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

    明霜是被梧池冰凉的水汽给冻醒的。

    明霜躺在梧池边上骂贺兰泠：贺兰泠这人失忆后，真是嫉恶如仇。先前他对杀人如麻的妖魔都能手下留情，这回居然把我绑住，扔到水池边过夜！

    明霜坐起身子，想用法力挣开手脚上的绳子，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法力全无！

    “贺兰泠，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明霜一蹦一跳地闯入贺兰泠寝殿，门槛绊住她的脚，使她一头载进贺兰泠怀里。

    贺兰泠扶住明霜肩膀，想让她站好。

    明霜愤怒地挣脱贺兰泠，往后大跳一步靠在墙上：“你别碰老子！”

    贺兰泠收回手说：“我用命星封印了神舟灵力。”

    明霜心内一沉：是我大意了，竟忘记掩藏神舟灵力，让贺兰泠感知到神舟所在。想来我昨日昏倒，应是贺兰泠封神舟灵力，断我灵源所致。

    贺兰泠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明霜，“魔皇吞舟入腹，把神舟藏在体内，依靠神舟灵力炼化魔魂，得以拥有现在的修为。”

    明霜藏起慌张，不露怯色地反问：“那又如何？”

    “七百年前灭世之灾突降，天君天后合力封灭世之灾，保三界七百年无忧。如今大限将至封印即将解除，神舟归位迫在眉睫。神舟是我神族圣物，神祖留下此物，是为助三界度过灭世之灾。”贺兰义正言辞，“魔皇盗取神舟归于己用，我身为神祖之后，理应拿回此物。我本想等有万全的准备，再去会一会魔皇你，不曾想魔皇会主动来找我。”

    我此刻在贺兰泠面前，无半分还手之力，却现在也还安然无恙，看来他并不打算对我下手。

    明霜推断贺兰泠不会对自己动手，于是她躺倒在地：“既如此，你杀了我剖腹取舟，去拯救苍生吧。”

    明霜仰视面前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愤恨不已暗自腹诽：否则，等我重获灵力，必将你千刀万剐！

    “我只取舟，不会伤魔皇性命。魔皇若配合，我可保你无事。”贺兰泠弹指，解开明霜手脚的束缚，“取舟，我另有办法。”

    明霜从地上一坐而起：“我若是不配合呢？”

    “魔皇有所不知。”贺兰泠低头看明霜，带着十拿九稳的姿态道，“昨日你弃婚而来，魔界说你悔婚，却不愿透露你的去向。妖王震怒，命妖兵寻你踪迹，带回耀海赔罪。魔皇离开天界，遇上妖兵若是不敌，三界必将知晓，魔皇失了法力。”

    明霜闻言深吸口气，她自述处境，冷静的可怕：“届时，三界会对我这个，盗取神舟挟制天下的魔皇，人人得而诛之。且他们之前对我有多投鼠忌器，眼下就会对我有多肆无忌惮。”

    贺兰泠颔首：“魔皇理应明白，眼下在三界之内，没有比凌虚宫，更安全的地方。”

    “尽管我受制于你留在神域，处境不宜声张。”明霜眉端尽是不满，“但是我神舟在手，要是太久不在人前露面，不多时三界就会人心惶惶，纷纷到魔族寻我讨舟。你可有为我魔族想过，到时千万魔修被迁怒成为众矢之的，他们无主撑腰庇护，会遭受多少磨难？”

    明霜冷笑，眼底浮现一抹鄙夷道：“贺兰泠你口中要守护的三界，并没有我魔族一席之地，别在我面前假仁假义！”

    “这点是我思虑不周。”贺兰泠面露愧色，他略思忖道，“等过些时候，我会让玄元去魔界索要神舟，魔皇派人出面宣告三界，你正在闭关修行，以此做为掩护。”

    明霜站起身问道：“你何不直言告知三界，神舟在我体内，取舟需要时日，让他们安心等着？”

    贺兰泠垂眸，把视线移向自己的手：“神舟虽是三界翘首企盼之物，但亦有人因私心觊觎。取舟过程复杂，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谨慎，成功取出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明霜看到贺兰泠拳起手，把拇指放入拳心，她记得贺兰泠每次，在遇事心中无数时，手总会无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明霜马上把贺兰泠的话细细思量，猜出贺兰泠本意：“贺兰泠，你不说是因为，你对取舟这事没有把握！”

    明霜捕捉到贺兰泠眸低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她确信自己说中贺兰泠的隐匿心事心里畅快不已。

    “钧华神尊，神明也要懂得量力而行才是！”明霜边说边嘲讽地笑着往外走，有贺兰泠在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明霜刚要跨出门槛，她骤然止步。

