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客栈三楼没有其余客人,离月媞房间不远处,有一块专门赏景的地方,四周围了纱帘,微风一吹,如波浪一般漾起。

    靠栏杆处有张桌子,月媞坐在边上,撑着头看向不断流淌的河水。

    裴闻璟那日答应了巡按御史,亲自带兵前去围剿盐贩的仓库,走时他说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他走后,客栈的防卫加强了不少,明里暗里的都有,保险起见,她也没有出过客栈,以免上次那样的事再发生。

    他带兵习惯了,一个村子应该算不得难事,两三日的期限虽短,但他既然这样说,有应是有把握的,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耽搁了?

    “夫人别担心了,天色还早,说不定晚些将军便回来了。”阿依劝她道。

    夫人一思考便喜欢抓手边的东西,再想一会儿,茶壶上嵌的那颗小珠怕都要被抠下来了,到时候伤了指甲又会疼起来。

    月媞听见她的话,思绪才回过神,将茶壶摆好。

    也是,第三日没过,她没必要担心,何况他那么厉害,她该担心与他为敌的那些人。

    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月媞起身,以为是裴闻璟回来了,等见到人,才发现是客栈的小二,默默收回步伐。

    小二:“夫人,下面刚才有人送了东西过来,托小的转告一声。”

    三楼入口有专人把守,外面的人上不来。

    “什么东西?”月媞问道。

    “一张琴,还有一封信件,琴还在下面,信小的带上来了。”

    小二将信递过来,阿依接过看了,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给月媞。

    月媞打开信,墨香未散,写这信的时间不会太久。

    “什么人送来的?”

    小二:“回夫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月媞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一看,果然猜的不错,她也不认识其他人,只有孟彧了。

    信上写了他的遭遇,那日救她并非出于利益,他也有私心,却不得不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云云。

    月媞翻过去看下一页,见他说着此事了结后,要向朝廷投诚,望日后与她,还有相见的机会。

    “在下自知对不住姑娘,不求原谅,特送来此琴,愿得姑娘一笑。”

    “他这是何意?”月媞没避着,让阿依一起看了,看到最后阿依忍不住问出口。

    虽然没见过,但她私心里觉得,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同那些抓走夫人的人一伙,这下又来示弱,肯定不安好心。

    若是光明正大,何不等将军在的时候送来。

    面都不敢露,如此偷摸。

    “不清楚。”月媞摇头,他信上对他的身世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包括后面的投诚,会不会是因为裴闻璟他们这次的行动对他们打击太大了?

    商人逐利,又经裴闻璟提过,月媞对信中的内容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让小二下去把琴拿上来。

    很快,小二跟侍卫两个人抬着琴箱过来,得了示意后放在桌上。

    琴箱以朱漆为面,纹饰细致,色彩艳丽,非一般品质。

    侧边中间挂着一把铜锁,方才看到信封里有钥匙,应该就是开这个的,月媞正准备拿钥匙打开,阿依按住了她的手。

    “万一这里面放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还是奴婢来吧。”

    月媞收回手,向她道:“若真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能开。”

    孟彧敢用自己的名姓送东西,可知也不会是唬人的,但阿依这么一说,她也失了打开的兴致。

    裴闻璟还没回来,说起来,他们好像还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这儿不是府里,环境不能带给她熟悉感,若有他在,能更安心点。

    念着念着,日薄西山,外面终于又传来声音,月媞一听,直觉便是裴闻璟回来了。

    她猛地起身,衣袖不慎拂倒茶杯,洇湿了一片,回头扶起茶杯,就这一会儿,裴闻璟已经到了门口,向她这儿走来。

    夕阳照在水面,如金光般跃然,这光也让月媞看清了面前的人。

    三日不见,他好像变了一点儿,又好像跟走时一样。

    “不认得我了?”裴闻璟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

    听到他开口,月媞才觉得自己盯着他看的有点久了,慌着藏了藏眼神,手上忙着理了理衣衫。

    桌上茶水重新上过,阿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

    月媞给他倒了杯茶,勉强缓过来一点儿。

    “烫着没?”

    裴闻璟看到她衣裳上深一块的颜色,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出声问道。

    “没,挡住了。”月媞折了折衣袖,道:“事情顺利吗?”

