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

    白日里,李征鸿着人砍树时,便已留了最后一步棋。

    除却暗中布下小八卦阵,他还命人在盘桓山的东南麓辟出一条隔离带。若是山的另一面,我方未能控制住叛军,那便由李征鸿发出鸣镝,留守在军营的贺家人收到信号,就会放火烧山。

    李征鸿观天象,知晓未来七日内,盘桓山一带的东南风只会越吹越猛,而贺家人制火药一绝,放火烧山自是不在话下,想让其烧几天便能烧上几天。

    因而此举若成,可借风势火势人势,将敌我双方一同困在火海之中,若能与叛军一起葬身火海自然最好,再不济,还能为援兵到来争取时间。

    幸而雁翎军在关键时刻来了。

    叛军不久后便退了回去。此战他们本就在小八卦阵中消耗了不少,大将军路充之一身铠甲被人削得狼狈不堪,甚至还被追得启用了替身,而宋蒙这边也没落到好,锁链阵被破,卢家剑阵也被冲溃,即使是援军及时赶到,暂时占了优,但雁翎军一来,谁赢谁输也难说。

    ***

    “是织锦啊?大姐他们呢?还没找到?”

    听到营外传来脚步声,吴中友最先冲了出来,见是织锦,脸上尽显失落。此刻的他灰头土脸的,浑身的富贵衣裳在大战中毁得破破烂烂,若再往他手里塞个破碗,简直与叫花子无异。

    “没找着,开战后就没见到二人,刚我又去山里寻了一圈,也没见着。”织锦摇摇头。

    “这边也是,银刀门分到各个‘门’中的人都已悉数归队,现在就只差他们二人了。”柯为和也从另一方向回来,说道,“玄衫门来支援的人说是见过二人,后来他们俩去追路充之,就此没了消息。”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深夜的盘桓山中,东南风吹得草木窸窸窣窣地响。

    “你们看!”

    众人的眼睛刹那间都亮了起来,纷纷抬头往山顶望去。只见夏橙站在山顶上,朝半山腰的他们挥了挥手:“快来,他们好像就在那!”

    眨眼间,众人都各凭本事上了山,方才大战时燃起的火还未全熄,借得这星星点点的光亮,顺着夏橙手指的方向,他们见到了雁翎军一众精锐密密麻麻围成了半个圈,而他们围着的,正是杜雪衣和李征鸿两人。

    准确来说,是杜雪衣一人被围在圆心处,李征鸿则盘着腿坐在圈的豁口处,长刀被丢到脚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了,刚才雁翎军的晏将军说要带几百人到山上看看地形,应该是刚好遇到了。”柯为和沉吟道。

    “正好,让大姐夫去收了雁翎军。”吴中友这下彻底放了心,又恢复平日里的得意之色。

    “不对,他们看起来好像不太友善。”织锦眉头紧锁道,“更像是,在对峙?”

    ***

    山上的小八卦阵,路充之、玄衫门的人都看出来了,雁翎军是李征鸿一手带出来的,就算他们来时阵法已被冲溃,但仍旧远远便认出来此阵。

    非但如此,如今雁翎军的主将,曾经仅次于李征鸿、连盛的三把手晏平,见到此阵时,心中蓦地生出荒谬无比的猜测。不只是他,许多雁翎军的老部下都隐隐生起同一个猜想,但随即被他们压在心底。

    适才叛军还未全部退离之际,晏平便带人进了小八卦阵的“开门”中——这也是李征鸿推算出的路充之所在之处。

    其时杜雪衣和李征鸿仍在阵中厮杀,敌军虽开始退却,但此阵中净是些高手,能先除去一个,之后余人就少一个对手,二人也不管什么道义了。

    雁翎军众人刚踏入阵中,当即被杜雪衣手上的玄铁重剑吸引,于是,便有了众人看到的这番荒谬之景——

    叛军的人都被雁翎军的人吓得落荒而逃,二人无人可杀,正欲返回之时,一众雁翎军将领却纷纷走上前,将杜雪衣围住。

    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的李征鸿脸色极差,见雁翎军的将士们死死盯着重剑,却无人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发一言,在一旁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竟是闭目养神起来。

    “看够了没有?”

    如此僵持了许久后,杜雪衣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将重剑插到地上,周遭当即都颤了颤,雁翎军众人这才纷纷将目光移到杜雪衣身上。

    “您,是大......大将军?”晏平身后的小个子怯生生探出头来,低声问道。

    杜雪衣:“?”

    李征鸿眉头一皱。

    “不对,大将军没有你这么厉害。”小个子说完立马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当场进行更正。

    杜雪衣:“???”

