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月媞事事都避着他,生怕勾了他一点,连着阿依也没在她那讨得好处。
嗓子都养了好几日,晚上更是裹的像只蝉蛹一样,早早上榻,不与他半分温存。
裴闻璟知道错了,将人抱着好生哄着,却又被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那再来一次,你还会吗?”
月媞认真问他,他却沉默一时没答上来,气得月媞将枕头扔进他怀里,转头用被子蒙住脑袋睡下。
裴闻璟能怎么办,只有继续哄着,免得连榻都不让自己上。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终究还是将哄人这套活儿做的跟比武一样顺畅。
府里小打小闹了几日,江倚宁听闻她回来赶忙来找她,进了府就是一顿数落。
“回来这么久,都不与我传个信儿,还以为你还没回来,日日想着你,你倒好,在府里快活。”
“消消气,消消气,回来歇了两日,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
不是她刻意忘了,裴闻璟弄的她出不了门,日日涂药,红印才堪堪消退。
江倚宁一撇嘴,明显不信,就是将自己忘了。
风水轮流转,被裴闻璟哄了几日,这下也轮到她哄江倚宁了。
好说歹说,见她终于不再揪着此事,月媞也好插空问起她来。
“近日怎么样,过的如何?”
“还能怎么样,都是老样子。”
江倚宁偏头,玩着腰上垂下的香囊。
月媞见到,想起那时七夕也买过香囊,现在还存在匣子里,突然问道:“自己做的?”
“嗯?”江倚宁被问的一愣,没有防备老实地回答,“不是。”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应该这么说。
月媞见她有点遮掩的样子,好奇心顿起,追问她。
“谁送的?”
江倚宁正色道:“没谁,家里丫鬟做的。”
月媞这下也学起她的样子,撇撇嘴:“我不信。”凑近了她又道,“谁送的,从实招来。”
江倚宁沉默,内心有点挣扎,不好说出口,问到这儿又不愿跟她说假话。
挣扎良久。
“就是……就是最近,跟那个……嗯。”
月媞听得难受。
“谁,说清楚些。”
江倚宁心一梗,说出这个似乎烫嘴的名字:“贺兰川!”
月媞:?
“贺兰川?”月媞脑子迅速转动,回想这两人何时有的交集,“上次去淮阳县的时候?”
“那时只是认识,回来后才渐渐相处。”江倚宁辩解着,不敢看她。
月媞将她身子掰正,正色道:“这有什么,别不好意思,改日见见他,你母亲知道吗?”
江倚宁摇头,出了表哥那档子事,现在更不可能与母亲说这些了。
“叫她知道,怕又想气得打我。”
她才不做这种蠢事,况且贺兰川出身军营,应该也不得母亲喜欢,照几次说的亲事来看,母亲更想让她嫁一个世家公子,在后院相夫教子,才不喜欢打打杀杀。
月媞:“没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江倚宁若真正碰到自己喜欢,又喜欢她的人,倒是难得的,她定然支持。
月媞有心听故事,趁热打铁拉着人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在裴闻璟回来之前大致了解了二人状况。
大概就像一对欢喜冤家,月媞得出结论。
时候不早,遣人将江倚宁送回江府,在门口与回来的裴闻璟打了个照面。
江倚宁走后,月媞将他拉到屋里,裴闻璟以为她消气了,心情好了不少。
哪知她不问自己,却来了句:“贺兰川怎么样?”
裴闻璟脸一黑,作势就要外面走。
“别走。”月媞把人拉回来。
“怎么想起问他?”
最近在军营里见那小子都花枝招展的,难道舞到她面前来了?
月媞:“他与倚宁最近走的近,想让你帮我瞧瞧他是不是真心的?”
裴闻璟有点神伤,别人的事在夫人这里这么受重视,他倒是排到后面去了。
“别人替人办事都有报酬,夫人想让我帮忙,可得拿什么来换?”
月媞思考一下,顺着他道:“拿什么换?”
“夫人自己想。”
裴闻璟眼底黯然,一派受伤的样子不似作假。
月媞不禁产生怀疑,将军这么脆弱吗?
他什么都不缺,她能拿什么换?
“将军不妨给个提示?”
裴闻璟叹气,像一只垂首的大狼,却让人不知道是否危险。
他似无奈道:“夫人想不到吗,那我提出来,夫人可要答应?”
