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争流 > 1983 五

1983 五

    茹争流脑子有点跟不上:“请的不是你家长吗?他掀女生裙子啊!”

    申自由愤愤不平:“他妈说他掀女生裙子是小孩儿淘气,我打他下死手,他又没掀我裙子。”

    “那掀裙子这事儿老师怎么处理的?”

    “就班会说了两句。”

    茹争流在脑子里把这事儿捋了一遍:这个小混混儿掀女生裙子,申自由打抱不平揍了他,结果老师就轻描淡写地说了这男生两句,还让申自由请家长……“妈去了怎么说的?”

    申自由眼睛亮晶晶:“咱妈可厉害了。一去就问老师和他妈掀女生裙子对不对。他妈就说是小孩儿淘气,咱妈就说我也是小孩儿淘气,他俩就在办公室吵起来了,吵得可热闹了。然后老师就说下回让咱爸去。”

    茹争流想了想那个场面,没忍住噗嗤笑了,她把申自由领回自己房间,给了她个小盒子:“我才发的,你拿着用吧。”

    申自由当场就把盒子打开,里头是只铱金钢笔,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把笔拿出来前后盖都打开,翻来覆去地看。

    茹争流趁机给她灌输歪门邪道:“打抱不平这个事儿没错,就是不够聪明。”

    申自由抬起脸,撅起嘴不高兴了:“怎么就不聪明了?”

    “你想呀,他是混社会的,那伙儿人天天嘴里叫着哥们儿义气,不敢欺负厉害的,欺负你个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吧。这就是说他有靠山。你呢?当然,咱全家人都是你的靠山,但你总要去上学吧,身边总有没人的时候,你说危险不危险?就算你很能打,一个能打十个成年男的?而且你们老师明显偏袒他,你在他班里,到时候给你小鞋穿……”

    申自由顿时生气了,把笔往桌上一扔,气呼呼说:“姐,他们说当初你一个人挑了一个帮派,我还以为你挺有胆气,没想到啊,这才几年,你就堕落了!”

    茹争流忍不住笑:“呦,都知道什么叫堕落了。我跟你讲,我当年可是想明白了才下手的,当初咱大哥也是混混儿,还是个大混混儿,我有他撑腰,对面不敢对我下黑手。你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明面上有老师撑腰,背地里有混混儿撑腰,你只在武力上强过他本人,有没有想到揍他以后有什么后果?”

    小自由咬着嘴唇想了想,嘟嘟囔囔说:“我要像你这么瞻前顾后,那就等着他掀裙子掀到我头上来了。换你你怎么办?”

    茹争流向她使了个眼色,勾勾手指让她靠近,贴在她耳朵旁边轻轻说:“你有没有听过有个词叫打闷棍……”

    姐妹俩嘀嘀咕咕嘻嘻哈哈,聊得可开心了,直到外边丁改兰扯着嗓子叫大家吃饭,她俩才嘻嘻哈哈从屋里出来。

    客厅桌子上满满当当都是好吃的,申大中和申东方却都没在。

    丁改兰这几天对申大中很不满意:“就让他去买个烧鸡,人就没影儿了,根本就指望不上!……”

    正数落着,申大中左手拎着烧鸡,右手拎着个布兜子,叮铃咣啷地进来了。

    大伙儿都很好奇,只见申大中从布兜子里一瓶一瓶往外掏,笑呵呵在桌上摆成一排:绿玻璃瓶,金黄瓶盖,瓶身上贴着大红大绿的标签。这东西茹争流不稀罕,就是瓶装啤酒,但在一九八三年,这可是新鲜玩意儿。

    申自由马上拿起一瓶左看右看:“哟,这上面写的是啤酒,还有装在瓶里的啤酒。”

    丁改兰也拿起一瓶研究:“啤酒不都是去小卖部打的吗?拿塑料袋兜回来就行了,还装瓶里,这么麻烦。”

    杨梅笑笑不说话。

    申大中很得意地说:“你懂什么,这种好喝,来都尝尝……自由你只能喝半杯啊。”

    丁改兰尝了一口,点头:“确实气儿更足。”

    申大中一口气喝了半杯,抬起头来问:“东方怎么还没回来?”

    大伙儿纷纷去看杨梅。

    杨梅连忙放下杯子,笑笑说:“今天一早他就来接我,说要早点回家。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个朋友,实在推不开,就让我先过来。特地让我跟爸妈说咱们先吃,不用等他,不过一定得给他留几个菜蟒,说想这一口好久了。”

    丁改兰一听这话,连忙站起来把桌上的菜蟒数了数,又到厨房看看,回来数落说:“我明明做了十个,这还没开饭,怎么就剩下七个了?”