    杜雪衣回想方才的场景——这群雁翎军将士初见自己时,眼中简直可以喷出火来,可能连活剐了她的念头都有了。但不一会儿,他们的神情却渐转缓和,甚至到后来变得失落非常。

    杜雪衣这才弄清楚这波人到底在想什么,大抵是看这阵法,所有人心中皆生一丝渺茫希望——李征鸿还在世。

    但当他们来到阵中时,却瞧见重剑被一个女子拿在手中,而且这女子的武功竟远在李征鸿之上。于是众人的希冀就此破碎,然而因这份希冀过于美好,一时他们谁都不忍开口确认,所以才有了这僵持。

    理清了这层关系,杜雪衣当即指了指剑,说道:“这剑啊,只是我用起来挺顺手而已,没别的意思。”

    说时,她还不住回头看李征鸿。

    此时的她心中颇为不满:这家伙究竟怎么了,竟还有闲心打坐,见了雁翎军好歹说句话啊。

    “雁翎军?亏你们还记得这个名字!”就在杜雪衣这般想时,李征鸿猛地睁眼,突然暴起大喝了一句。

    这一声宛如雷霆,雁翎军中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一抖,纷纷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他。

    “大将军才离开一年,你们连行军打仗最重要的都忘了?”他声色俱厉,一面骂着一面走到晏平跟前,自带的凛然之气将雁翎军众将都逼得稍稍往后退了退。

    “路充之与陇右道里的叛党里应外合,难道你们就看不出端倪吗?”

    “明明是......”小个子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

    “好!就算没有料到,你们在后方察觉异动后,为何又要绕到冀州??!”李征鸿怒火更甚,“直接在陇右道截断他们不就好了!”

    “可......”小个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周围人拉了拉。

    “可什么?”李征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平劈头盖脸地骂道,“在陇右道最多只有三成胜算,在这如果遇到援兵至少能有五成是吗?”

    “好!很好!”李征鸿气急反笑,“原来一个个都懂得惜命了啊!”

    “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若能在陇右道将叛军截住,京城就多了两道关隘。纵使雁翎军全部战死,也能为朝廷调兵遣将赢得时机。可如今呢?京城之外,就只剩下了这盘桓山!”李征鸿重重指了指脚下的土地,震怒道,“你们可想过此处一旦失守,将会是何等结局?”

    “什么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些计策之所以可用,是因为冒险的是我们,我们死不足惜!但你看看你们做了什么?拿京城来冒险??!简直......咳...咳......”李征鸿因太过激动而一口气没喘上来,加上方才一战消耗太多,又发了这么一通火,登时咳嗽不止,脚下也没站稳。

    杜雪衣慌忙上前扶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好受些。她从未见过李征鸿这等模样,心下有些无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李征鸿好不容易将气息喘匀了,他拍拍杜雪衣的手背,示意自己可以,后又径自走到晏平身前。

    “有问题不会直接问吗?晏平,平日里你不是最爱抬杠了?怎么?心虚了?还是说,你们早就把你们大将军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望向还在滔滔不绝骂人的李征鸿,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原本她想着李征鸿可能不太会说话,那就由自己牵牵线,再“友好”地引出李征鸿来,结果......

    大哥啊,意思意思就好了,怎么还骂上瘾了?

    若是真和雁翎军起了冲突,面对李征鸿亲自训练出来的将士,外加那些邪门的阵法,她可真保不准能护二人周全。

    ***

    ——“恭迎大将军!”

    待到吴中友、夏橙、织锦、柯为和赶到时,只见雁翎军齐齐跪在李征鸿面前,一声喊得震天动地。

    “大姐,他们这是......全都被姐夫给收伏了?”吴中友一脸震惊,问向晾在一边的杜雪衣。

    “好像是。”杜雪衣茫然道。

    “就这么一会?我就错过了?”吴中友满脸都写着失望。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颇为痛心道,“看来我这书白带了。”

    杜雪衣不可置信地转头,瞥了册子一眼,竟是《征衣歌》。

    “吴少,你大老远带着这书干嘛?”夏橙问道。

    “拉拢啊!大将军喜欢你的诗,那他的手下肯定也一样啊。”吴中友挑了挑眉,得意道,“刚在山顶看到双方好像不太友好的样子,我就想着,幸好我神机妙算,早就把这书带在身上,肯定能缓和缓和关系。”

    众人:“......”

    “哎等等我啊!”吴中友哼哧哼哧地跟上走向雁翎军的杜雪衣,“大姐,你们究竟怎么办到的?”

