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二人根据国师的描述,将这一系列事情的始末大致还原了出来。

    征衣浴血——

    李征鸿、杜雪衣二人的结合,在一开始知晓的人极少,仅仅是兖王、杜相一家和银刀门的高层而已。

    那时的李征鸿虽已成了大嘉朝最年少的将军,参悟出了九曲天河阵法,但却只被当成落魄皇族而已,其时杜雪衣的名声已经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是在塞外被排挤的将军,一个是江湖莽女,自然没人能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国师当然也不可能想到,这二人与拯救大嘉朝的破局之法“征衣浴血”有关。

    直到去年,李征鸿横扫漠北,被封镇国大将军,此时他与杜雪衣的故事突然在江湖中传开了。

    虽然朝野江湖没几个人当真,但皇帝却知道这事是真的。他本就颇为忌惮这功高盖主的儿子,而今他的兄弟一个成了大嘉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的得力手下则统领着几乎是全部的江湖势力,更甚者,这二人还两情相悦。

    皇帝心下十分不安,最后想出了一招——为李征鸿与高太尉之女赐婚,与此同时,他还暗中煽动太子一党,怂恿他们最终下定决心做出行动。

    这些,也最终导致了七月七日,李征鸿和杜雪衣在成婚那夜双双战死,正好应了那句“征衣浴血”。

    而为皇帝出主意的智囊,正是李征鸿的师父张闻京和国师甄衡。

    山衔月来——

    玉山自然为“山”,玄度本就是“月亮”之意,林玉山与余玄度二人死去,而杜雪衣与李征鸿二人借此回来,一来就阴差阳错破了抚仙镇的死局,后又解了江南危局。

    这也解释了为何二人在离魂之时,会看到国师和张闻京出现在杜雪衣墓前和保国寺中。

    当然国师和张闻京也不能完全确定,故而国师在听到霁云楼出了新菜式“山衔好月来”后亲自赶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恰巧被李征鸿听到了招魂的铃铛声。

    至于后来张闻京的多次试探,也是因为不能完全确定此等怪力乱神之事,皇陵、山月观,甚至连之前的春日棋赛,都是他设的局,意在试探二人。

    想明白的杜雪衣觉得自己快炸了,正要开骂,没想到李征鸿竟比自己还要先坐不住。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所以你们才是害死我们的幕后黑手?”

    只有皇帝暗中默许并推波助澜,兖王一党,包括当朝宰相杜岩在内,才能在几乎是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事到如今,罪魁祸首还要让他们二人来救大嘉朝于危难之中,简直是荒谬至极。

    皇帝双目露出危险神色,但一时又不好发作,脸上阴沉得很。

    国师自知理亏,也不辩驳,语气极为诚挚:“其实,还有第三股势力,他们才是围剿你们的主力。”

    见二人俱是一脸不信的模样,皇帝冷笑:“若非得了高人指点,受人蛊惑,以长治那胆子和脑子,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大逆不道的举动?”

    “不就是你们在蛊惑他吗?”杜雪衣被眼前这些虚伪的嘴脸气得心口又疼了。

    “那些私兵只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除了军械较为昂贵外,根本没经过什么战斗训练,一击即溃。之前围剿你们的那批人,想必雪衣应该清楚,决非普通的杂兵,更不是什么江湖人。”

    国师走上前一步,又续道:“太子之前在南境靠余家和烽火营大肆敛财和渗透,后又欲挑起战事,幸好被你们碰上了。与此同时,太子又在他们的指导下将映月双刀分开放到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差点撼动整个武林格局。好在你们二人及时出现,最终有惊无险。”

    杜雪衣听完登时觉得背脊处好似传来森森寒意,她只想到了第一层,却没想到还有更深一层。

    抚仙镇的余家、林家寨、烽火营的卢宾卢赛、真的林玉山与余玄度之死等等,还有诸多谜团未揭晓;那个碎了杜雪衣墓碑的人,至今也还没有找到;现在还加上曹羲之死......

    一切似乎都还没完。

    杜雪衣问:“所以是谁?”

    “现在有一条线索,我们也是审了许多人才发现的。”见二人神色转和,国师知道机会来了,“兵部尚书卢琮声,多年来他一直持中立态度,圣上才会对他如此信任。但前几个月,他身边来了个谋士,叫宋蒙,从那时开始,他才渐渐开始动摇了。”

    杜雪衣眸光一闪:“人呢?”

    国师坦然道:“跑了。”

    杜雪衣:“......”

    ***

    李征鸿与杜雪衣二人回到小院时,已过了晌午。

    夏橙托着腮坐在石阶上,见二人从墙上翻了进来,忙迎上前:“玉山姐!”

    杜雪衣撇下李征鸿的手,搭上夏橙的肩,问道:“你们怎么样?飞景回来了没?”

    “我和如如师傅都没什么大碍,怀无和柯为和外伤和内伤都较重,但大夫说了,外伤包一包,内伤调一调,也就没事了。”夏橙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但是飞景哥......”

    “他怎么了?”杜雪衣见状,登时觉得不妙,其时李征鸿陡然也紧张起来,不自觉上前一步,走到杜雪衣身侧。

    “难说。”是如如道人闻声,从怀无的房间里出来。

    他腰间又佩了个酒坛子,那副吊儿郎当模样收敛了些,眸光中难掩痛心:“他将逆转功法提升到极致,不惜自毁经脉,重创张闻京。他本就师承玄衫,武功不弱,要不是飞景,昨夜他早出手了,怎会让你们撑到国师过来。”

    张闻京师承玄衫,杜雪衣倒从未听李征鸿说过,但此时她也没心思计较这些。

    “所以他现在怎么样?”

