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夏天,余徽晓顺利毕业了,但文章发表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留在乔Lab补实验的这段时间,余徽晓忙得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杨乐同样很繁忙,联系他的合作方中,有不少叶敏生都搞不定的大人物,工作地点还都离家很远。
叶敏生请不下杨乐的假,只能很不好意思地跟余徽晓说:“孩子带不过来的话,可以送我这边来。”
余徽晓回绝了他的好意。
当初打算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计划,包括她和杨乐都很忙碌的情况。
每天早上,余徽晓领着小包子出门,到学校食堂吃口早饭,就把孩子送到乔必行办公室。
作为余徽晓的导师,兼她孩子的亲爷爷,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要支持一下的。
新来的师弟师妹有不知道余徽晓和乔必行关系的,看着乔必行每天尽心尽力地帮余徽晓带娃,简直瞠目结舌。
孩子哭了,乔必行哄;孩子饿了,乔必行喂;孩子要玩实验室仪器,乔必行还真耐心地讲解起来,比跟学生解答问题时态度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几天后大家也都摸清规律了,谁手头有什么事急需乔必行处理,就趁着杨晓童在办公室的时候过去敲门。
导师“善心大发”好办事。
就这样,磨了一年多不让毕业的大师兄成功获得了预答辩签字。前两天还被骂到要转硕的宣琳师姐,第一次从乔必行口中听到了一句夸奖。王娴想要二胎,跟乔必行提前打招呼,乔必行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顺便,王娴还问了一句年终奖的事。
历来在工资上不那么大方的乔必行,这次大手一挥,直接给每个人批了一万。
整个实验室因为一个小包子,幸福指数一夜报表。
所有人都围着余徽晓吹耳旁风,请她务必多做实验少带娃,不然导师闲着的时候怪寂寞的,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这话碰巧被乔必行听到了,乔必行冲出办公室就要找那几个嘴碎的理论。
余徽晓正想帮那几人解释几句,但话没出口,乔必行怀里的小包子先说:“爷爷有事干,我要爷爷抱抱。”
“爷爷抱,爷爷抱。”乔必行笑着带孩子又回办公室了,训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实验室内,重新回归安静。
余徽晓也跟着松了口气。
中午十二点,余徽晓的实验还没做完。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余徽晓摘下手套,打算跟乔必行说一声,带孩子先去吃。
可刚要起身,乔必行抱着孩子先过来了。
“还差得多吗?”乔必行问。
“这波样品跑上就行。”余徽晓做了一上午实验,脑子都是木的,整个人累得要死,完全做不了任何表情。
看到妈妈严肃的样子,杨晓童也有点不开心,趴在乔必行肩膀上,哇地一声就哭了。
“怎么了宝宝?”乔必行问她。
“要妈咪。要妈咪!!!”杨晓童晃着脑袋撒娇,简直跟她爸一个揍性。
余徽晓打得了她爸,但打不了她啊!
小奶嗓这一哭,把余徽晓的心都哭化了。
“徽晓,你快,抱抱孩子,还差多少,我给你做。”乔必行说着就要把孩子递给她。
余徽晓愣了一下神,以为自己听错了,“您,帮我做实验吗?”
“我也是做过实验的,你不要一脸嫌弃。”乔必行被她说的都有点委屈了。
余徽晓有苦说不出。
她不是不相信导师的技术,只是,导师帮自己做实验这种事,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她这边还没想清楚,杨晓童的小胳膊已经朝她伸了过来。
余徽晓赶紧脱下实验服,迅速出去洗了个手,回来抱好自己的小团子。
再看乔必行,还真的披了件大师兄的实验服,戴着手套,这就上手了。
很久不做实验,乔必行刚一上手还有点生疏,万幸余徽晓的protocol写的很清楚,乔必行照着看一遍,很快就回忆起来了。
“老师,那你先忙,我去给你打饭。”余徽晓指指门外。
“哦,好,去吧。”乔必行专心实验,好像还挺开心,“晚点回来也行,我不饿,你带童童逛逛校园。刚才她一直吵着要去草坪上看花花。”
“看花花,看花花。”杨晓童自己重复着。
“什么花花?”余徽晓抱着她下电梯。
杨晓童的胳膊伸了一路也不嫌累,哪儿哪儿都指,主打一个找不着北。
余徽晓被她折腾得团团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杨晓童的外貌是随她没错,但是身上的所有技能点包括性格,简直都跟杨乐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找到杨晓童心目中的那片草坪,趁着杨晓童自己蹦蹦跳跳地去扑蝴蝶,余徽晓就趴在一堆小野花里,随手给杨乐录了一段孩子的视频。
顺便告诉他:
【你女儿路痴哎】
【这号算是练废了】
杨乐回了她一个讨厌的表情包,【不许嫌弃!!!】
【嫌弃怎么办啊,我还能练个小号吗?】
余徽晓本来是逗杨乐的,但是想想好像按照基因组随机排列的方式,也说不定再生一个,能获得一只长得像杨乐,但性格像她的小朋友呢。
那简直就是一位完美人设龙傲天啊。
余徽晓沉浸在自己脑补的人设里不亦乐乎。
对面杨乐已经炸了,连着发了一串【NoNoNo】
怀杨晓童的时候,余徽晓经常不舒服,杨乐陪着她,担心这担心那的,从来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整套流程再来一遍还不如把杨乐杀了。
听完杨乐的一通认真、耐心、跟毕业答辩似的详细解释,余徽晓已经笑到肚子疼。
【逗你的hhh】
她能够接受杨乐,肯定能够接受他的女儿啊。
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嫌弃,只是有点担心。
毕竟不是每一位杨乐同学都能遇到她这么好的小天使。
如果想让她的童宝幸福一辈子,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自己强大一点。
所以那天之后,余徽晓决定致力于杨晓童的全方位能力培养。
家里放了很多育儿书,还制定了详细周全的Protocol.
