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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布局

    聿都宫内。

    一辆马车压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沈秋白坐在马车里裹着素色绣竹锦裘,怀里抱着一个金玉玲珑海棠暖手养神。他挑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一双桃花眼漠然地看着朱红色的宫殿隐在雪色里。

    元朔三年,沈秋白连中三元,敬宜帝亲封他为翰林院掌学士。虽没有实权,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在朝中也是能说上话的言官。

    他看见了朱红色的宫门,落下了帘子。马车晃荡了几下发出“吱”得一声,停了下来。

    马夫放好车凳毕恭毕敬地,“沈大人,宣德殿到了。”

    沈秋白掀起棉锦秀竹帷幔走出来,长年冰冷的双手被风吹的有些发紫。马夫忙上前扶着,似是不经意间灌了风,他掩唇咳了几声。马夫这才抬头瞅了一眼。

    周边的雪色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寒冬里的风雪如数盛在了墨色的眼眸里。温文尔雅却又清冷有度,道一声仙人下凡也不为过。

    沈秋白紧了紧身上的锦裘,辞了车夫,快步走进去。

    贤忠公公矮身候在殿外,看见沈秋白迎着风雪走来,接过身边小太监递来的伞快步迎了过去。

    “咱家给沈大人请安。”说着把伞罩在沈秋白身上,“这样大的雪沈大人也不说一声,咱家好去迎迎。”

    沈秋白颔首回了半礼,“贤忠公公操劳陛下身体已是辛苦,哪敢在劳烦公公费心。”

    贤忠公公只是笑,随着沈秋白移步上前。

    俩人站在殿外,收了伞。贤忠公公拂掉沈秋白锦裘上的雪花,进殿回了皇上。得了皇上点头才出来,推开实榻大门,“大人,皇上有请。”

    沈秋白正正衣襟,跨过门槛走进去。贤忠公公跟在后头,解了沈秋白身上的锦裘,换上盖面,站在一旁候着。

    宣德殿中间摆着一个九鼎,周围香雾缭绕。过了九鼎,转弯就是内殿。内殿的红木柱子上刻着踏云游龙,掀过帷幔,看见敬宜帝坐在里面。

    “参见陛下。”沈秋白撩开下袍跪在冰冷的金砖上。

    眼前人身着黑色烫金纹龙大氅,双手瘦可见骨,他身体羸弱,幼时冬日落水落下了病根,继位十年一到冬日便小病不断。此刻他端坐在实木朱红椅子上,翻看奏章。

    敬宜帝抬眼瞅了眼来人,搁下奏章,“沈爱卿,西北参家一事你可有所耳闻?”

    沈秋白跪得板正,“臣这几日不小心灌了风,染了风寒,未曾听闻。”说完又咳了几声。

    敬宜帝面带笑容,打量他几番,“爱卿快快平身。”又命贤忠公公给沈秋白披件外衣。

    一番琐事过后,才开始谈正事。

    “西北探子来密报,刚过九月敕颜部来袭城,参将军出城迎敌,不幸战死。西北参家八万轻骑无主。”敬宜帝看着沈秋白缓缓道来,“冬日来临,蛮敌必将再犯我大宋疆土。”

    沈秋白沉默片刻,“臣听闻,参将军有位小女,不知……”沈秋白打量着敬宜帝的神色,咽下没有说出口的话。

    敬宜帝靠在椅子上,琢磨着,“参家的小女儿,似是位会功夫的,只是……”他停了下来,不在说话。

    沈秋白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大鄞开国百年,虽说在朝中有女子为官,可还从未出现过女子带兵打仗的。

    他看着屋内点的熏香冒出的白烟,缠着敬宜帝的指尖想顺着风往外跑。袍下的手微紧,“春初便是皇上生辰,届时可召参家人前往都城一叙。”

    参家的老妇人是敬宜帝的亲妹妹,多年未见,想必皇上也甚是想念。

    敬宜帝眼眸微闪,点头赞同沈秋白的提议。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羸弱的身子似是撑不起厚重的锦服。

    “有劳沈爱卿,赐碳火,今年的大雪来的格外早,爱卿注意身体。”

    沈秋白跪在地上谢恩,躬身出了内殿。贤忠公公快走几步上前把沈秋白身上的外衣拿掉,裹上锦裘。这时沈秋白才找了到一丝暖意,他接过太监手中的伞钻进了雪幕。

    还没有走到宫门,就看见前头的官道上飘来一把红伞,伞下罩着位端庄华贵的丽人。

    那丽人走到沈秋白面前,微微拂身,“沈大人。”沈秋白端正的回了一礼,“公主殿下。”

    宋瑾禾面带浅笑,她自幼养在皇后身边,虽不是皇后亲生,可时间久了竟带着些皇后身上的气韵。都说皇家重视皇子,可她到底是大鄞唯一的公主,又聪慧过人,自是金贵的紧。

    宋瑾禾轻声细语地说:“沈大人进日里可是忙得紧?马上就是皇上生辰了,皇弟那里还是请大人多加照拂一二。”

    沈秋白微微躬身,“大皇子自是聪慧。”

    宋瑾禾看着闭言不谈的沈秋白,再次开口,“沈大人费心了,分内之事已难把控。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免得到时自乱阵脚。”

    沈秋白回道:“劳公主挂心,臣定当鞠躬尽瘁。”

    宋瑾禾轻笑道:“我要去给皇上请安,大人慢走。今年冬天冷得紧,现下才到冬月,大雪便如飞絮,大人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说完就朝前走去。

