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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 四

    申东方随口一句敷衍,却让茹争流挺高兴。申东方从来都把她当小孩儿,头回用这么平等的姿态和自己说话,便兴致勃勃跟他聊起来:

    “要我说你别先去器江,先去禾州、双月江那边看一看,中京有挺多那边来的东西,可时髦了。这边摆地摊的一说是禾州货,分分钟被抢光。咱也别光去一趟,你顺手买些小东西,尤其是衣服之类,不好拿邮局寄到家也行呀。回家转手一卖,这路费就回来了,还能赚上不少,咱爸也少说两句。中京这边不少人干这种事儿,有些人专门在那边进货寄到这边来,这边再有人负责摆小摊,他们一个月就能赚这个数,恐怕还不止。这可比上班强多了,还能增长见识。

    而且现在我们国家也支持私人小商小贩,我那个照相馆不就有营业执照,现在中京这边摆小摊的都有专门的场地了,还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呢。你也去申请个营业执照,该交的税费咱都交了,放心搞。唉,可惜现在私人还不能买车,像你这样驾驶技术好的自己开车过去,拉一车东西回来卖,那绝对刺激……”

    她这番话成功燃起了申东方的兴致:“果然是大学生,见多识广。你跟我说说中京那些人是怎么搞的……要知道这样你在家的时候咱们就该好好聊聊,天天净打架,耽误事儿……”

    俩人就行程路线问题进行了一系列探讨。

    在茹争流的设想中,申东方可以从a地进货到b地卖,再从b地进货到c地卖……如此一路卖过来,中途还可以不断采购货物寄回家,这样回家之后还可以再卖一波——申东方一个人就能走出一个商队的气势。

    申东方听得哈哈大笑:“那我得开多少介绍信啊?王大妈肯定不答应。”

    茹争流猛然醒悟:“诶?就是……那你还是先捡着一个地方去吧。”

    “那你得帮我给爸妈做工作。”

    “没问题,明天我就给他们打电话……对了,你跟自由好好讲讲,她觉得你们都要火拼了。”

    第二天,茹争流以“中京好多人都这样”为主题对申大中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单方面输出,就算申大中不能算个小气人,想到这个通话时长还是觉得肉疼。说到后来,无论茹争流说什么,他都说“行行行,就这样吧”,茹争流表示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已写了封长信回家,请注意查收。

    半个月之后,茹争流接到申东方电话。申东方在那头中气十足:“大妹,我已经在禾州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茹争流收到一个从禾州寄来的包裹。里头有两条喇叭裤,一黑一蓝,黑色那条裤腿喇叭大一些,蓝色那条喇叭小一些,还有一件红色白条纹的蝙蝠衫。

    茹争流试穿的时候,感觉蓝色那条喇叭裤的口袋里硬邦邦,掏出来一看,是一盘磁带。磁带封面上有个长头发□□镜蝙蝠衫喇叭裤的男的,明显在跳霹雳舞,旁边几个大字:流行歌曲大连唱,反过来一看:《阿里巴巴》《甜蜜蜜》《万里长城永不倒》《祝愿你》……

    这盘磁带在周六小舞会上大放异彩,“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这首歌把气氛烘托到了舞会最高点。

    那几件衣裳也让茹争流小小出了阵风头,有中京本地的同学还专门借去打板照着做了一样的。

    申东方带来的小小兴奋并没有让茹争流心情好起来,热闹之余,对前途的忧虑依旧压在她心上。

    在这段时间里,茹争流和谷从跃书信往来不断,谷从跃也正经历着前途如何选择的困难:以他现在的成绩,如果一直保持,可以在大四申请公费留学,成功的希望还蛮大。但他同时也担心谷西玉身体不太好,犹豫着大学毕业分配回宁市也不错。

    茹争流回信告诉他,换了自己,一定会把握住机会,可惜自己学校目前还没有留学机会:“先出去看看再说嘛,谷叔叔才四十来岁,哪有你想得这么夸张。就算你不在国内,大伙儿也都能彼此照应。”

    不多久谷从跃回信,说了一些以往他绝不会提的废话。比如兴市的天气太潮湿,衣服洗了总不干。又纠结于假如真的留学成功,小伙伴们都在国内,自己在异国他乡岂不是很寂寞。

    茹争流莫名其妙,回信中直截了当问:你现在不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新市小伙伴们都不在身边?这不是过得好好的,还能和我书信往来,时不时打个电话。将来到了国外,除了国际长途贵一些,寄封信时间久一些,和现在能有什么区别?

