离的,有很多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连成了一片片森林,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和奇异的车辆汇成了一条条河流,还有很多他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点缀在周围,构成一幅现代都市的图景。克洛德低头看着脚下的柏油马路,思绪飘的很远很远,一辆汽车朝着他驶来,他吓了一跳,希望自己能离开这里,下一秒中,他竟发现自己来到了马路对面。他心念一动,想要试一试自己是否具备了能够瞬移的能力,于是他希望来到离自己最近的学校去,眨眼间,他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所学校的礼堂中。

    这个发现令他惊奇,他忍不住四下打量,看到正前方竟有一个高出地面一些、被悬在天花板上的灯照得明亮的台子,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站在那台子上。她长相清秀而恬静,正神色认真地唱着一首歌,克洛德一直记得那首歌的歌词:

    Il est veemps des cathédrales

    Le moré

    Dans un nouveau millénaire

    L\'homme a voulu mooiles

    E histoire

    Dans le verre ou dans la pierre

    ……

    当时,克洛德愣在了原地,直到人群散尽他还没缓过神来。他心中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想法: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迫切地想要了解她,迫切地想要对她坦承自己的一切……他有些痛苦,意识到自己好似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情感,那种情感有些朦胧,但足以让他意识到是他不能碰触的禁忌——爱情。

    在此后的日子里,每当他入睡后,就可以来到那个时代,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去那里的任何地方,只要他想,他可以获得他终生都无法学到的知识,成为他所在时代最出色的智者。可他放弃了对新科学、新文化的钻研,选择来到那个少女身边,开始了他疯狂地跟踪和偷窥行动。

    克洛德发现,在那里,没有人能看到他,相应的,他也无法在那里留下哪怕一点点自己来过的证据,这使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施行着自己的计划。通过他的了解,他得知了有关那个少女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她的名字叫做伊然,她住在遥远东方的一个国家,她用着横平竖直的方块字,她热爱文学与艺术等等。克洛德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了解她,他就可以因为她身上的缺点而对她失去兴趣。但在他看来,她总是瑕不掩瑜的,他对她观察得越细致、了解得越深,就陷得越深,对她的感情更是不断地增加着。

    于是,每天都要看到她成了克洛德最为迫切的需求。

    他走进了她的学校,那是一个处在闹市区的、逼仄而破旧的院落,但这个连正规操场都没有的小高中的升学率却是很高的。他与她一同走进灰白色的教学楼,走进窗明几净的教室,站在她身后与她看着同一本书、学着同样的知识;他与她并肩走到院落里,和她一起仰头看着被建筑物隔成一小块的天空,心绪同她的理想一起飘远;他伴她在熹微的晨光里朗声阅读,听她在落日的余晖中轻声歌唱,尽情欣赏着她特有的青春朝气;他跟着她来到辩论赛、朗诵赛、读书分享会等会场,见证了她的每一个闪耀时刻……

    但很快,克洛德就不满足于这一切了,他渴望占据她更多时间,也渴望知道更多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在深夜溜进她的寝室,像狗一般的在她床边蹲守,他努力让自己没有其余的动作,因为他现在的举动就足以使他对自己感到厌恶。他的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并不来自于他的良心,而是来自他残存的理智。他的记忆力很好,即使在现今状态下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一个教士,这层身份所特有的约束力帮助他抵挡了一部分欲望对心灵的侵蚀。也就是说,在梦境里他可以为所欲为,但这不包括背叛上帝。

    少女伊然有写日记的习惯,她会将一天之内的见闻或一些她没能说出口的心声写在日记里。她心思很细腻,有着很强的表达欲,可内敛的性格让她开不了口,没有合适的倾听者更是让她无从表达,日记本成了她宣泄情感的最佳出口。可怜的女孩并不知道,她的日记成了克洛德在这个世界最感兴趣的读物。他在字里行间寻找那个阿尔忒弥斯似的女孩的另一面,这个年轻人多么希望她隐藏起来的东西是阴暗的,这样一来他就能建立起一个有关她的晦暗的新形象,以摆脱她美好一面对自己的吸引,好促使他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那些时而略显尖锐时而冷静克制的内心呈现深深感染了年轻的教士,他偶尔会在女孩隐藏起来的部分中看到一些他熟悉的特质,那是他的影子。虽然她的观点比他幼稚的多、浅薄的多,但他能确定她与他一定可以产生思想上的共鸣。思想的相似趋同性显然比干净纯洁的气质更吸引人,倘若二者兼有,世上还会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呢?

    克洛德还跟着她回了家。刚开始他有些不安,总以为她能看到他,于是下意识地躲藏在桌子下或衣橱里,可他完全是自己吓自己,时间长了他就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正大光明地陪在她身边。那女孩在某些地方也与他有些相似,她的私人时间不是在题海里畅游就是在书海里寻知,与他不同的是,她有很多朋友,她们总会找她出去,她便没有时间在闭门造车中与社会脱节。

    后来,三年过去了,少女伊然涨到了18岁,神父克洛德也已经24岁了。伊然在她同龄人的衬托下显得越来越像是个阿尔忒弥斯,她站在那里就诠释了什么是圣洁。她从不特意打扮自己,甚至想让自己不受他人注意一些。她穿素色的衣服,从不化妆,甚至极少与班里的男同学聊除学习以外的事,可她在18岁生日那天还是没能躲过被表白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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