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站住！”明霜叫住殊桀，“老子的大事和正事，一个都不许有变动！我现在需要闻君出来，为老子推进和妖王的会晤，你来想办法。”

    殊桀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您不妨试试用苦肉计？”

    明霜斜了殊桀一眼，眼中带着威仪：“你要老子自残？”

    殊桀忙摆手道：“卑职的意思是，您是女人，女人的眼泪杀伤力惊人！”

    明霜低头喝茶，理直气壮地说道：“老子哭不出来。”

    “卑职安排人去海边哭嚷，让闻君殿下知道您的悲惨！”殊桀灵活变通，去而复返提醒明霜，“陛下得空时好好想想，若妖王同意婚事，你递婚书给闻君殿下时，要如何说求娶之誓。”

    明霜盘端着茶盏沉思，不有自主地想起，自己唯一能借鉴的往事。

    明霜七百岁生辰前不久，天界突然传出消息，说贺兰泠不知因何顶撞了天君，天君震怒不已，不仅把贺兰泠禁足于凌虚宫内，还要免去贺兰泠的太子之位。明霜担心贺兰泠，她奔赴天界要硬闯神域。明霜与天兵交战时，贺兰泠面色苍白浑身是伤的出现。

    不待明霜问明缘由，贺兰泠掏出婚书，把它放在明霜手中。

    明霜垂眸看着手里的婚书，一下子明白过来，贺兰泠惹怒天君的原因。

    贺兰泠眼底爱意绵绵，他眼中有忐忑之色：“明霜，你可愿嫁我？”

    明霜眼含热泪，她将婚书握紧：“漫天星河为证，贺兰泠你不许反悔！”

    贺兰泠抱紧明霜笃定相许：“九死不悔！”

    贺兰泠用神罚加身的代价，与舍去君位的执着，从天君那里换来沉甸甸的一纸婚书，是明霜收到过最珍贵的生辰贺礼。

    明霜曾以为，可以就这样，跟贺兰泠共度一生。

    苍穹之顶神鸟振翅飞过，一声清亮的鸣啼穿破云霄，七彩流云自神域扩散而出，降下令三界注目的祥瑞之光，瞬间满布天际。

    明霜收回思绪，她抬首看向天边那一片耀眼的天光。

    闻君在海底看到天生异动，以为明霜将要离开，他心里很是不安，于是匆忙上岸。

    闻君来到岸上，注视着跪在海边，被天光笼罩，正若有所思的明霜，看见她手中茶盏已成齑粉。

    殊桀面露忧虑：“凌虚宫那位，提前出关了！”

    三界把拿回神舟的希望，寄托在贺兰泠身上，都以为贺兰泠出关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找明霜要回神舟。

    然而，三界期盼的事情并未发生。

    贺兰泠出关后不久，便赴昆仑处理他师尊，真圣上神的后事。明霜则是顺利得见妖王，回魔域专心筹备婚礼，天魔两族各自相安无事。

    转眼，到了明霜成亲当日。

    明霜在拜堂前，带着殊桀巡山，两人路过妖王歇脚处，正巧在门外见到天界派人至魔域给妖王送礼道贺。

    天界使者与妖王闲谈道：“我天界不久也将有桩喜事，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神谕昭告三界，届时还望妖王赏光赴宴。”

    明霜嗤之以鼻：“天界能有什么喜事？”

    殊桀示意明霜小声。

    妖王问道：“不知天界是何喜事？”

    天界使者道：“是我们天界钧华神尊，神族太子殿下贺兰泠，要娶花神芷韵为妻。”

    “他说什么？”明霜转头问殊桀，眼眸中露出浓浓的怒气，“贺兰泠要娶芷韵！”

    明霜飞身直上天界，心间滔天的恨意，像利爪般再次捏碎她的心，拉扯出她尘封在心底，不堪回首的记忆。

    明霜周身戾气缠绕，她走进凌虚宫，眼尾泛着泪光。

    贺兰泠站在结界边缘，用哀切地眼神望着明霜，似乎已经知道一切。

    “当年巫琦在她族人手中救你性命，你曾许诺给她提供一个，绝不许第三人知晓庇护之所，以防她被同族追杀。”明霜环视院落各处，目光最后落在贺兰泠身上，她哽咽着问道，“巫琦的气息消失在你凌虚宫内，你是不是把她送到了那个庇护之所？”

    贺兰泠没有回答，而是对明霜恳言相劝：“明霜，你等等我，待我出关，一切都还有转机！”

    明霜突然觉得自己与贺兰泠之间的感情，像个笑话。

    明霜瞳内发出诡异的紫色，她不顾结界防御的击打，负伤忍痛迈进结界。明霜用剑直指贺兰泠眉心神纹：“巫琦在哪儿？把她交给我！”

    “明霜，巫琦现在还不能死！”贺兰泠依然坚持己见，“等我处理好所有，我一定会亲自替你祖父祖母报仇。”

    明霜一巴掌打在贺兰泠脸上，她质问贺兰泠：“贺兰泠，我祖父祖母因为你，被巫琦毒害惨死！你凭什么慷我之慨，让我宽限？”

    明霜神色凌厉，她一字一顿重申道：“我再说一次，把巫琦交给我！”

    贺兰泠不敢直视明霜的眼：“明霜，我......我不能。”

