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建中了伊索房建局第八期全国保障性住房项目。

    科普一下，这个就像国内的廉租房。

    伊索没有房地产经济，有规模的居民区楼房都是政府修建的，所有人都可以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去申请购买，当然了，这种供不应求的东西中签率也是很低的。

    因为不是赚钱的行当，这些住房几乎只能达到一个能居住的条件：薄薄的二八墙；没有磨平的坑洼地；楼梯不仅全都没有围栏，还是镂空的，走在上面那是相当刺激；外观没造型，直筒筒的一个瘦高楼，旱季的风感觉要把它吹断；很多小区为了节约成本，没有配备厕所浴室，只修了公共厕所和浴室...

    哪怕是这样，这种普惠房也是普通伊索民众所向往的豪宅。

    不求身披金缕衣，但求一瓦遮身处。

    房建局的项目，四达钢铁不是第一次做，那一群大爷，可是相当的难伺候。

    因为保障性住房的特殊性，房建局时时刻刻想的都是‘物超所值’，利润被压的很低，但好在有量，只是要过他们的抽检困难重重。

    没有房地产经济的伊索，房建局是个穷单位，公车少的可怜，不仅钱想花的物超所值，人也想分成两半来用，这也就造成了每次抽检不是缺人没车跑不过来就是实验室拥堵，总之抽检得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方可。

    北建在决定参与投标后做过很多调研，深知房建局这个第一甲方的磨人程度。

    很多供应商都会被折磨的半途退场或是滋生出很多事端。

    产生了抵触消极的工作情绪，往往也就耽误了工期。

    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又要求物资百分之五十的本地采购率，只备两三个供应商对北建来说根本不保险。

    为了在房建局的百般刁难和诸多要求下确保稳定充足的供货，北建做足了功课，招标会就对供应商下了一些政策。

    第一是当月供货量完成率排第一的可以获得优先结款权，这可是个不小的诱惑；第二就是供货商需提供不少于0.1%的提成给负责的销售员。

    梁博：“因为在这样双重激励的政策下，不管是你们老板还是销售代表，都会铆住了劲儿供货。既能保证质量，还能耐着性子和房建局纠缠。”

    当这份文件走到小高处审核时，他就明了了小梁的算盘。知道这一百美金得输，但输的值。

    雪琴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国内的可可。算一算量，可可立马就被财富冲昏了头脑，巴不得即刻就能返伊掘金。

    梁博炫耀着自己高超的手段，输了钱的小高不满，说：“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公司会把这个事交给她？”

    梁博：“不用确定。但凡有一丝机会，她就会去尝试。”

    小高点头表示赞同。

    末了梁博还不忘挖苦一下输家：“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做个啥都要卜一卦求个四平八稳。人生就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么一块肥肉，可可确实需要搏一搏。

    虽然看到可可回来大家表面都客套的说着‘这个事你做最合适’‘你跟北建打交道的时间最久’‘我不争，我就等着可可给我们带年终’，但是钱财面前哪有不心动的。

    早会时，田姐就猝不及防的宣布，这个项目由新来的晓丹去做。

    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最不该被选的人选上了。

    顾全看样子也是毫不知情，一片沉默中只有最不喜欢发言的他说道：“晓丹才来，经验积累太少了，做这个对她有点难度。”

    田姐：“那你就要多带带她。就用这个让她去把经验给积累起来，没机会你让她怎么积累呀。”

    顾全也不再多言。

    梁博看到来拿第一批下货单的是晓丹也是有点意外。

    梁博：“这四达钢铁，唱的是哪出呀？她搞的定嘛？”

    小高：“可能觉得合你胃口，能搞得定你吧。”

    梁博：“她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吃这招呀？”

    小高：“可能哪里都看的出来吧。”

    梁博：“对公我可是很正直的。别坏事儿就行，不然到时候我跟她急。你要不要讨个好人卡打电话安慰一下可可？”

    小高：“为什么？”

    梁博：“她活儿丢了。”

    小高；“丢不了。”

    梁博：“怎么跟我想一块去了。你也觉得晓丹不行？”

    小高：“再过几年，她应该行，但是现在，可可比她更适合。就算不是可可，也应该是王晶，应该是...总之不应该是她。”