月媞将他的话放在心里默了两遍,又走进两步看他的表情。
无辜得很。
“行吧。”
“好。”
裴闻璟勾起笑容,月媞直觉不妙,想反悔,他就已经单手抵在她唇上,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说完便退回原地,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月媞耳边红通通的,不知道是被他的呼吸染红,还是被他的话气的。
“……你怎能如此!你!你!”月媞找不到词形容,握住拳头怒火烧到了脸上。
“夫人若觉得不好,可以不必答应。”
他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可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月媞拳头紧了又紧,见他一幅得逞的样子,被气的感觉都不能呼吸了,果然将军怎么会可怜,只有她可怜!
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行,若将军没做好,那便算了。”
“嗯。”
裴闻璟猜到她为了江倚宁还是会答应,虽然对比下来显得自己地位不高,但心情还是止不住的好。
“我将人带来,你可以直接问他。”
“不好。”月媞拒绝道,“这么明显便不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你得暗中观察。”
直接问贺兰川,跟他知道结果照着说有什么区别,谁都能装装深情的样子,太虚假了,无意中表露出来的才更让人信服。
裴闻璟:“他不敢说谎。”
“不是这个问题。”
月媞看着他,想到他或许不懂,给他详细讲了要留心观察的地方。
自己的感情都是稀里糊涂过来的,说起别人的却头头是道,到后面口干舌燥,裴闻璟适时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上。
月媞欣慰点头,将军可教也。
裴闻璟却道:“夫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也如所说这般,会念着我?”
“咳咳……”
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吞下便滑入气管,月媞咳的脸颊飞红,囫囵地将这个话题揭过。
裴闻璟有心追问,总被她挡回去。
不过磨了半日,还是让他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最后大发慈悲放过她。
到了军营,答应下来的事裴闻璟很是上心,果真一条条按着她说的,注意贺兰川的动向,甚至将他留在主帐内做事。
贺兰川如坐针毡,不知将军什么意思,赶忙回想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触到了将军逆鳞。
从兵书里抬头,正巧看到将军看着自己,贺兰川抖了两抖,书都从手上掉了下来,书脊打在桌上发生清脆的一响。
他连忙摸起来,不安道:“将军……将军、我最近很安分,没干啥……”
天天在将军眼皮子底下,任谁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嗯。”
裴闻璟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随后也不再看他,专心做手里的事。
贺兰川更忐忑了,要是他真的错了,直接赏他一顿军棍,也好过在这儿接受将军眼神的洗礼。
趁着出去用饭的间隙,他找到了大帐的守卫。
“将军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没有,跟平日一样。”
“那将军有说过我什么没?”
守卫还是说没有。
“哎呀!”贺兰川抓耳挠腮,实在头疼。
守卫:“贺兰将军您别急,问问将军就好了。”
“唉……”他是不想问吗,他是不敢问!
“问什么?”
裴闻璟右手还保持着掀帐子的动作,走出来看向贺兰川。
守卫连忙打直身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贺兰川:“……”
他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裴闻璟还等着他回答,贺兰川只能硬着头皮道。
“属下最近、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裴闻璟挑眉:“怎么这么说?”
贺兰川磕磕巴巴的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裴闻璟但笑不语,他更加毛骨悚然。
“将军,您别这样……有什么您、您直说……”
此话一出,裴闻璟面色缓和了,让他跟自己入帐。
最后是能交待的,不能交待的,都跟裴闻璟说了,他对听故事没那么感兴趣,月媞应该喜欢,回去给她讲。
“将军,我还要继续说吗?”
贺兰川试探道,见他似乎没在听,费这么大周折,不若直接问他,他也不会隐瞒,又好奇将军怎么对自己的感情之事感兴趣了?
莫不是?跟夫人闹矛盾,向他寻取经验来了?
若真是这样,他可起劲了。
慢慢地,裴闻璟听他越说越偏,皱了皱眉:“你和江家小姐的事,说完了吗?”
“啊?啊。”贺兰川下巴还没收回去,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裴闻璟:“那就走吧。”
天色不早了,夫人还在屋里等他呢。
贺兰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满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肯定是急着回去用他的法子哄夫人了。
裴闻璟回到府中,在书房找到月媞,见她写着什么,时不时拿笔戳戳自己的脑袋,模样可爱得很。
她想着让厨房每两天换一次口味,酸、甜、辣、咸口等等,看看将军更喜欢吃哪种,甜口的她爱吃,厨房便总是做,不过将军貌似一般喜欢。
那今日,从什么开始呢?月媞笔尖扫过纸上抄过来的一些菜谱。
不如尝尝辣的吧,上次南湘王妃那儿做的,很香,就是有些辣,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吃,之前没见过,待会要叮嘱师傅们将味儿做小一点。
月媞勾出几个菜名,决定去厨房再与师傅们商量商量。
收好笔墨,起身时不小心扫过没用完的白纸,恰又吹过一阵风,正好落在裴闻璟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