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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1937年,“日本仔”侵占了和平村。他们冲进村里抢东西,见鸡抓鸡,见粮抢粮,到处乱闯乱翻。村头人养的小猪仔都被他们抓住了,那些一时没能抓住的大猪,他们就放枪,打死拉走,拉到炮楼剐开吃了。父亲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在太平三门口村时,他们更是烧、杀、抢,无恶不作,临走前点了一把火,把村里的渔棚、渔船和房屋全部烧光了。从此,靠海而生的渔民也无家可归了,只能像陆地上遭灾的人家,到处逃乱。“日本仔”在东莞沙角放枪放炮,整天“轰、轰、轰”个没完没了,在威远也打翻了好多渔船,使得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变成了“水流柴”,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他们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只能行一程算一程,像水里的木柴一样,顺应命运,随波逐流,飘到哪算哪。

    几个“日本仔”冲进黎家康住的茅寮棚,一眼就看出这里没有任何可捞的东西,连一件值钱的、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他们表现得难以置信,冲黎安家嚷嚷着:“小孩子”,不一会,指着他,又叫唤:“小孩子”,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又想说什么。

    “日本仔”和伪军占领村头后,架枪架炮。有些住在海边的基围人,茅寮棚里还藏了些粮食,怕被他们搜到,就赶紧想办法将粮食藏到更隐蔽的地方去,比如分包成无数小袋埋到基围田里。他们发挥了所有的聪明才智,只为躲避侵入者的无理抢夺。

    村里不仅有“日本仔”,还有伪军。伪军也抢东西,打人,跟着“日本仔”到处做坏事。有人说他们经常□□当地的妇女。村里人都手无寸铁,任人宰割。不仅是和平村的人被“日本仔”和伪军祸害,隔壁村的情况也差不多,黄田那边有个年轻的妇女长得好看,就被“日本仔”和伪军□□了。他们人多势众,长得牛高马大,兽性一上来,不管人家嫁没嫁人,见到好看的就直接强迫了。

    孩子们最怕枪声和炮响。“日本仔”和伪军在西乡和桥头都有放枪放炮,声音能传到和平村,震耳欲聋,清清楚楚。为了抢占碉楼,他们时不时就放枪放炮的,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老人和孩子根本不肯出门,胆大一些的壮年出门看一看,也不敢走远。战乱时期,家人之间哪怕是短暂分开也有可能造成生离死别。

    不久后,“日本仔”开始对村里的人实行严格的控制,特别是出行。给每个人都发一张经过他们登记造册的当地居民“良民证”。“日本仔”和伪军动不动就会拦住过往的行人,查他们有没有“良民证”。没有这个证的老百姓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会抓到哪里去。特别是青壮年,最容易被抓走,据说大多数人被抓去做苦工了。也有些人被抓后就音讯全无,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母亲怕父亲被抓走,让他多长个心眼,不管是走路还是干活都装成病怏怏的,时不时干咳两声。母亲自己出门的时候也不忘扮丑。往脸上涂抹一些泥灰,咧着嘴,说话结结巴吃,上气不接下气。他们最担心的还是黎安家,这是这个家没散的唯一纽带和希望。父母轮流盯着黎安家的一举一动,不让他离开他们的视线,生怕他有任何闪失。他们要他弯腰驼背,加上长年缺少营养,他面黄肌瘦,像个患了重病的孩子。

    1938年10月,侵华日军在惠阳大亚湾登陆,东江下游各县和广州相继沦陷。在此前后,□□广东省委及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负责人廖承志,根据□□中央关于要在日军占领区开辟抗日游击区的指示,派批共产党员到东莞、宝安、惠阳、增城等地组织抗日武装。在曾生、尹林平、王作尧、杨康华等主要领导带领下,东江纵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发展起来,形成了一支活跃在华南敌后战场的主要抗日武装力量。

    日本鬼子一个团从香港登陆宝安之后,迅速与从中山、番禺过来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取得了联系。沙井本地的陈培既是大地主,又是颇有影响力的地方军阀,他当时在沙井修建了用于防御的炮楼,可惜这样的炮楼根本无法抵挡日本鬼子的长驱直入。形势越来越紧张,时局越来越动荡。驻扎在沙井的日本兵,经常出入新和一带。很多村民经常到茅洲河和水塘里去抓鱼摸虾。在路上,经常能看见日本人。有一次,黎安家的父亲也去鱼塘抓鱼,传来了交火的枪声,一颗子弹从他耳边飞过,差点将他打伤。他看见那些朝日本鬼子开枪的人都很年轻,后来才知道,这些英勇的年轻战士就是东江纵队非常活跃的“小鬼队”。兵荒马乱的年月,许多来自东莞的基围人根本就没法下海打鱼,为了躲命,许多人纷纷逃回了东莞老家,等到日本鬼子被赶走,时局逐渐安稳之后,才又重新回到新和。

    1940年,父亲被抓到一个码头装货,手脚稍微慢了一些,被两个“日本仔”动手毒打了一顿。他一气之下,用尽浑身力气,从码头上直接跳进了海里。父亲水性好,“日本仔”往海里扫射的子弹没打住他。他在海里游了一天一夜,一直游到沙井的船上,被一个好心的渔民救下来。几经辗转,母亲和黎安康才收到口信,千辛万苦找到了父亲。受了毒打使得原本并不健壮的父亲卧床不起,母亲找不到疗伤的药,连一口饱饭都吃不起,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

    父亲死时,母亲没有哭。她只是默默地握住父亲的手,像是在和他作最后的道别。黎安家哭得很厉害,对着大海哭嚎,恨不得转身跳进大海,从此再也不用上岸来面对这悲苦的人生。

    好心的渔民是一对父子。那个和黎安康差不多大的男孩说,他之前有好多兄弟姐妹,差不多有七八个,一个姐姐养不起,送人了。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了,温疫像“日本仔”一样来了,他的母亲和七八个兄弟姐妹都染了病,先后都离开了人世。全家十几口人,只剩下他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原本想找回那个送出去的姐姐,也找不回来了,战火把人冲散了,像海啸过后的沙滩,那些能移动的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不复存在了。

    男孩叫郭平安。他的父亲腿却有点小问题,行走不太方便,但身体很好,从来没上过医院。他说父亲不知道他们的祖籍在哪里,他的爷爷也不知道,爷爷早就过世了,他们无从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他早熟地说,祖籍在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也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关键是眼下要怎么活,如何才能活。

    母亲病了,高烧,浑身发烫。她几次试图走出那艘渔船,没迈两步就倒下去。郭平安的父亲看着黎安家说,如果他们不嫌弃,可以留在船上,和他们一起出海,相互有个伴,有个依靠。母亲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黎安安也没表态,不过他内心对郭平安父子的提议并不反感。

    1941年6月,大家得到一个好消息:东江纵队第3大队在民兵的配合下,把进犯大岭山的600余名日伪军围困了2个昼夜,打死打伤日军50余名。第5大队在羊台山粉碎了日伪军的“扫荡”,歼敌70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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