    茹争流就和申自由相互看着笑。

    申大中说:“吃就吃了呗,一会儿我吃馒头,不吃那个。”

    丁改兰伸手把桌上的菜蟒都收起来放旁边簸箩里,跟杨梅说:“这些一会儿让他都拿走,我明天再蒸。”

    正说着,屋外自行车链子响,申东方一挑帘进来了。

    大伙儿连忙招呼他,他也不搭话,脸色铁青,往位置上一坐,眼神木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看他这样,家里人都不敢说话,生怕他下一句就说出什么祸事来。

    杨梅偷偷掐了下他大腿,申东方一个恍惚,端起面前那杯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脸色这才好些。

    申大中又给他倒了杯:“怎么了?变颜变色的,一大小伙子还这么装不了事儿。”

    申东方把眼前这杯酒又一口气灌了下去,放下杯子说:“大庆判了死刑,过几天就枪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好一会儿,申大中才问:“为啥?”

    “他前两年和人争地盘,茬架死过人,好几个,现在严打,把旧案都翻出来了。”

    丁改兰使劲拍了拍胸口:“还好咱们家孩子没和他们一起玩儿,当初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申大中也一口灌了杯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色黯淡:“当初我要不教他练武,他恐怕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茹争流连忙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也是你教出来的,我怎么没去混社会,他就是自己不学好。鬼街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地盘吧,欺负小商小贩,不让人家好好做生意,要我说,早就该整治他们了。”

    杨梅连连点头:“就是,当初我们在那边摆摊的时候,第一天就来收保护费砸场子,欺行霸市的。”

    申东方端着杯酒站起来,对丁改兰说:“妈,要不是当年你嫌弃我混社会,说不定这会儿吃枪子儿的就是我了。我敬您一杯,这辈子我都孝顺您。”说着一饮而尽。

    把丁改兰慌得连忙站起来,端着自己面前的酒一口闷了,喝得太急还呛着了,咳嗽不止,茹争流连忙给她拍背。

    申大中心里挺舒服,摆摆手让申东方坐下,嘴里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少气我们点儿就行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快吃饭。”

    大伙这才热热闹闹吃起饭来。

    等到收拾干净,申大中把申东方叫出去,问他:“你是不是见着大庆了?”

    “嗯,他特地让人叫我去探监。”

    “他怎么说?”

    “也没说啥,就是说思来想去,后悔当初没听我的,希望我以后要是碰上了,能照顾下他老婆孩子。”

    “我记得他爸比我还大几岁。”

    “前些年,他妈为他担惊受怕,病死了,他爸一气之下和他断绝了关系,这回他想见老爷子都没去。”

    申大中听了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摇摇头:“可怜啊……也是罪有应得……”

    晚上大家热闹完,申东方和杨梅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儿,掏出封信来递给茹争流:“刚才光想着别的事儿,忘记给你了。正遇上邮递员,直接给我了。”

    茹争流接过一看,果然是谷从跃从M国寄来的,顿时喜上眉梢,冲丁改兰喊:“我回去睡觉了啊!”说着一溜小跑往后院去。

    丁改兰一抬头,闺女已经不见了,嘀咕:“女大不中留啊,刚才还说要给我烧洗脚水,这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屋子人都哈哈笑起来。

    谷从跃这封信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已经有些卷边,洋洋洒洒很多页,还提到上次茹争流跟他说老杜把王群明开除的事儿。

    他在回信中写道:

    其实王群明的要求在M国这样的社会中很正常,这边的电影产业相对成熟,一部商业电影,拍得如何最终都要市场说话,大家肯不肯掏钱买票才是衡量一部商业电影是否成功的标准。他们的剧组从上到下都名不见经传,只有王群明一个算是电影明星,将来电影到了市场上要靠他卖票,把他的名字放在第一位,实在是天经地义。而且王群明是兴市人,在兴市上学的时候他就感受到那边对金钱的尊重比其他城市要多很多,王群明有那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其他城市,尤其像宁市这种内陆城市,行事作风还是把其他因素放在第一位。杜老头和王群明的冲突,实际上是观念的冲突,他们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要把握好如何在特定的环境内作出最佳选择。

    茹争流提起笔来就写回信:

    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但是通过这件事,我最大的感想是:导演在剧组说话一定要管用。这么多人一块儿拍一部电影,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许是正确的,但导演不可以只考虑某方面的立场,必须站得高一些,看得更高更远,最终作出的决定必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人们被损害了牙眼,有些人会报复,有些人即便没有动作,负面情绪也会影响将来合作。导演假如没有权威性,做出的决定就不能顺利执行,但同时要是只有权威性,被压制久了的人们一定会反抗。所以在权威性之外还得懂人性,要给予受损害的人其他方面的补偿,即便只是情绪上的,也要作出行动。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