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冉的脸腾地热了，耳根红透。她拔高了一点音量，生怕温墨玥听不见：“我，我是不小心跟他撞上的。”
沈泠冉看见温墨玥意味深长又全然不信的脸，轻咳了一声想掩饰过去，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总不能说孟檀喜欢男生，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吧？！
孟檀垂下眼睫，凉飕飕发话，“是意外。”
他与生俱来的气场就冷淡正经，让人信服。
沈泠冉耷拉脑袋，像被训话的萨摩耶。
但是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沈泠冉抬头冲二人粲然一笑，又恢复到了没心没肺的状态。
温墨玥将信将疑瘪瘪嘴，像是被拆了cp般失去活力：“……这样啊。”
沈泠冉点头，歪头问孟檀，试图转移话题：“孟神也来买书嘛？”
孟檀淡淡道：“嗯。”
“我们也是来买书的，”沈泠冉想不出来孟神要买什么样的书，只是叽叽喳喳，好像跳来跳去的肥啾麻雀，“玥玥说要带我挑本好的教辅，因为我物理很差来着。”
孟檀默默听着，眼神一直放在沈泠冉身上。
一旁的温墨玥看着二人无人可以插足的奇妙氛围，陷入沉思。
孟檀说了句“这边”就转身大步走了，沈泠冉虽不明就里却还是拖着温墨玥跟上。
孟檀一米八几的个子，步伐迈得很大。他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于是回头看了眼，发现沈泠冉跟的艰难，小跑带跳，方放缓了点脚步。
温墨玥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孟檀在教辅区停下。
孟檀扫了一眼各类教辅，在高中教辅区顿住。
“这本。”他轻轻拿起一本物理教辅，递给了沈泠冉。
沈泠冉没想到孟神居然会推荐教辅，心里有点害怕这些题的难度会跟温墨玥选的一样让人自闭，却又夹杂着期待，于是打开翻了翻，竟多是基础题。
她有点疑惑孟神这个段位为何知道这本基础练习册，但没有深究瞎问，只惊喜地望向孟檀，“孟神，太感谢啦！”
孟檀垂睫：“嗯。”
他默默侧头，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沈泠冉的傻笑，移开眼睛。
他悄悄摸了摸心口。
温墨玥看两人的眼神越来越怪，还带着点诡异的光。
连她都不知道这本基础练习册，早学完高中内容的孟神更不可能知道了好嘛？
——她有理由怀疑孟檀来书店本来就是想给沈泠冉挑教辅的，甚至还提前做了功课。
嘶——真他妈牙酸。
“呦，这是孟神？”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响起，“孟神竟然也来挑教辅?哦，原来是帮小女友来挑的。”
沈泠冉皱眉抬头，才看见一个黑衣男生。
这人蓄着寸头短发，身量不高，一双眉眼微微上翘，眼尾像剪开的羽毛，稀眉薄唇，和孟檀长相有几分相似，气质截然不同，透着股刻薄自负的刺儿头样。
沈泠冉看见孟檀的全身骤然冷了十几度，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眼角眉梢淬冰般闪着淡薄的冷光，刀子一样刮着他。
“与你无关。”孟檀冷冷道。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啊，”男生痞气笑笑，“你可是……我哥啊。”
温墨玥感觉其中似乎有什么大瓜。
这男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温墨玥下意识想怼回去，却不料沈泠冉先皱眉开口：“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还挺护短，孟檀，你这小女友找的不错，”男生道，眼里带着敌意，“真是神奇，你这种空有好成绩的人居然能找到……”
“哦，我知道了，”沈泠冉好像明白了什么，杏眼圆瞪，“你成绩没有孟神好，所以看他不顺眼。”
“你！”男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恶狠狠地剜了沈泠冉一眼。
偏生沈泠冉一副炸毛小狗奶凶奶凶的样子挡在了孟檀这只刺猬面前，像一个保护公主的骑士。
“孟梁，”孟檀声音沉沉，倒没有刚才那样冷了，“适可而止。”
孟梁咬牙切齿地转头走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等人走了，温墨玥直接骂道：“我靠，这他妈谁啊，有病吧。”
沈泠冉和孟檀都没说话。
温墨玥总觉得现下的氛围有些怪，像是咕噜咕噜冒泡的汤，热噗噗的。
看看沈泠冉和孟檀的表情，她缓了缓，决定还是遁走为妙，正好也让这俩傻蛋单独处一处，免得自己杵这儿跟个一百二十瓦的电灯泡似的。
“哎，我母上大人说突然有点事儿，”温墨玥朝二人甩甩手机，讪讪地抿了一下嘴唇，“不好意思啊，那我，我就先走了？”
沈泠冉眨眨眼：“啊，这样，那你先回去吧，正好我和孟神也顺路。”
温墨玥火速撤离，冲沈泠冉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心觉自己已经在为自家cp创造机会了，一眨眼就没影了。
沈泠冉：？这么着急吗？
只留下沈泠冉和孟檀两人。
沈泠冉没有问孟檀任何问题，只是冲他笑笑，趁他愣神的时候抱着那本教辅光速付款，拽着孟檀的袖子走出了书店。
孟檀还没反应过来，气势从冷变得有点无措。
他敛眸看沈泠冉白软的手指和自己衣袖相交的部分，竟觉得耳朵有些烫，耳边突然安静地只剩下槐树树梢清脆的鸟鸣与败落的蝉声。
他忍不住回忆刚才的情形——从没有人这样坚定地站在他面前，也没有人为他撑过伞。
他低头看了一眼沈泠冉额角俏皮立着的呆毛，她看自己的时候，眼瞳总是那样明亮又专注，好像倒映着自己的全世界。
孟檀的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孟梁是我弟弟。”孟檀突然道。
沈泠冉没想到孟檀会主动说这件事，有些讶然地抬头看了看孟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呆呆的自己。
“刚才……”孟檀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暗流涌动，轻轻道：“谢谢你。”
沈泠冉露出个月牙儿眼的傻笑。
两人之间蔓延着默契的静谧。
“其实，”沈泠冉不小心踢到脚下的一颗碎石子，看它骨碌碌滚进下水道，下水道里长着倔强的树苗，“我……本来是没选物理的，但我父母知道了之后跟我谈了很久，说我其他科不错，就物理不大好可以补，选全理的话就可以去学医学药，他们也更放心些……”
孟檀安静听着。
沈泠冉望了望天空，“我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改选了物理。”
她扭头看向孟檀，眼中透着暖融融的欣赏，好像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你真的好厉害，你这么早就确立了未来的方向。你看那些书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啦！你真的是个超级有目标的人，很优秀很优秀！”
孟檀的心脏像是被烫得塌陷了一块。
沈泠冉还在低头继续说着，“你要承受那么多压力，别人又误解你，孤军奋战一定很辛苦。”
“我觉得你很好！”沈泠冉抬头，“……值得很多很多人的喜欢，也许可以尝试交朋友，不要总是那么孤单。”
孟檀睫毛颤了颤，不自在地别过头，“……你不是吗？”
沈泠冉愣了愣。
槐树交错相连，一路浓荫，露出的灿烂金光把孟檀衬得极其柔和，高大而清瘦的少年眼底全是温柔。
沈泠冉露齿笑起来，俏皮的小虎牙竟有了几分古灵精怪，背着手看孟檀。
少年额前的头发微微乱了点，把少年当作姐妹的沈泠冉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年的发梢，又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像摸小狗。
孟檀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