然而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基因的力量太过强大。
杨晓童就像一块硬壳核桃,油盐不进。
不管余徽晓尝试什么科学的育儿方法,孩子该路痴还路痴,该哭包还哭包。
终于有一天,余徽晓的耐心到头了,一本正经地跟杨晓童分析利害。
其实语气还挺温和,但小孩子一下就被吓哭了。
余徽晓望着哭得撕心裂肺差点背过气的杨晓童束手无策,叫杨乐过来哄,也哄不好。
杨乐灵机一动,坐到小朋友身边,嘴角一撇,跟着一起哇哇大哭。
他一哭,杨晓童被反向吓住,反倒不哭了。
杨乐一边擦眼一边松口气,看着女儿心疼不已,赶紧跟余徽晓说:“废物就废物吧,大不了以后我养她一辈子。”
累瘫的余徽晓歪在沙发上直纳闷,“明明开局都是废物,你当时是怎么开窍的,就知道努力了呢?”
杨乐微笑不说话。
其实在努力这件事情上,废物是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正因为他是废物,所以他很笨,笨到无法同时进行两件以上的事情。
很懒,心里装到两个以上的人都会很累。
他只喜欢做单线条的事和一门心思的努力。
比如喜欢余徽晓,追上她,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更好地去爱她保护她。
他只需要一份简单的喜欢,就可以努力到不死不休。
这就是他开窍的理由。
当夏天炙热的太阳光再次照耀正片草坪的时候,余徽晓的文章正式登刊。
两篇CNS大子刊,数据充分,表型也好,专利申请得很顺利,和公司的合作项目也很快谈成了。
原本她和杨乐约定好,要一起庆祝一下的。
可是约定的当天,大明星杨乐临时被通知要去外地领个奖。
虽然是一个新人奖,但是他在表演道路上获得的第一个关于演技的奖。
杨乐邀请余徽晓和杨晓童小朋友一起去现场。
现场的粉丝很多,闪光灯扑簌簌地啄得眼睛疼。
余徽晓把给杨晓童准备的儿童护目镜先戴好,然后悄悄坐在座位上,隐藏在一众粉丝中间,拿起手机,悄悄给杨乐录像。
台上的杨乐穿着一身帅气的黑西装,脸上不苟言笑,说话也是老老实实中规中矩。
获奖感言和粉丝互动环节持续了特别久,直到余徽晓都快睡着了。
礼堂内的顶灯突然毫无征兆地打在她身上,大屏幕上出现了有她的画面,现场一片惊呼声浪。
嘈杂的背景音下,余徽晓起立跟大家挥了挥手,然后一脸懵圈看着台上,不知道杨乐在搞什么名堂。
“亲爱的余徽晓同学,”台上的杨乐礼貌地指着她的方向说,“因为上次的求婚被你嫌弃了,所以我打算借这个机会再求一次婚。”
“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不离不弃,也感谢你有耐心等着我的努力。我之前梦想过无数次,可以站在这个舞台,对你说一声谢谢,直到今天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杨乐说着单膝跪地,重新郑重地举起一只全新的戒指盒,“这次不是以你熟悉的小废物杨乐同学向你求婚,而是一个不那么废物的我,真诚地请你嫁给我。”
“所以余徽晓同学,这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杨乐深情地看着她问。
镜头拉近,聚焦,所有人通过大屏幕,关注着余徽晓的反应。
现场热烈的起哄声默契地戛然而止。
周围很安静。
安静到余徽晓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工作人员过来,递了她一只话筒。
她举着话筒,大脑一片空白。
在此之前,很久以前,在她还会怀疑他们的感情会不会长久的每一个瞬间,杨乐都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心里的选择再坚定一点。
即使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排斥生活里任何关于他的部分,杨乐还像曾经一样,害怕她担心,害怕她离开。
余徽晓懂他,心疼他,想说的话推到嘴边,对着话筒,她低下头,抽咽了一下。
场内响起了各种掌声和安慰。
【晓姐不哭】
【晓姐加油】
【晓姐你是最棒的!!!】
余徽晓捂着嘴,向着四面八方的鼓励声依次鞠躬,弯腰的同时,话筒被两岁多的小团子抢了过去。
完全不怯场的杨晓童对着话筒噗噗地说:“妈咪愿意!”
