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顾弦歌只觉应与那蓝衣人素未谋面,但又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子寻见那人情况不妙,好几次差点被追上,便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好意问道,“公子,救是不救?”

    裴如珩瞟了一眼那人,幽幽道,“白日穷追,不是赌徒便是欠了酒钱。”他既没说救,也没说不救,大有全依子寻心情办事的意味。

    子寻没得主子首肯,便乖乖立在原地。

    自从她经历过穿越这种荒诞的事情之后,便觉得什么都有可能。

    “再说下去,他真的要被打死了!”子寻着急的目光还没投向裴如珩,便见那人忽飞扑过来,紧紧抱着裴如珩的大腿。

    “救,救命!”他大抵是太过害怕,下意识地就近求救。那几个大汉见此光景,以为他们是一伙,也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过来把众人都揍了再说。

    裴如珩还没启唇,子寻已率先冲了上去。他平日那双小鹿般可爱的水眸,刹那间竟变得如鹰隼便锐利,左双拳,右飞脚,招招直击敌人要害,三两下便把那几个大汉打到倒地呢喃。

    顾弦歌第一次看见子寻那传说中十分了得的武功,当场惊呆了,谁能想到那个平日娇柔像个女子的子寻,打起架了竟这般有架势,别说这几个大汉,恐怕再来十个,他也应付得绰绰有余!

    “若本仙不是被上尊封印了xx之力,岂容这般宵小之辈欺负!终有一日我白若离定一雪此仇!”

    只听那“本仙”和“一雪此仇”等词,顾弦歌的桃眸马上亮了起来,下意识上前道,“你果然是惨遭灭门的修道大家的后裔!不过是为了保命匿藏在闹市之中,以便以后提升了修为,即为家族报仇!”

    白若离睨着她,“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不过是今日输钱之仇,不过是因为我今日运气不佳,他日我必双倍奉还给他们!”

    顾弦歌差点没忍住给他一个过肩摔的冲动!

    妈蛋!这TM只是一个有中二病的赌徒而已!欺骗她感情,毁灭她梦想!

    顾弦歌长叹一声,喃喃道,“唉,我忽然明白一厢情愿的感觉是多么痛苦。”

    若换作以前的顾弦歌说这话,裴如珩定会觉得她是在说他,但现在这个古灵精怪的顾弦歌说这话,便觉得绝不是字面的意思。

    白若离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才郑重向子寻道谢,“多谢……”他这才看清了子寻的面目,忽吓得跌坐在地上,吃吃道,“十,十里亭?”

    至此,他仍一直认为十里亭是子寻。

    他们三看着白若离,难得异口同声道,“你是?”

    白若离大吼,“我是清秋子啊!!”

    他想起自己明明已登门宣战,也自报姓名,然而他这个此生最大的劲敌十里亭如今竟一副完全不识他的嘴脸,这让他莫名来气,这是瞧不起他么?

    白若离愤愤然地大步走到子寻跟前,冷哼一声,“既然今日遇……”

    “抱歉,你认错人了。”子寻语气十分和蔼地纠正他,“其实,十里亭是我家公子,我不过是个书童。”说完,便往旁边一让。

    白若离愣了愣神后,才恢复刚才气焰跳到裴如珩跟前,续道,“既然今日遇上了,便不会轻易让你离……”

    但他话没说完,三人早已掉头离去。

    白若离一向嚣张惯了,哪遇过这种光景!他立即追了上去,挡住他们的去路,怒骂,“尔等如此无礼!竟不等本仙把话说完便走?!”

    裴如珩忽转身,对顾弦歌和子寻,用长辈谆谆告诫的口吻说,“你们以后见到此类蛮缠之人,记得避开,莫要靠近,知道了么?”

    两人听罢,皆用力点头。

    “喂!本仙可是鼎鼎大名的清秋子!并非可疑之人!你别危言耸听!败坏我的名声!” 他本只打算奚落裴如珩几句便算,如今却被人踩在了脚趾底下,这叫他如何能罢休?!