    拖到第三日才回,想是有些棘手的。

    “嗯,后面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盐贩盘踞此地多年,底下关系盘根交错,势力渐趋坐大,而官府长期放纵,城中卫兵缺乏训练,与之对抗起来,他们占不到什么好处,只能靠智取,紧赶慢赶,第三日才回来。

    听得顺利,月媞便也没多问,让厨房送了晚饭吃过后,晚上睡觉前,才发现裴闻璟受了伤,吓得她衣衫不整的就从床上下来找伤药。

    “受伤了怎么也不说?”

    月媞回头问他,语中不自觉带了点嗔怨。

    裴闻璟拉住忙着出去的月媞,解释道:“不严重,不用麻烦。”

    两边打斗,刀剑无眼,受点伤在所难免,简单处理过便也没那么在意,况且伤在左手,更没有什么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月媞认真道:“小伤也是伤,将军现在年轻不放在心上,积少成多,那以后怎么办?”

    她从裴闻璟手里扯回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到外间找要的东西。

    徒留裴闻璟一个人站在原地,微愣,夫人这是?生气了?

    月媞在木架上找到药箱,打开看过里面东西齐全,才抱着回到他旁边。

    好在夜里不凉,她穿得单薄,也不担心会得风寒。

    月媞看了一眼,他仍站着,伤处也没露出来,把药箱放到旁边柜子上,走过来亲自动手解他的衣服。

    本来准备睡觉了,穿着寝衣也好解。

    小心避开他左手的伤,褪了半边衣服下来,几圈四指宽的纱布映入眼中,可以看出结打的很草率。

    月媞伸手去拆,过了一会儿,浅浅的指甲都用上了,也没发挥出什么作用。

    裴闻璟见状抬了右手,自己打的结自己更为清楚,还没上手,就见月媞偏过身子取了剪刀来,看也没看他,没给他一点机会。

    纱布拆开后,手臂上的伤口完全露出来,干涸的血迹糊在上面,依稀可见血肉,具体怎么样不是很清楚,月媞吸了一口气,让他不准动,自己去打热水。

    裴闻璟听话,回来时他还乖乖的坐在那儿,月媞面色缓和了一点,可还是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但清洗伤口的动作还如之前一样轻柔。

    清洗、敷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月媞都一言不发,她不说话,裴闻璟自然也没有什么说的,屋子里安静得很,不过他还是从最后包扎的动作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暗自思忖着,夫人需要哄一哄。

    一切都收拾好,留了一盏灯后月媞回到床里躺下,背对着裴闻璟,睡的规规矩矩的一点也没挨着他。平素里两人睡觉随意,肢体间碰到一起很正常,像今天这般界限分明,明显便知是故意的了。

    怎么哄,有点难。

    良久,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裴闻璟翻了个身,抬手搭在她腰上往自己怀里揽。

    她心里想着事没睡着,这一下让她眼睛立即睁开,自己睡的这侧挨着他右手,那他搭过来的是受伤的那只。

    心中又生了气起来,可念着他有伤,一时也没做出什么反抗。

    裴闻璟见有戏,手上用了点力将人抱的更近些。

    “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处理,不过伤的不重,回来便忘记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他难得向人解释什么,可面对月媞,似乎又做了很多次这样的行径。

    可她似乎没那么好哄,他说完后黑夜再次陷入沉静,月媞没有反应,从她的呼吸声里他可以判断她没睡着,那就是单纯地不想回他。

    裴闻璟没放弃,继续动了动手,这一动引得月媞开口了:“将军便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僵住没敢动,早知应该换只手的。

    月媞的声音又传来:“将军告不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是将军自己的事,伤的不重自己也能好。”

    裴闻璟听出话里的意味来,轻叹一声,左手轻搭着却不再用力了。

    “下次不会这样了……”话未说完,他突然顿住,将手撤了回来。

    半晌他都没说话,月媞疑惑,犹豫转身,一看发现他捂着伤处,低着头,夜晚也看不清他神色。

    “怎么了?”

    急急问出声,不知情况如何,月媞也不敢碰他。

    “伤口裂开了吗?”

    刚才包好,又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没做什么大动作,应该没事,难道是方才揽她时出了问题?