    如如道人摇摇头:“全身筋脉寸断,吊着一口气。”

    “他疯了吗?”杜雪衣又气又急。

    “他本就是个疯子。”李征鸿低声道。

    杜雪衣转头睨了李征鸿一眼,却听他又低声补了一句:“你也是。”

    “怀无夏橙同我说了你们二人之事。”如如道人见二人之间快成剑拔弩张之势,当即打断道,朝二人抱了抱拳,“大将军、杜门主,久仰久仰。”

    二人见状赶忙回礼。

    杜雪衣苦笑:“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不过是废人一个。”

    昨夜见到叶当归之后,她又开始想念自己提刀走江湖的日子,而今再次提起,又怅然若失起来。

    “杜门主何出此言,我之前见你的箭法还有对武学的看法,就知你定不是普通人。在之前,我铁定不是你的对手。”如如道人一面感慨着,一面往回望了望怀无的屋子。

    他长叹一声:“怀无之前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昨夜已同他说了,你当时确实是想网开一面,奈何禅明寺还是把他那书童推出来挡箭。后来那帮人贪生怕死,谁都不敢直接收他做徒弟,幸好那是我恰巧去了寺里。我看哪,他们比你还不敢作敢当。”

    杜雪衣正欲答话,忽见到大夫搀着柯为和出了房门,因为受伤,声音毫无底气:“怎么样了?”

    “回屋说。”杜雪衣忙指挥大夫将人扶回去。

    上次为了助众人混进山月观,柯为和将他那标志性的五柳须剃掉,众人还没完全适应。而今受了伤,与记忆中的柯为和一对比,感觉他的脸色更白了。

    杜雪衣与李征鸿、夏橙、如如道人来到柯为和房中,二人将在皇宫中的所见所闻,以及推断从头到尾与众人说了,在座所有人无不愤慨,夏橙更是惊得半晌说不了话,眼圈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悲的。

    “怎可如此?!”如如道人气得灌下了大口酒,他这暴脾气与杜雪衣如出一辙。

    “最后你们答应了吗?”柯为和问道。

    “当然没有。”杜雪衣架起腿,一脸无所畏惧道,“我们直接说,这事我们不管了,爱谁管谁管。”

    不知道为何,众人听罢都暗自松了口气。

    “圣上同意?还就这么放你们回来了?”众人之中,就数柯为和表现得最为冷静。

    “他让我们不着急答复,考虑几天。”杜雪衣冷笑着。

    “一个个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捧到天上,用完后觉得危及到自己地位了,就不择手段、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算计死。这样的君主,对待忠心耿耿的尚且如此,还如何指望他善待百姓?”如如道人义愤填膺道。

    “就是这个道理。”杜雪衣心中怒意正盛,“圣上如此,他的心腹张闻京行事也是如此。魏叔尼因为他所谓的棋,背叛银刀门义无反顾投靠了张闻京,暗中不知透了多少消息给他,到头来张闻京却把魏叔尼的人推出来打头阵。昨夜若非叶当归差点失手,张闻京指不定压根就不会露面。”

    皇上则更甚,李征鸿、杜雪衣、杜相、高太尉、卢琮声尚且算是外人,但太子李长治、兖王李长兴、公主李菁容可都是他的儿女,不知该说是帝王家无情,还是这个帝王本就无情。

    “现在圣上已经开始猜忌师......张闻京了。”李征鸿认真地补充道,“他原本在朝中就颇有名望,手中又有兵马,还知晓这么多秘密。这种人对于多疑的圣上来说,本就是个隐患。而这次他罔顾圣意,擅自要致我们于死地,多半要沦为弃子了。”

    “可为什么张闻京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还要杀了你们?”夏橙十分不解,“他不是你的师父吗?”

    “我们第一次死那会,也是他们煽动太子李长治的。”杜雪衣叉着手哼着气。

    如如道人又往嘴里灌了大口酒,反应慢了许多拍的夏橙也终于想通其中缘由,双眉都拧到了一起。

    “虽然我们二人已死,但是他见我们还能掀起这么大风浪,特别是皇陵、山月观之事,如今还知道了我们自己身死的原因与他们逃不开干系,自然会怕我们不受控制朝他、朝大嘉朝复仇。”李征鸿一字一句地剖析着这位传授他这一身本领的恩师。

    “而且他不是国师,对于怪力乱神之事,什么破局之法,他本就持怀疑态度。相比之下,他更相信他自己、自己手下的人马。”

    “那若真如国师所言,大嘉朝即将动荡......”夏橙怯怯道。

    “那就去他们的吧!”杜雪衣摊了摊手,笑道。

    “大逆不道,但十分在理!”如如道人当即拍手叫好,差点就要将新得的酒坛子摔了。

    李征鸿板着一天的冰块脸闻言瞬间融化了——洒脱不羁,这也是他最欣赏杜雪衣的点。

    “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再不理什么乱七八糟的朝堂和江湖事了。”杜雪衣从怀中取出从兖王处拿的公主留给他们的那些银票、地契,一面显摆着,一面笑道,“我现在可是京城第一首富了,以后我养你们啊。”

    杜雪衣不自觉地瞟了眼李征鸿,见他难得放晴的神情不知为何又阴雨密布,正低头看着自己——准确来说是她的心口处。

    她这才想起,她身上还有噬心之蛊。

    ——如今谈凤已死,若是林大夫、林离、谈绍都没有办法......

    恐怕也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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