    ***

    昏暗闪烁的灯光，如同猪吼一般的唱歌声，可可站在包厢的一个角落，想要最大限度的远离这一群人。

    田姐一直在跟可可挥手，两瓣嘴唇不停的张合：“可可，过来陪杨总跳舞”。

    音乐声太大，可可佯装听不到她说什么。

    田姐直接走过来，贴着耳朵说：“去那边带杨总跳一下舞”。

    可可贴着田姐脸边，大声说着：“我不会跳舞。”

    田姐：“什么？”

    可可贴着田姐耳朵加大了音量：“我不会跳舞。”

    田姐：“就乱跳，随便跳就好。”

    可可：“我真的不会。”

    田姐：“快点过去，不要让杨总干坐着。”

    可可：“田姐，还是算了。我真的不会，我还是继续陪他唱歌吧。”

    见口说不起作用，田姐直接把可可往杨总方向拉拽，可可想挣脱，吼着：“我不会跳舞，我不去”。

    此时正值上首歌曲结束的空档，这吼声清晰明亮的穿透包厢，想假装听不到都难。

    老江湖的田姐立马接话：“你不会，我会呀。杨总，我来陪您跳舞”。

    说完就过去拉着杨总伴着音乐开始舞蹈，气氛也一下又对味了。

    可可跑到厕所躲了起来。

    躲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人声，不是歌声或是说话声，是一种娇弱的喘息加□□声。

    轻轻推开了一个门缝。

    田姐站立背靠墙，双手环抱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在她身上不停的轻吻揉搓，男人的双手慢慢滑向她的臀部，猛的，掀起她短裙....

    可可睁开双眼，原来是午睡时的一个梦。

    这又不是梦，这是昨晚宴请时的场景。

    今早田姐的这一耳光打的响亮。

    打完了还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知道可可下午要去工厂检查，让可可等她一起去。

    车把可可放在了厂区办公室就离开了。

    可可巡查完车间去检查仓库，Mola的车载着田姐就这样从身旁驶过。

    仓库还是和以前一样乱，尽管可可再三督促要整理分类，甚至带着贾姐去别的工厂学习经验，但是她却总是以‘忙’‘工作量太大’‘不知道怎么分类’等借口来一拖再拖。

    可可还是又厚着脸皮再催了一次，可是忙着给胡工找材料的贾姐根本没时间搭理可可。

    贾姐：“齐了不？”

    胡工：“我看看哈。嗯。轴承，30202的，还没有。”

    贾姐都不带查的，直接回复：“那个呀，没了。”

    可可：“没了？我上周才买的。”

    贾姐：“上周买的也没了。”

    可可：“你查一下呀。”

    贾姐：“真的没了。这是高耗品，用的很快的。”

    可可：“快到这种程度？”

    胡工：“没事没事，今天也没时间了，来不及修到哪里，明天下午我再来。”

    可可：“下次没了你得及时告诉我，我好采购。”

    贾姐：“哎呀，最近太忙了，我一个人一会儿在磅房一会儿来仓库的。王总也舍不得多招一个人来。”

    胡工熟练的提着配件，直接走了。

    可可：“就走了？这就直接走了？”

    贾姐反应过来，赶忙跑出去叫他回来签字，车间声音大，胡工也没回头。

    贾姐只好在对讲机里呼他，让他一会儿空闲了回来签字。

    贾姐：“你看，我也很难的呀，每次让他们签个字都是一催二请的啰。”

    可可很无奈的摸着额头。

    回到厂区办公室，田姐还没回来，可可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一直弄到天黑也没见田姐回来，直到Mola打电话过来才知道她在门口的野味餐厅喝多了。

    那个野味餐厅，鳄鱼、天鹅、穿山甲都成家常菜了，可可是一口也不吃，可能也是这个原因田姐去这吃饭都很少叫可可，有时候觉得田姐对可可也是很好的。

    可可去野味餐厅接田姐，却在工业城主干道上看到田姐坐在马路边上，Mola开着车在旁边等着。

    可可：“田姐。还行嘛？”