    月媞着急,从榻上撑起身子就要看他的伤口。

    裴闻璟松开右手,月媞将他的衣服卷起来,见纱布好好包着,上面也没有渗血出来,一时愣然看向他,清莹的眸色露出不解。

    却见他面上哪里有半分痛苦的样子,反而放松得很。

    月媞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丢开他的衣袖,唇线紧抿,半点儿不愿说话,扯了锦被就要睡到最里面去。

    裴闻璟适时拦住她,这次知道用右手了。

    夜中他也能视物,许是被气到,面前的娇容染了一层樱粉。

    “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担心了。”

    他将月媞的身子转过来,却看见微红的睫目,似雪后透出的红梅。

    一股疼意从心底泛起散涌至全身,裴闻璟上前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他真是错了。

    月媞轻吸鼻子,耳边贴在温热的胸膛上,鼻间萦绕着衣服洗净后的干燥气息,一切似乎都是真实的,却又虚幻的让她不敢触及。

    她时常忆起还在乌苏宫苑的日子,眼前,果真都是真的吗?

    情绪总是无厘头的出现,或许今晚这事只是一个引子而已,这些日子所历之事,包括与他的相处,真如梦似幻一般。

    裴闻璟拂了拂她的背,放开一点看她怎么样了。

    轻声哄着:“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理人,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用过后得费心思了。

    没想到月媞却问了:“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裴闻璟语塞,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怎么到了她面前,便不会说话了。

    “没有。”他无力解释着。

    月媞不买账,挨近他,带了些逼问的意味,硬是要他给个答案。

    晶亮的眸子霎时就到了眼前,睫毛纤长卷翘,近的能感受到呼吸的频率,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裴闻璟没回答她,扶着她背的手反而收力,顺势贴近,轻柔的落在那抹唇瓣上。

    月媞眼前蓦然一黑,外面透进来的丝丝微光陷落于温软相触的一瞬,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

    呼吸相缠,原本他还是温柔描摹着,探到唇舌后便如骤雨般侵入,仿若要将她的所有都拆吞入腹。

    这么多次,她还是没习惯,月媞想推他,又怕无意间碰到他的伤,一边难受一边为难着,面容潮红,想张口斥他,却更方便了他的动作,叫人舌根酥麻都还不放过。

    直至身子发软被他放倒在枕上,迷乱中月媞还记得他是个伤患,用力推他,一吻正好落在颈侧。

    “不行……”她开口,声音如浸过水一般,湿湿黏黏的,“你还有伤……”

    裴闻璟却不想放过她,吻过一寸一寸肌肤,最后停在耳边,蛊惑一般道:“小伤,不碍事。”

    她每说一个字,动的每一道眼神似乎都能直接勾住他,体内如火一般,一旦烧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灭掉。

    这种时候,她应该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了,可偏偏被她从裴闻璟的魔爪下逃了出来。

    月媞捂住胸口的衣服,唇瓣水润更显艳丽,一双秋水眼瞳此刻红的令人不禁触摸,裴闻璟确实也伸手去了,顺便撩过那缕凌乱的青丝。

    “不可以。”

    她往后面一躲,避开他的触碰,说话时声音还带着轻喘,捡起自己的枕头,明显的不想让他得逞。

    殊不知这个样子,落在裴闻璟眼里又是什么样子。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强压下心底传来的叫嚣,温软跑远了,他觉得伤口都要痛起来了。

    月媞被他盯的有些害怕,握着领口和枕头的手紧了几分,防备意味十足,见他凑近,怕他还要来,忙开口。

    “你要是还来,以后我就跟阿依睡一起!”

    他动作未停,只是仅仅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不来了,别去。”

    说完也不等她回复,翻身下榻走出去,不久,月媞听到浴房传来哗哗的水声。

    月媞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消停了。

    不过又想到浴房这时没有热水,嗯,偶尔洗下冷水澡对身体也好。

    手上的伤,他应该会顾着吧,若不注意,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裴闻璟裹挟着一身冷气回来,月媞已经差不多要睡着了。

    等他躺下来,月媞撑着精神摸索着他左手伤口的地方,感受了一下。

    嗯,没打湿。

    随后头一歪,半个身子直接倒在他身上睡过去了。

    满怀温香软玉,方才费尽力气压下去的烈火似乎又有复燃的趋势。

    裴闻璟定住心神,把她放到榻上,给人盖好了被子,再拉开点距离,才敢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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