    “与你而言，我是你素未谋面，却要置你于死地的恶魔。”明霜心生疑窦，“你却到现在，从未问过我为何要杀你。”

    明霜转回身盯住贺兰泠：“你莫不是假装失忆，设计诓我上来找你寻仇，好像现在这样禁锢住我，便于你取走神舟，对吧？”

    “魔皇多虑。”贺兰泠神色如常，“见到魔皇之前，我尚未知神舟藏于你腹中。我不问魔皇要杀我的缘由，是因为昨日魔皇昏迷时，小漓已和我讲明原因。”

    明霜仔细观察贺兰泠神色，见贺兰泠从容坦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明霜狐疑：“贺兰漓怎么和你说的？”

    贺兰泠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小漓说芷韵是你仇敌的转生。我之前救过你的仇敌，如今要娶芷韵，你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

    贺兰泠，你欠我的不止这些！

    明霜并未拆穿贺兰漓对贺兰泠的欺瞒：贺兰泠，你记不记得从前，无所谓。只要你知道我们有仇，便足矣。

    “天界无意与魔界为敌，从未推演过魔皇仇敌的转世是谁。”贺兰泠补充，“娶芷韵，并非有意针对。”

    明霜转身欲走，听见贺兰泠规劝她道：“前世来生，天道所择，不由人选。芷韵是无辜的，还望魔皇不要随意迁怒与他人。”

    迁怒？最无辜的人，是我祖父和祖母！

    一时间往日痛苦的回忆，不停地攻击明霜心房，愤恨、恼怒、痛苦、不甘与委屈，交织成网把明霜紧紧缠绕，让她难以喘息。

    明霜握掌成拳，直到指甲在手上抠出血印，才勒令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

    “贺兰泠，千万保护好你的新娘子！”明霜怒极反笑，她凝视贺兰泠，目光如寒冰凛冽，“否则，哪怕老子修为倒退百年，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做鳏夫！”

    明霜在碧云树上调息，想探寻神舟封印的破解之法，几番尝试下来都徒劳无功。

    明霜靠着树干在心里盘算：如今我灵源被封，空有魔身等同凡人，外界形势又于我不利，我只能暂时在贺兰泠这里待着保命，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芷韵位列上神修为不低，又有贺兰泠护着，我现在想要除掉她，成功机会渺茫。贺兰泠用命星封印神舟灵力，除非他死命星陨落，否则神舟封印无法破除。我必须在贺兰泠从我这里取出神舟之前，另想办法恢复自身灵力才行！现在我魔不成魔......

    明霜似是想到什么，她环顾四周狡黠一笑道：“不成魔，那我便顺应天意！天界各处皆是灵气聚集之地，定能使我事半功倍！”

    明霜沉下心来打坐，吐纳运气如有神助。

    须臾，明霜魂魄翛然不可自控，碧云树下贺兰泠和自己的对话声声入耳。明霜疑惑，她睁开眼俯身往树下看，衣袖带出的风扫落几片树叶。

    明霜拿掉落在贺兰泠肩上的叶子：“我收到你的婚书没几日，你就奉天君之命，下界清除在人间作恶的魔族。天君说等你凯旋，便为你我二人举办婚礼。可你下界身受重伤，被巫琦所救，带着她回到天界便昏迷不醒，婚期只能延后。好不容易等你醒来，灭世之灾却又突降。那时神舟正值休眠期，天界仙神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天后神陨以身殉道，天君重伤闭关至今未出，无人操持婚礼，只好暂时搁置。现在你又要请出神祖结界，选择把继位前，必经之炼的闭关修行提前，以防灭世之灾封印提前解除。历任天君继位前的修行，从来都是难以预测时间长短。到底我和你的婚礼，何时才能举行？”

    “明霜，我出关之日，定是你我大婚之期！”贺兰泠把明霜的手握在掌心，他保证道，“这次，不会再有拖延！”

    明霜挽住贺兰泠臂膀，她依恋道：“那我等你出来。”

    “今日起结界开始闭合，我在结界内进出不得。等结界完全闭合，屠神阵起闭关开始，时限不至结界不会消散。闭关后我神识入归墟五感封闭，外面一切都无法得知。”贺兰泠叹了口气，“我该如何确定，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呢？”

    明霜抬首去看贺兰泠，见他面露忧虑：“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安分些，尽量少惹事的。”

    “你何时主动惹过事？平日都是旁人先招惹你，你才会给他们点厉害。”贺兰泠低下头，温和地望着明霜，他宠溺地说道，“明霜，你只管肆意地做自己，怎样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