    田姐抬气沉重的头看了看：“可可呀。行，姐啥时候不行。”

    可可：“走，我扶你回去。”可可上前搀扶她。

    田姐：“回那里去？我不去。”她甩开可可。

    田姐开始哭泣，眼泪从她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就快年过半百的她，除了躯干有点发福，脸有那么一点点的下垂，其他的都没跟上她的年龄。

    那有点臃肿的躯干配上纤细的四肢，反而增加了她作为中年人的魅力。

    田姐：“姐跟你讲，我见过的人多了，吃的亏也多，人呀，一定要找个有钱的老公，可千万不要图他什么对你好长得帅有本事的，要家里有钞票才行。”

    可可：“我知道。”

    田姐：“你知道个屁。那个高庆森他对你就没意思。三番五次的戏弄你，你还往上凑。他家里干什么的，干什么的？养猪种田的呀，还好他对你没意思，不然以后有的你苦。姐没让你去接房建局的项目，也是为你着想，减少接触，免得真生出什么心思来。”

    可可：“可是我觉得我能处理好。毕竟做项目也不能一味的靠人际和...”

    田姐：“别扯了。有晓丹了，你觉得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吃的开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北建的项目做不了，还可以做其它的嘛。杨总他们的量不比北建少，而且要是打通了出口渠道，以后不是要多少量有多少量嘛？你放心，跟着姐，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杨总，一个央企的一把手，还是非洲片区一把手，田姐想把他们当成钢厂出口的第一块跳板。

    昨天本来只是去KTV送酒的可可，被田姐拉着唱了一首，杨总在可可唱完后敬了可可一杯，这是杨总当天喝的第一杯酒，周姐找到了突破密码，让可可陪着杨总唱了一首又一首比可可年纪还大的歌，喝了一杯又一杯。

    现在可可终于完全知道田姐派晓丹接手这个项目的原因了。

    田姐的做法都不是一箭双雕，是一箭三雕。

    既讨好了晓丹，让她成为下一个傀儡；又点醒了可可，让可可知道她才是决定自己财运的主；而且还给北建送去了新鲜的货色，又从昨晚看到了可可的另一个可能，对田姐她来说都是一次新的尝试机会。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靠点真本事，老是想走这种捷径了？有时候你以为的捷径只是看上去距离进，但是车多、坡陡、路滑、雾大，极其容易翻车。

    费尽力气和Mola两人一起把田姐给带了回去，从田姐房间出来，碰到听到声响出来查看的李总。

    李总：“又喝多了？”

    可可：“对。”可可小心翼翼的回答。

    李总：“你怎么样？”

    可可：“啊？我没喝。”这是实话。

    李总：“我是说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李总的眼神坚定且具有力量，仿佛能穿透她的大脑沟壑。她紧紧的握了握手里的标签纸，那是她刚刚在Mola车上捡到的，是30202轴承的出厂批号标签。

    可可终究还是懦弱了，说：“没有。”

    李总顿了两三秒，缓缓说到：“那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记得跟我说。”

    可可：“好的，谢谢李总。”

    李总关了门，可可走到楼梯口，回看这明亮狭长的走廊，一点声响都会有回声，仿佛在告诉着她，这里充满了机会。

    工业园就好像一个超级大商场，里面有很多个店面，平总和李总是这个商场的房东，钢厂水泥厂这些只是租用店面的租客。

    租客资金不够？不怕，房东投资你来开店。

    开店风险太大怕亏？不怕，房东参股给你减轻风险。

    不懂伊索的法规和政策？不怕，房东给你提供一条龙服务。

    但是租客也害怕房东喧宾夺主把自己给吃了，所以工业园的投资都会小于租客，让租客享有绝对的决策权。

    钢厂就是这样的存在，工业园占股49%享有分红权，王总51%拥有绝对的决策权。

    相互的钳制才能带来长久的安全感。

    可可能钳制他人的是什么？她要如何才能夺回北建的标？

    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

    在田姐看来，可可最大的优势是性别和外貌，可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田姐一直没看清过可可，以为可可所做成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对她性别和外貌的规划和利用所达到的。

    殊不知，美貌单出只是散牌，可可走到现在，不只是只有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