    天色昏沉,大雪纷飞。

    天地间只留有沈秋白一人独立这世间,他撑伞远眺,可周围高耸入云的宫墙遮住了苍茫的天穹,入眼的只有这四四方方的天。

    沈秋白坐在马车里,闭目不知想着什么。车身微晃,耳边传来小厮的声音,“大人,到了。”他抬手揉揉眼睛,桃花眼尽是阴郁。

    下了马车,只觉得脑袋沉沉,小厮跑下房檐把沈秋白罩了个严实。

    沈秋白扶着小厮慢悠悠的走进府内。小厮落后一步,“先生,您前脚刚走后脚贾公子就来了,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沈秋白走到偏院,院中种满海棠,彼时海棠花落,枝头挂满了红艳的海棠果。

    大雪压枝头,颜色分外鲜。

    风带起沈秋白的一片衣角,他伸手摘了几颗海棠果,惹得身旁海棠簌簌而动。

    到了门口,小厮扫掉沈秋白肩头的落雪,打了帘子进屋。

    屋内燃着精碳,暖烘烘的直叫人发困。沈秋白把锦裘挂起,脱了靴子走进里屋。

    “沈大人,可叫小生好等。”还未见来人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

    沈秋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贾谦铭随意坐在榻上,惬意地倚着软垫。玉冠束发,青色棉衣着身,面前摆着一盘残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

    沈秋白自顾坐在他对面,抬手支起一旁的窗户,冷风顺着木框爬进屋内带走屋中的闷热。

    他捏着一个茶盏,轻嘬一口茶:“参家人要进都了。”贾谦铭拨着茶盏里的茶沫动作一顿。

    “看来议卿已有对策,并且胜券在握。”他谈谈的说着,继续手中的动作。

    沈秋白搁下茶盏,“最是人心难揣摩,不是是对是错。参家是唯一的突破口,可不知这次能不能如愿。”

    “也不知是敌是友。”贾谦铭漫不经心的,“这开局站队最是重要,一如这棋盘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是对手,就看这八万轻骑能入谁手了。”

    沈秋白摩挲手中的海棠果,“慕辞,我赌这参家女是关键。”说完,微微偏身探头看向窗外雪下的海棠。默默补充:是个奇女子。

    经雪苦寒日,必得春日花。

    宋瑾禾到了宣德殿,贤忠公公为她掀开帷幔送到了敬宜帝跟前。

    宋瑾禾跪下问安,“参见父皇。”敬宜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眼里带着笑意站起身扶着宋瑾禾起来, “清桐来了,不是给你说了没有外人不用给朕行如此大礼。”

    宋瑾禾借势站起,拉着敬宜帝的手笑吟吟地说,“父皇疼爱清桐,可清桐也不能恃宠而骄啊,到时候又有人说清桐不懂规矩了。”边说边扶着敬宜帝坐下。又伺候着他吃了盏茶,给他讲了几个笑话,惹得敬宜帝大笑起来。贤忠公公听见敬宜帝爽朗的笑声,转身退了出去。

    敬宜帝搁下茶盏,慈祥的看着宋瑾禾,“朕记得你幼时和参家小女是玩伴,春初寿宴朕请她进宫。你常抱怨深宫无人与你玩闹,到时参家的小女来了,也与你做个伴。”

    听到这话,宋瑾禾研磨的手一顿。随后抬头笑着轻言:“还是父皇最疼我了。”又绕到敬宜帝身后给他捏肩。

    不多时外头的贤忠公公进来,先是对着敬宜帝行了礼,“皇上,夫子说公主到练字的时辰了。”

    敬宜帝拉过宋瑾禾,“那你便去吧。”宋瑾禾拉着他的衣袖,“我想陪着父皇。”敬宜帝见状点了点她的额头,佯装怒道:“你啊你啊,去吧,万不可落了功课,否则夫子要罚,朕也不能为你做主。”

    宋瑾禾只得行礼告退,刚转过身,面上哪儿还来刚才那副娇娇女儿姿态,眼里蓄起了寒光。

    她来到自己宫里,支走了屋内的宫人。轻手转动榻边的琉璃镂空梅花瓶,一旁的墙壁陡然一转,出现一个狭窄的通道,她矮身走进去。走道通亮,她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伸手敲了几声,推开门却不进去。只是微微探头朝里轻声说道:“参姐姐要动身了。”

    西北的大雪肆虐,天乾城内街道并没有路人。参辛这几日并没有回府,日日在营中练兵。她要找到自己的心腹,安排好身后之事,才能后顾无忧的在聿都与朝廷周旋。

    是夜,大雪如絮。参辛在帐中琢磨边防图,副将走进来跪在地上,“小姐,宫里来了人。”

    参辛站起,眼色晦暗不明,该来的总会来。她披上棉袍朝外走,“我这就回去,你守好这个帐子,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小兵早已牵来踏叶经霜,参辛跨上马打马而去。来到将军府就看见院子里被火光照亮,老夫人坐在房檐下,身后站着大夫人和个小娃娃。

    参辛翻身下马,老夫人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下了台阶,把参辛领到前面。

    参家已无男儿能上战场,看似一盘散沙。今日老夫人着举动无疑在告诉外人:参家还有位小女儿,如今她便可以做参的主,便是参家的领兵人。

    前来宣旨的公公站在台阶上,众人皆跪下。他摊开手中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参家世代忠良,参大将军战死沙场,赐封号忠毅侯。另召参家女参辛春初进宫贺寿。钦此。”

    公公收起圣旨,拱手奉到参辛跟前,“大小姐接旨吧。”

    参辛面色平静,抬手接过圣旨。参辛知道,聿都已经布好棋局,就等她进都开场。或许能不能平安进都还是个问题。

    这圣旨只字未提八万轻骑,就是不承认参辛手握兵权的事实。参辛知道,聿都的那位可是眼红这兵符的很。虽说把参辉封了侯,却没有给参家实权。这聿都可真是龙潭虎穴,参辛收好圣旨,心想:这次要闯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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