    他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十里亭回去!

    “十里亭!别以为你底本写得比我还便比我厉害,本仙今日便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敢不敢与我一比?!”

    裴如珩瞟了他一眼,并不接话。白若离也不在意,只继续道,“我们读书人不武斗,文斗……”他忽想到自己写话本写不过他,便尴尬地干咳几声,然后转了话锋,“我们斗茶!”

    裴如珩听罢转身便走,“算了,我今日出门没带钱。”

    白若离见他要走,马上急道,“等等!不就是一壶茶钱!本仙给得起!”

    “一壶?”裴如珩慢慢回过头来,“我的书童子寻方才出手救你,自然乏了渴了,你当不当请他喝一壶?再者,我表妹这么个弱女子,我怎好把她搁在此地而随你去?万一叫人拐了去,我要怎么和她爹妈交代?”

    白若离下意识看向顾弦歌,她本人在骗吃骗喝的份上是十分乐意配合裴如珩,加之她本来便张得娇俏柔弱,只简单一蹙眉,便足以让人见之若怜。

    白若离立马捂住自己有些砰动的胸口,“那便一同去!”

    “若让她一同随去,我作为兄长怎好让妹妹白坐在那里,不给吃也不给喝?这岂不轻怠了她?”

    “行行行!不就三壶茶钱!这又有何难!”

    裴如珩冷哼一声,“罢了,就你这欠了债了赌徒,还想请我们下茶馆?可是想付账时借出恭而逃?”

    白若离平生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其次便是最讨厌别人污蔑他,如今两个都中了,他气得几欲炸裂,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当街大吼,“区区赌钱本仙三日内便能还清!更不说请你们吃茶!哪怕是再吃七、八碟瓜果糕点也绰绰有余!”

    “那我便替他们先谢谢白兄了。”裴如珩等他这句话很久了!“事不宜迟,便去就近的月满楼吧。”也不等白若离是否答应,裴如珩已领着两人率先走去。

    白若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而且那混账十里亭竟然还选了附近最贵的茶馆!真是岂有此理!

    顾弦歌只觉此人运气真背!即使刚刚躲过了被人追打的死劫,现在也躲不过被裴如珩气死的死劫。

    裴如珩也觉自己出门不利,一出门就遇上这么蛮缠的家伙,他根本不想与他斗东比西,但无奈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这么一想便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弦歌。

    三人行至茶坊,两人便把各自随身带的茶叶递给负责招呼的茶博士,让他拿到里面去煎烤一番。

    那茶博士显然是见惯这种场面的,并不觉意外,当下领着两人的茶叶风风火火地去了。好一会儿,才风风火火地带茶叶回来。

    那些茶叶被煎烤过后,愣时更加茶气沁心,醇香四溢。

    顾弦歌本就很少出门,更别说自带茶叶。没想到这两位底本大家都有自带茶叶的习惯,而且光凭这等茶香,便知他们带的都是上好的茶。

    虽说,茶坊不收他们俩的茶钱,但煮水的柴火和沏茶的水还是得收费的。如果客官对水的种类有特别的要求,那还得按种类付账。像雪水或泉水这类活水比普通的井水要贵上一些。

    而后,裴如珩十分自觉地为子寻和顾弦歌点了两壶高山茶,还顺道点了几道糕点助茶。

    白若离见他一副把自己当作东道主的做派,气得好几次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但他为了保持自己“仙人”的风度,只一直叨着“本仙不与凡人计较”来平息自己的愤怒便罢。

    顾弦歌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但她发现这个中二病在生气的时候会不可自抑地抖脚,而且越生气,抖得越厉害。

    忽想起裴如珩让她找准一人,并把对方当成主戏来观察其言其色,便暗暗记下白若离这些言色和举动。

    两人看上去都像是沏茶高手,不假思索地便选了活泉水来沏茶,而且沏茶的手法相当娴熟。

    “念在你请我们吃茶,我便指点你几句。”