    那一瞬，当年凌虚宫外碧云树下，手持落叶眉眼含笑的少年，死在了明霜心里。

    明霜长剑刺入贺兰泠胸口，贺兰泠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即刻起，我与你贺兰泠，断情绝爱再无瓜葛！”明霜将剑从贺兰泠身上抽出，她掏出怀里一直随身带着的婚书，用剑把婚书搅碎，“我明霜以在此起誓，必诛巫琦祭我双祖，屠她百世不得善终！谁若阻我，长剑穿膛；谁若拦我，利刃剜心！”

    婚书碎片划伤贺兰泠脸颊，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贺兰泠，你找死！”

    明霜踹开门凌虚宫门要往里去，被问询赶来的贺兰漓挡下：“魔皇就算不念旧情，也不至于如此啊！”

    “五百年前贺兰泠藏匿巫琦，老子就是太念旧情才会放他一马！”明霜悔恨道，“早知他今日会用娶芷韵来恶心老子，那时在屠神阵内，老子就该把他的心挖出来，祭奠我祖父祖母在天之灵！”

    贺兰漓不解：“魔皇新婚我兄另娶，你二人旧情难续，各寻新欢有何不可？”

    “他娶谁不好，偏偏是芷韵！”明霜心中怒火更胜，一把拽住贺兰漓衣襟，“芷韵的身份，你们天界岂会不知？”

    “芷韵的身份？”贺兰漓茫明白此言必有所指，他疑惑思量，心里陡然生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芷韵她是巫琦转生的第一百世？”

    明霜厌恶地推开贺兰漓：“你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

    贺兰漓跌倒在地，他忙告诉明霜：“兄长出关后失去记忆，已不记得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

    明霜轻哼道：“贺兰漓，你当老子无知是吗？”

    “贺兰泠身为神族之后，他闭关所布结界是神祖所创，结界内有保他闭关周全，身形无虞的屠神阵，这点三界皆知！”明霜不信，她怒不可遏，“贺兰泠想用装失忆这个借口，把一切一笔勾销？老子偏要和他新仇旧怨一道清算！”

    明霜以法封凌虚宫门断绝外援，只身前往贺兰泠寝殿。

    明霜在寝殿仙泽最盛处，看到贺兰泠稳坐卧榻闭目养神。贺兰泠玉冠束发，额间神纹散发光泽，眉目凝神有凛然之姿，任谁看来都是一位超脱尘世的庄严神明。

    “钧华神尊，真是好久不见！”明霜怒视贺兰泠，带着仇怨挥剑朝贺兰泠扑去。

    贺兰泠在明霜剑峰离心仅余半寸时睁眼，抬眼看了下明霜，似是在确认来着身份。明霜发现贺兰泠看自己的这一眼，眼神里有陌生与疑惑。

    贺兰泠两指控剑从容应对，他钳制住明霜手中的剑，让剑锋无法进退分毫。

    明霜发觉贺兰泠的修为，非她所能轻易抗衡：魔仙修道最高之境均为大乘。贺兰泠身为神族后裔，生来便是金丹之境，他勤修苦练足足六百年，才过了元婴升境到出窍。闭关前他的修为还停在出窍之境，现在出关竟然已至大乘与我同境！可是，我记得天后在世时明明说过，贺兰泠若闭关入屠神阵，只会经分离、合体两境，最高至洞虚，出关后需再历一大劫，才能破境大乘。区区五百年而已，贺兰泠居然没有历劫，就连修三境！天君天赋异禀，境界从洞虚修到大乘，也是花费了千年啊！

    明霜来不及细想，她用全力相拼。

    贺兰泠微微侧身，把剑身弯转，让剑锋刺向明霜手腕。明霜手腕一沉，立时把剑松开。贺兰泠旋动指尖，把剑定在半空，反手唤出法印，把明霜按在床上不得动弹。

    “魔剑止息。”贺兰泠认出明霜佩剑，以此断定明霜身份，“你是魔皇。”

    贺兰泠眸中神色淡漠，用冷漠的口吻问道：“魔皇闯凌虚宫，欲意何为？”

    明霜面不改色，盯住贺兰泠道：“老子来自然是为了杀你！”

    贺兰泠手上力道加重，让明霜呼吸艰难。

    明霜发现贺兰泠神情认真，她慌了神：“你突然发力做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贺兰泠不苟言笑，“杀了你！”

    贺兰泠眼里，没有刻意的疏远和半分掩藏，是真的忘了关于我的所有吗？

    “神尊大人，我是魔。”明霜自知处于弱势，她心头讪讪道，“魔血污秽，杀我会脏了您的手！”

    贺兰泠略思忖，申指轻点明霜眉心，用仙术定住明霜。

    “神尊果然是个讲究人！”明霜见贺兰泠听劝，她软言相求道，“您大人大量，我们有话好好说！”

    贺兰泠抬手蓄力，明霜惊慌问道：“你捏诀作甚？”

    “以绝后患。”贺兰泠理所应当道，“废了你。”

    明霜见贺兰泠心意已决，她铤而走险再试贺兰泠。

    “我对神尊大人爱慕难舍，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听闻神尊大人出关，难耐心间相思，特来一探殿下容颜。”明霜魔魂出窍，她伸手搂住贺兰泠的腰，手指在贺兰泠腰间摩挲，用妩媚的声音，改口说出违心之言，“其实我是来勾引你的。”

    明霜内心极不情愿：老子千辛万苦从狐族学来的媚术，没给小闻君用上，全娘的用你身上了！

    贺兰泠无动于衷，他抓住明霜不安分的手：“你疯了。”

    明霜魔魂碰触仙气，被迫回到体内，她两眼发昏，意识到不对：“贺兰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