全场哄笑。
杨晓童自己对着话筒,也咯咯咯笑起来。
台上的杨乐把话筒交给主持人,礼貌地鞠躬后,快速跑向观众席,跑到母女俩身边。
人声鼎沸中,他坚定地抱住余徽晓。
靠在他肩上,余徽晓狠狠打了他一下。
杨乐不生气,反而在笑。
大屏幕帮他们记录了这一幕。
夹在俩人中间的杨晓童悄悄把话筒塞回妈妈手心里。
余徽晓破涕而笑,接过话筒拿到嘴边,就在杨乐怀里,小声地说:“我愿意。”
现在愿意,以后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他们在现场的喧闹声中,手牵手一起回家。
迟右在场外等他们,专门走了一条人少的小路。
半夜十点多,杨晓童已经在杨乐怀里睡熟了。
余徽晓拿着杨乐新买的戒指试了试,很合适也很喜欢,但考虑到价格问题,还是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杨乐怕吵到杨晓童,轻声跟她解释:“没有花很多钱。”
“问题是花钱多少吗?问题是这东西很不实用哎。”余徽晓举着戒指,也小声说。
“你要不喜欢,等童宝再大一点,给她当玩具。她不是前两天还想要什么芭比钻石城堡吗?到时候我给她搭一个。这回实用了吧?”杨乐说。
余徽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得多少个戒指才够搭城堡啊?”
“慢慢攒呗,反正以后每年都可以买一个。”杨乐一脸淡定地笑着说,低头亲了怀里的小宝贝一口。
余徽晓被吓到失语,赶紧问迟右:“他最近在外面工作,没受什么刺激吧?”
迟右支支吾吾地看看杨乐,在他的默许下,不得已交代了实情。
就在余徽晓忙论文的这段时间,杨乐遭受了一次严重的网暴。准确说,是和余徽晓一起的网暴。
杨晓童出生后的这几年,杨乐和余徽晓一直忙着各自的工作,很少在外人面前合体。
前段时间,突然某天,在“余生喜乐”的微博超话里,有人放了一个俩人离婚的假消息。
舆论发酵得很快,叶敏生第一时间给杨乐通了电话,说公司已经在调查造谣的具体情况,叫他放心。
按照以往的营销套路,对方会继续放瓜,爆杨乐的绯闻。
但很可惜,杨乐身上,根本查不到什么绯闻。
安静了几天后,正当杨乐和叶敏生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余徽晓的“瓜”从天而降。
网上流出余徽晓和另一个男生并排走在路上的各种照片。
余徽晓在食堂给那个男生打饭,他们有说有笑,又一起回实验室。
那个男生杨乐认识,是乔Lab的新师弟,最近在余徽晓的实验上也帮了不上忙,俩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关系。
但就是这点“暧昧”的苗头,让余徽晓被打上了“已婚出轨”的标签。
被带节奏的网友们纷纷跟评。
有人说杨乐不够爱余徽晓,结婚几年也不见给买过什么奢侈品,婚礼都没办就让她怀了孩子,这不出轨谁出轨啊?
还有人说像余徽晓条件这么好的女生,应该值得一个更宠她的男人。女人奋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得到极致的宠爱吗?
还有人说高学历女生大半是渣女,思想越开放,道德感越差,做女的还是应该现实一点,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还有人说一个家庭要想稳定,女人是最重要的。女人的心不在家里,都在工作上,哪里来的稳定。
他们说她不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好人。
一时间各种舆论铺天盖地。
看到新闻的瞬间,杨乐萌生了想直接打官司的念头。但现在手头没有充分的证据,叶敏生和肖珊轮番劝,才把杨乐的一时冲动暂时压了下去。
余徽晓还在修改论文,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就算杨乐再难受再生气,晚上回家,还要拿出全部的演技出来,和之前一样哄余徽晓开心,照顾杨晓童。
好在叶敏生和肖珊联手,很快掌握了对方造谣的证据,二话不说,直接走法律程序。
这件事平息之后,杨乐没有很开心。
比起开心,他更后怕。
他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再给任何人伤害余徽晓的可乘之机。
他答应要保护她,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要保护她。
于是几天前,彻夜难眠之后,杨乐给余徽晓买了戒指,又悄悄联系颁奖典礼的主办方,计划了这次求婚。
他就是要告诉全世界所有人,祝福的,嫉妒的,包括那些看不顺眼的想骂人的,他爱余徽晓。
这件事像是一场扎根心底的证明。
而余徽晓最讨厌为了别人的看法陷入自证圈套。
听完全过程,余徽晓叹了口气,“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我不在乎的。”
“但我在乎。”杨乐牵过她的手,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而且童宝以后也会在乎的。如果像她妈咪这么优秀的女生都没办法被大家善待的话,她未来怎么能有勇气做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呢?”
杨乐的态度很坚决。
不仅戒指要买,婚礼也要尽快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