    顾弦歌心中一动,虽然在她心中裴如珩是臭不脸的魔鬼,但是他却不是那种会凭借自身才能去奚落别人的人,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点燃白若离的怒火,让他倾尽自己的写本技巧。

    这么一想,裴如珩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裴如珩只顾着沏茶,全然没看白若离那眼中几乎要吞人的怒焰,“你的底本辞藻过艳,少少品读能被辞藻惊艳,但过于泛滥便会劳神乏味。”

    白若离对此批论不屑一笑,然后强作平静地道,“你在这行日子不长,本仙作为前辈,也不吝指点指点你。”

    “你的字句表达太过无棱两可,容易造成词不达意之感,让听客不知其所云。”

    “你的话本入话太长,让看客入戏太慢!”

    “你的话本情节没有起伏,只有”

    场上的火药味越来越重,让子寻看得好几次想去劝他们,但奈何他嘴拙,不知道怎么劝,更怕自己越劝越坏。便求助地看向顾弦歌,但见对方一丝焦急之色都没有,反而木讷在那里。

    她那双水洗般的桃眸并未聚焦,看样子似乎在神游。就在子寻不知所措时,顾弦歌的双眸忽亮了起来,她猛地一拍桌子,仿若无人般大喊,“有了!”

    其余三人被她这么一喊,都吓了一跳,然后齐齐看向她。子寻和白若离都不明所以,而裴如珩见她那副开窍的模样,不禁轻轻勾了勾嘴角。

    看来这猴娃想到情节了。

    “这一场,便算你赢好了。”裴如珩本不在乎这输赢,如今既然顾弦歌已想到了情节,那么此行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耗下去。

    为了让白若离相信,裴如珩还不着痕迹地那茶碗做了手脚,让咬盏的泡沫迅速散去。

    白若离见状,马上信了,想到自己终于赢了一回,当即难掩喜色地朗声一笑,“哈哈!十里亭你现在知道本仙的厉害了吧!终有一日,本仙写的底本定会完全把你的比下去,让全京城的人只知清秋子,而不问十里亭!”

    然而,他这么慷慨激昂的言论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早在他说话前,裴如珩他们已经走了。(打包那段变成小剧场)

    ……

    顾弦歌虽然想到了情节,但只是男女主角相遇时的情节。

    紫苏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猫妖,一天,她竟私自出山闯荡。结果遇上了一群山贼,山贼见她姿色不俗,便起了歹心。紫苏虽然懂一些法术,奈何她学艺不精,竟斗不过那群山贼的刀剑铁棒。

    正在危机关头,一位年轻的侠士从天而降,击退了山贼,救下紫苏。

    紫苏本住在深山,未曾与男子有贴肤之亲,当下吓得退开,并惊得大骂:尔竟如此无礼!

    那侠士闻言,却毫无歉然之意,反训斥她这一弱质女子竟独自在山中闲步。

    紫苏本对侠士有几分好感,但听他这般训斥,一时怒意上来,便说:即使没有公子相救,但凭她一人,也能击退山贼,若公子不信,大可与她比上一比!

    其实,那侠士见紫苏有几分俏丽,心中已是喜欢,又见对方挑战,便顺势说:若小娘子输了,可愿嫁与我?

    ……

    裴如珩听完顾弦歌的情节表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听他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冷冷道,“重想。还有,不许把我和清秋子当作主戏。”

    顾弦歌的白眼几欲翻上了天,这个情节明明不错啊……

    小剧场:

    白若离:结账!

    茶博士:“这位客官,那位同您一起进来的公子,方才又点了三盘外带的桂花糕和两盘外带桃红酥。那位公子说账算在您头上,总共……”

    白若离:???什么?!还来?!

    茶博士同情地点了点头。

    白若离:十里亭你这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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