    “好像......就骂了几句。”杜雪衣倒还真的停下来想了想,“或许跟之前在淮州收伏银刀门众人的时候一样。”

    恰好,当时在场的人今儿都在场,闻言都猜出了个大概来——只有吴中友除外。

    “哦?这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当时你是怎么用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搞定的啊?教教我呗,他们现在都不服我呢,听阿橙说......哎,别走啊!大姐!大姐——”

    ***

    大营中,所有人正要开始谈正事,忽听得帐外有动静。

    ——“报告将军,帐外有三个少年求见!”

    李征鸿点点头,片刻之后,三个一身狼狈的年轻人撩起帘子走进帐中。

    “贺喜?宇文栩?!秋水?!!”吴中友惊得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这几位是?”晏平问道。

    “宇文栩,世代匠人,如今的京城便是其祖先带头建造的。此外当今圣上清陵的地宫,以及前朝的山月观,这些的修建都少不了他们宇文家。”

    晏平不解:“所以呢?”

    “盘桓山东南麓和山下的平地,正是古京城的遗址,这军营的脚下,便是曾经古京城的西北门。”李征鸿脸色有些阴沉,“打仗之前,你们就没有提前先了解地形和往事吗?”

    “大将军是想借这古京城的遗址布阵?”织锦及时地问道。

    “是,原本古京城便是按八卦阵建造的,虽然几乎都埋在黄土之下,但底下八卦阵的布局仍在,我就想着在此基础上把它与九曲天河阵结合起来。”李征鸿缓缓道,“虽然上古时期的八卦阵与现在的有所出入,而且上次我们只是匆匆来过,没有看清其具体是如何演变成城中布局的。因此,我前几日特地拜访了宇文栩小兄弟家,果然,在宇文家的笔记中,真找到了古京城的记载。”

    “咱们布一个九曲天河阵不就完了?”杜雪衣直截了当道。

    “不行。”晏平与李征鸿二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何?”

    晏平这次也不抢答了,径自翻了个白眼。

    李征鸿笑笑:“去年我回京城那会,把九曲天河阵的阵图和调兵遣将的具体之法写成了册子,往各处都送了一份。”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阵法的玄奥了,而他最先给的人就是路充之。”晏平补充道。

    杜雪衣:“......”

    “那秋水,你又来做什么?”吴中友见躲在众人最后,一身道士装扮的秋水,怎么看都觉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山月观就在这盘桓山中,我打小就没离开过这,所以这一带的地形我早就烂熟于心了,而且......”

    李征鸿从怀中取出一张阵图来——

    “妙绝真人临死前交给秋水小师傅的那封信里,有一幅画,绘的正是盘桓山下的八卦阵。但这图涉及道家的内容颇深,我与秋水道长也不能完全参透,正好可与宇文栩小兄弟家的记载相互补充。”

    于是李征鸿此行也将二人带了过来,并令贺喜保护二人。他们三人白日里在古城遗迹中勘察了个遍,晚上战起时便躲在山月观中研究地图,那古道观与战场相距甚远,战火还烧不到那处,也就暂时没有危险。

    “对了!你猜我们还遇到谁了?”贺喜笑道。

    话音未落,一个老道人从帘子后闪出。

    “如如道人!”众人喜道。

    如如道人在冀州时便听到了叛军立了新少主徐鸣风的消息,而后他立即北上,无奈营地被大军重重包围,他又不清楚怀无究竟在何处,就只能一路跟随,从北庭跟到了陇右,又从陇右跟到了此处,恰好就在盘桓山中遇到了三人。

    “所以还是没找到他。”夏橙失落道。

    如如道人疲惫地点点头。

    “所以咱能别废话了吗?江湖人就是麻烦。”

    原本众人到大营就是为了讨论战略,如今却变成一群江湖人在这儿女情长,正事就没怎么提及,晏平实在是忍无可忍。

    此话一出,大营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杜雪衣和李征鸿各自回头瞥了一眼,只一瞬,气氛又开始变得宁静而祥和。

    “既然叛军已经到了盘桓山,过去之事无法挽回,那就别再纠结了。直接开始讨论明日的应对之策吧。”李征鸿此话意有所指。

    “是!”晏平与雁翎军众将齐声应道。

    “今晚我就能出画出阵图,明日午时开阵,你们这边有问题吗?”李征鸿侧头问杜雪衣。

    “啊?时间可由我们定吗?”杜雪衣有些意外。

    “下战书。”

    杜雪衣:“???”

