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就知道他俩铁定有什么。
不确定，周淞延决定再试探下。
冷不丁问：“哥，下下周周末的晚宴，你是不是得带个女伴去？”
李谨曦今年满28岁，在他被拟定为家族继承人之前，他的父母倒是从未关注过他的婚事。
可如今李谨暄出事，不出意外，继任者只能是身为次子的李谨曦。
因此，他的母亲周若蘅近些天和周淞延聊起时，可没少打探李谨曦有无心仪的对象。
周淞延毫不怀疑，若是今年他着手接任华赫班底前还没正牌女友，周若蘅一定会大张旗鼓地给他硬塞个。
甚至周末的慈善晚宴，都可能是周若蘅物色儿媳的途径之一。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李谨曦能晚宴上带个去，了却父母的念想。
李谨曦却蹙眉，淡淡问：“为何？”
“还能为什么？你妈催你找对象呗，哥，你不会长这么大，真就一个心动的异性都没有吧？”
话说到这里，程雪不觉放下筷子，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也是，她之前都没想过，李谨曦怎么会一个人住公寓，感情他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啊？
他顶着这张脸还能单身至今，某种意义上讲……
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他要真有对象了，她估计就不方便继续和他合租了，得重新找房源。
会有点点麻烦。
而且她也有点舍不得家里的猫猫。
好在李谨曦答得坦然：“没有啊。”
程雪暗自松了口气。
周淞延却微怔了下，小心试探问：“哥，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
李谨曦哽了会儿，才回道：“你想啥呢，我性取向正常。”
一旁程雪赶忙低头憋笑，尽管她装作擦嘴捂住了下半张脸，但她没压制住微微打颤的肩头还是无情地出卖了她。属实有些刻意到明显。
周淞延看在眼里，愤然说：
“你是不知道，你的这位室友，他之前连明星的追求都能拒绝哎。”
“顶级富豪家身材超好的大小姐邀请他去看展，他能眼都不眨地以工作为由推掉。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这很正常好吧。”
“那有什么。”李谨曦挑了挑眉，不以为意。
“她们摆明了是冲我的身份来的，我既然没法以她们希冀的少爷身份给她们所图的，拒了就拒了，免得后面生是非。”
提到“身份”，周淞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现在还在你一手创办的那家游戏公司？”
“嗯。”
“真的不用‘回去’吗？”
“再过些日子吧。”李谨曦的视线飘向了窗外。
“等我忙完手头这个项目，会过去的。”
三人差不多都吃好了，走出餐厅时，李谨曦问程雪：“我们一会还有事，要晚点回去。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不用。”程雪连忙摆手，“我回家，这里坐地铁三站就到了，不麻烦你了。”
“好，路上小心。”
临别前，李谨曦又特意嘱托：“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好的。”
推开家门的一瞬，程雪仗着没人随性踢掉了鞋子，终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正中午的日头格外毒辣，她不过是从地铁站回家走了短短的一段距离，后背上的衣服便已微微汗湿。
肌肤沾黏着有些不舒服，程雪按照约定，先给李谨曦发去了一条消息。
然后快速去冲了个澡，换上件轻薄凉快的睡裙回到房间。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应该不需要再出门了。
剩下的大半天，都是可以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自由支配的愉悦时间。
程雪摊在床上吹着空调缓了缓，再盘算了下，最终还是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上游戏。
上周末忙，她实在没空上线，难得今天有空可以玩会儿，姑且先找找手感。
和她预想的一样，这个点并没有好友在线。
随意打了几把，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绞痛。
程雪近一年来先是备考忙得昏天黑地，再是因为工作焦头烂额，常常三餐和作息都不规律。
有时忙起来，或是压力大时犯恶心，她甚至会白天一整天不吃饭，半夜饿到胃痛了再爬起来找面包泡面对付。
这样的代价便是，考研初试她是擦边混过去了，工作也找到了，却落下了慢性肠胃炎的病根。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中午生冷的海鲜冰饮和火锅一起吃杂了，肠胃炎又发作了。
没多想，程雪翻出了抽屉里常备的一板肠炎宁，抠出几片和水喝下。
*
晚上十点一刻，李谨曦回到了家。
他一起带回的，还有刚从医院接回来已经基本痊愈了的小狸花猫安安。
走到程雪房门口时，他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本想敲敲门告诉她，临到指关节要碰上的瞬间，又收住了。
最终，他只是后退了半步，发去了条微信消息给她：
“安安回来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这条消息，李谨曦等到了两点半，都没能收到回复。
因为周日早上无事，他稍微刻意地晚睡了会儿，预先在线上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却总是心神不宁地，隔几分钟看一眼手机私人微信消息。
不应该啊。
有上司下属这层关系在，程雪从来不敢不回他的消息。
虽然，他们现在也只有这层关系，还能让他故作高位地半胁迫着她知道关于她的信息。
想到这，李谨曦鬼使神差般走到了程雪的房门前。
意料之外地看见底下门缝处透出了丝丝亮光。
她还醒着？
李谨曦试着敲了敲房门。
等了会儿，里面并无回应。
才后知后觉自己凌晨敲一个年轻女子的房门，是否不妥……