    这封信寄出去之后好久没有收到回信,茹争流简直要怀疑他俩谁的信丢了,想打电话去问一问。

    这时她收到了谷从跃的回信,这封信里他就恢复了正常,说是已经开始为申请留学做一些时间上的调整。并反问茹争流:“关于毕业后的出路,你自己不是已经考虑好了吗?请你正视这一点。”

    这话如当头棒喝,茹争流在一瞬间醍醐灌顶。

    自己给自己画了三条道,否定了其中两条,那还有什么可选?

    就是要学好本领,将来到小电影制片厂打拼啊。

    现如今,与其纠结毕业之后将要如何,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多发文章、搞好自己的毕业大戏,本事在身,怎样都不怕。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那些千头万绪乱七八糟的念头马上就消失了。

    茹争流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身边不少同学,还处在她刚摆脱掉的焦虑中。

    实习之后,每个同学都多多少少有些改变,大家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对机会更加迫切。这段时间,只为毕业作品各小组人员分配问题,就大大小小产生了许多争吵。

    鉴于这次拍摄的重要性,没有采取第一次拍摄作品时自由组合的方式,而是根据综合成绩排名,每个班的前6名进入第一小组,7~12名进入二小组,以此类推。第一小组自然是大家眼中的精英小组,拥有优先使用摄影棚和各种器材的权利,老师也会帮忙协调更多的资源。在前一次拍摄中,他们都展现了各自的实力,大家都觉得能进入这个小组就等于搭上了顺风车,将来分配工作的时候,这个小组中的成员一定会有更好的出路。

    茹争流凭借着优异的综合成绩,理所当然进入了第一小组。能和她心目中的未来大师蓝晨、摄影编剧俱佳的郎勇等人合作同一部作品,这使她既紧张又兴奋,竟还有些许胆怯,每次开小组会的时候都蹲在角落安静如鸡,聆听大佬们发言。

    表演系同学有自己的毕业大戏要准备,不要求参与此次拍摄,所以这是一个24人的小组:导演、摄影、美术、录音系各6人,演员的选择更宽泛些,不论是学校的同学抑或是老师,甚至跑到中京大街上拉来个路人都可以,这更接近于现实中剧组的拍摄,主创班子固定,演员另外寻找。

    可能因为大家都很优秀,个性强烈,想法仿佛永远不能统一,每次开会都以争论开始又以吵架结束。

    这回没有人要求茹争流写剧本,在这里,不仅导演会写剧本,摄影也会写剧本,有时候美术也能写剧本,只有录音系的同学默默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吵架,姿态超脱,仿佛在动物园观察一群猴。

    茹争流蹲在角落默默地看他们吵到口沫横飞,心想,小组的权力体系啥时候才能建立起来啊,这得吵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这整个学期都要用来吵架吗?

    这天她刚听完吵架,回到宿舍想喘口气儿,于萌气哼哼进了门,随手把门一摔,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随后一句话不说,趴在枕头上就呜呜呜哭了起来。

    茹争流连忙去关心她怎么了,她一个字也不说,只在那边呜呜不停哭,看起来伤心极了。

    劝了半天,于萌哭得反而更凶了。茹争流没办法,只好去隔壁宿舍问她同班同学出了什么事儿。

    等她打听回来,大家也都回来了,正围着于萌劝,这会儿于萌已经不哭了,把脸埋在枕头底下,肩膀一抽一抽。

    茹争流给王欢欢使了个眼色,俩人出去说小话。

    “我问她班同学了,说是于萌今天特地去教务处查了上学期期末卷子,觉得老师给她主观题的评分不公平,起码少了三分。要放以前可能不算什么,但这回就是这三分让她综合排名向后错了一位,没能进入第一队,她就去找老师改分。主观题的分本来就是可给可不给,老师还在犹豫,排在她前边那个人得到消息,马上就找到班主任,强烈反对改分。两个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吵架没有分胜负,但老师决定不肯改分了。于萌失去了进入第一队的机会,正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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