    “虽然叛军后面还有援军,但其之所以能势如破竹,是因为我们这边毫无防备罢了。若他们不能快些打下京城,等大嘉朝反应过来,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李征鸿解释道。

    “那我们岂不是亏了?”吴中友问道。

    “若是真等京城的援军到来,人是多了,但指挥权在谁手里就不一定了,京城那些可都是些没什么能力只会说大话的官儿。大将军他现在什么是身份?”晏平一针见血道。

    “棋官......”杜雪衣恍然大悟。

    现在除却雁翎军外的士兵,其他人之所以能听李征鸿调遣,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皇帝亲自指派的,而冯凭也是知情的老故人。

    如今以李征鸿的身份,若真来了援军,定然不会服从他的安排,到时候,要取胜可能就更难了。

    “既然没有问题,你们先去休息。待我们阵图画好,再给你们分派任务。”

    ***

    漆黑的苍穹之下,一少女正坐在盘桓山顶,俯瞰山下通明的大营。

    杜雪衣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从逸州赶回林家寨的那夜,李征鸿、林未期和余飞景等人在小山阁中讨论隔日进攻余家之事,她则被赶了出来,独自坐在望瑶台上。

    当时也是这般晦暗的夜空。

    忽然,杜雪衣瞧见一人影,当即大喜:“大壮。”

    “夫人认得我?”大壮正是那个在李征鸿震怒下还敢回话的小个子,他见到杜雪衣有些不自在,“就是......睡不着,到山上走走。”

    “别紧张啊,我见过你,在之前。”杜雪衣笑着示意他坐下。

    “啊?”他摸了摸脑袋,虽然李征鸿已经向雁翎军透露了她的身份,但他听到杜雪衣此言时仍大感意外。

    “有一次我潜入雁翎军营地找你们大将军的时候,刚好瞧见你在学写字,是给家里人写信吗?”

    大壮点点头。

    “他们还好吗?”

    “我老家在陇右道,估计......”

    杜雪衣叹了口气,把一本册子放到他手里:“这个给你吧。”

    大壮:“!!?”

    “这是夏大诗人最新的诗集《征衣歌》,鹿鸣书局的首印本。”杜雪衣笑道,“你今儿见到夏大诗人的时候,两眼放光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真的啊!在我们那都只有一些残缺错漏的抄本!”大壮神情激动捧起书,用袖子擦了擦封面,这才恭恭敬敬地翻起来,“我就是借着夏大诗人诗集的抄本学写字的。”

    杜雪衣笑着看他翻了一会,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好像,不太喜欢江湖人?”

    “夫人,没......”大壮闻言吓得直接站起来,却见杜雪衣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像是鼓励他继续说一般,他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满脸纠结,杜雪衣实在有些不忍:“是因为太过随性,不讲纪律?”

    “您知道?”大壮惊道,双目瞪得如铃铛般大小。

    杜雪衣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说了,哪说错了夫人可不要怪罪。”大壮斟酌道,“江湖人讲的是义气,打个比方吧,若同伴身陷险境,他们当然可以不顾生死去救,每个人都是鲜活的。但我们行军打仗可不行,整个军是一个整体,大局才是最重要的,若一人违反军纪去救那个同伴,很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失败。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们都是无情之人吧。”

    杜雪衣若有所思:“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想过没有,或许我们这次合作能各自发挥所长呢?”

    “您有办法?”

    杜雪衣摇摇头:“你们大将军应该会找到的,我相信他......”

    “大将军!”大壮俶尔站了起来。

    杜雪衣回头,见李征鸿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眼神不经意瞥了瞥大壮手中的册子,似笑非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事没事,不打扰将军和夫人了。”大壮边说边给二人各自行了个礼,而后仓惶地逃下了山。

    “倒挺机灵。”杜雪衣指了指大壮离开的背影,笑得粲然。

    “你也不赖,这招借花献佛可以啊。”李征鸿调侃道。

    杜雪衣拉着李征鸿坐下:“总不能让吴少白白从京城带过来啊,算是贿赂你部下用的。”

    “哦?那套出什么来了?”

    “这不还没套你就来了嘛。”杜雪衣满脸遗憾,把头靠到李征鸿肩上,“只是今日见了你不同于往日的样子,突然觉得之前一点都不了解你。”

    “怕了?”李征鸿抬手轻轻抚了抚杜雪衣的长发。

    “那倒没有。”杜雪衣笑道,“只不过,如今总算知道为何你有时候会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哦?”

    “战场上的你,背后是家国百姓,背负的是整个军队,无人可依,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一往无前。”

    李征鸿沉默了良久,直到杜雪衣快睡下时,他才忽然开口道:“我也是。”

    睡眼朦胧的杜雪衣:“???”

    她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了。

    “直到在江南道,我也才知道,平日里风光霁月的你其实有多么不易。”

    两人十指相扣,其时东方的白光开始吞噬黑夜。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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