意识到失态，他的手随即扶上了额角，眉间逐渐拧紧。
两点半了。
要是她睡了，那这亮着的灯……
若是没事还好，万一出什么事。
思考了片刻，李谨曦试探旋开了她房间的门把手。
门没锁，只一推就“吱呀”一声转开了。室内，冷气开着，而程雪坐在书桌前，不知何时已经趴着睡着了。
原来是睡着了么？
李谨曦略微松了口气。
她只穿着一件吊带薄睡裙，出于礼节，他不应该再靠近了。
但担心她着凉，片刻地驻足后，他还是放轻步子，拈起她床上的那条空调被，准备给她披上。
走近了，李谨曦才发现程雪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她的眉头紧锁着，与露出的肩颈白皙娇嫩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微红的额头与脸颊。她的呼吸并不平稳，一手枕在耳下，一手则紧紧抵在了小腹上。
将被子给她披上后，他试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触及的一瞬，程雪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的指尖便像是碰到了冬日里一块火红的碳，猝然抽手。
一方面是他不想惊醒她，另一方面，她额间的温度烧得显然不正常。
……
这家伙，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照顾自己。
李谨曦下意识地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当即关掉了空调，快步出门去取了测温枪，又从保温壶中匀了杯热水出来。
回到房间时，他看见刚才他披在程雪肩头的被子不知何时已经滑落。
浅草色的棉质睡裙下，是她薄薄的肩背，其上一副隐约可见的柔婉蝴蝶骨，正随着她略微急促的呼吸一起一落。
像是秋风里萧瑟的一片叶。
情况不妙。
李谨曦给她测了体温，测温枪上的示数显示已近40℃。
他拍了拍程雪试图叫醒她，未果。
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李谨曦索性一咬牙，将程雪拦腰抱起。
“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他在警醒自己。
意料之内。
当他抱起她时，隔着绵软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滚烫的体温，和年轻女子纤巧的身形。
她的头正巧搭在了他的肩头，呵出的温热气息便悉数碰在了他颈间，微微地痒和酥麻。
她抱起来并不沉，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含糊。此刻，她的身形曲线正温温软软地贴在他身上，契合上了他的臂弯。
至此，李谨曦才意识到——
那个他记忆里的“小萝卜丁”，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年月里，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女子。
然而，李谨曦意料之外的是，或许是他动静太大，程雪终于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粘连而沉闷，像是将醒未醒之际来自鼻腔。
钻进他的耳畔，便化作了一把勾人的小勾子，猝不及防地在他心头挠了下。
然后，他又看见她紧闭着眼攀住了他的衣领，嗫嚅着说：“冷。”
……
“你稍等一下。”
说出这句话时，李谨曦的嗓音微微的哑。
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再多停留，他暂且将她放在床上，回屋去取了一件冲锋衣。
折回来临到门边，他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这才大步走入。
尽管程雪的意识还朦胧，但这回她终于能够勉强配合了，李谨曦帮她披上冲锋衣后，又给她递了杯水。
待她喝完水，他探了探她的额头。
并没有退烧，看她这状态，恐怕也难自己走路。
“你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在哪？”
“在……包里。”
“能起来么？我先扶你上车。”
“嗯……好。”
程雪的声音很飘忽。
但她还是慢慢坐了起来，在手环上他肩头的一瞬，她几乎是整个人栽进了他怀里。
李谨曦赶忙伸手搂住，她的身体便再度毫无保留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而似乎是贪恋他身上的那份暖意，程雪又向往里蹭了蹭，任由一缕曾潜藏在她记忆深处的檀木香气飘入鼻腔。
她的眉梢微不可见地耸动了下。
李谨曦的呼吸便随之再不可遏止地深重了几分。
一股莫名的躁动，似乎自他与她接触的胸膛，随心脏跳动血液输送蔓延至全身。
室内，空调残余的冷意还未散去，
她全然倚在了他怀里。
他试着告诉自己：
“不是的，他只是在关心和帮助一个有需要的人罢了。”
一如他曾捡过的无数个流浪动物。
程雪在他的眼里，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弱小到需要他照顾的小朋友。
她只是一个小朋友。
鬼使神差般，李谨曦轻轻摸过了她的头顶。
一如那次台风前夜他试着向那只小猫伸出了手，摸过它的头顶。
一如十三年前的那个暑假，彼时尚且年幼的程雪心有不甘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轻抚过她的头顶，告诉她：“好，我会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少年时期的承诺那年他已如约兑现。
而现在，
似乎是某处尘封的记忆被触及，现实与梦幻交汇间，程雪恍然间念了句什么。
他没听清。
“嗯？”
怕她是去医院前要取什么东西，李谨曦微微将头低下，试图听清她说的话语。
这次，她的声音就降落在了他的耳边。
而她念的是：“小曦哥哥。”
李谨曦的身形霎时一僵。
没搂着她的那只手便下意识地握紧成拳，指关节处骤然用力到轻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