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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个日落

    遥远的天边渐渐升起一抹白色,日落的整个过程在此时倒放,然而山路上的人却没有回头的意思。他们沿着那并不清晰的车辙向前追赶,一刻都不曾停歇。此时是森夏恩握着方向盘,她能看到旁边替她抱着手提包的索妮娅课外清醒。

    “你怎么不睡一会儿?”

    听到声音的索妮娅被吓了一跳——她刚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女孩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才回答道:“担心……我很担心,所以睡不着。”

    “担心那几个人吗?”森夏恩目视前方,声音却有些发飘,丝毫盖不过后座豪尔赫的呼吸声。

    “对。”索妮娅的回答很是简洁,“也担心阿里斯和哈莉特,担心他们上了船发现找不到我会怎么样……大概会难过吧,难过我单独行动却没有告诉他们。”她看向玻璃中自己的倒影,似乎也从那看到了阿里斯不高兴的一张脸。

    “那条船,会去到哪里?”

    “你……不知道吗?”索妮娅又一次抱紧了森夏恩的手提包,那里面的东西弄得她心烦意乱,“干将组织会去到海的那一边,在那里建立一个幸存者的安全区。”

    “那个医生建立的安全区,一定和丹佛的不一样吧。”女孩喃喃自语到,比起询问,她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森夏恩,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想起什么?

    “并没有——除了感觉煎锅的厨艺确实不错。”

    森夏恩笑了,却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这和六个月前全然不同。索妮娅并不了解森夏恩这个人,她以为她该拼命地去了解身边的所有,拼凑出完整的记忆。但她似乎并没有,似乎记忆缺失这种事对森夏恩来说丝毫不重要。

    似乎她觉得,没必要想起。

    索妮娅的声音很小,却带着期盼:“那你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丹佛?”

    “我早晚都要去那里的,”森夏恩微微皱着眉,却并不是因为不耐烦,“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女孩不知道,他们两人所理解的“任务”有些许差距。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彻底亮了起来。山路变成了平坦的公路,路边也多出许多破败的建筑。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村镇,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一点也不像通往最后的城市的道路。

    但房屋内外的生活用品充分证明着,这里在不久前还充斥着生命。早上七点钟,光线已经足够充足,可地上的车辙却再也看不见。

    “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吗?”

    豪尔赫接过索妮娅递来的地图,又看了看路边的指示,他说:“只有这一条路,开车的人没有别的选择。”说完,男人打开车门,跳下去观察。

    其实还有实验部清理出的绿色通道,但那群男孩肯定是不知道的——面对眼前幽深的隧道,森夏恩竟有一瞬间的懊恼——她该告诉他们的。

    可并没有谁来问她……他们似乎对她掌握的信息不感兴趣——或者呢?他们并不信任她。

    可她并不想被这些人不信任。

    “我们要进去吗?”索妮娅从窗口探出一颗金色的脑袋,她对眼前这个隧道的感觉不怎么好。

    “凭我的经验,”森夏恩将车窗上的铁皮拉上,“这里绝对是狂客们最喜欢的地方。”

    没有人回答,天上的流云缓缓移动,风吹过隧道带来一阵腐朽的气息。在豪尔赫叉着腰待在原地思索的时候,一声枪响顺着洞口传入了几人的耳朵。那声音穿透玻璃,却透着一丝无力——他们瞬间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上车!”

    那几个男孩,他们一定在里面——那个叫纽特的,一定在里面。

    两侧的照明灯在这样漆黑的隧道里并不怎么好用,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森夏恩踩下油门的同时似乎能想象到那里面的画面——她得快点,再快一点,但隧道内有不少积水,稍有不慎就会使车辆侧翻。

    她抱紧方向盘,直面眼前聚集的感染者,他们与曾经见到的那些狂客不同——速度更慢,但皮肤的变异程度却更低。随着枪声一同响起的是感染者口中的话语,那些尚存理智的人言让女孩心中一惊。

    如果她没有猜错,变异病毒已经蔓延到了这里。而这些人,距离感染病毒只有不超过四天的时间,但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快点!”布兰达催促着,因为枪声已经停歇,他们对隧道深处的情况还全然不知——与此同时在隧道中央,三个男孩被感染者团团包围。

    “没子弹了!”米诺的话给了三人最后一击,他努力调整着弹夹,但这根本就无济于事——不能这样,他们还没到丹佛呢。

    两头的狂客越发逼近,纽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此时对于死亡的恐惧远大于那点疼痛。这种恐惧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发泄的,他只能近乎呆滞地望着那些溃烂的面孔,或许过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他也就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但还好,那个女孩不会知道。

    绝望弥漫在空气中,隧道两侧的灯光蜿蜒向未知的尽头,一个他们似乎永远走不到的地方。突然,黑暗中窜出的一辆汽车径直闯入他们的视野,熟悉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

    “快上来!”布兰达从天窗探出身,熟练地为几个男孩打掩护。

    “快点!”

    三人手脚并用地钻进车斗,狂客们的手仅离他们一步之遥,但幸好,索妮娅也带着□□。看到那缕金发的时候,纽特的心往下一沉——为什么她也要跟着来?这明明就是送死的一段路,明明他们对此都清楚无比。

    “快开——”

    森夏恩发誓,她从没开过这么快的车。那些不知道躲避的感染者就在车前被撞飞,女孩能听到那些身体碰撞铁皮的声音,像是要比比生命和冰冷的物件哪个更硬。

    生命在它们面前当然不值一提。

    “没事吧,后面的……老兄们?”

    “没事——”

    米诺的话音未落,纽特就感觉手上的伤口更痛了——他以为索妮娅的到来已经足够他乱掉阵脚了,直到他从后视镜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视。汽车开出隧道,外界的光亮填满周身。顶着有些炫目的日光,那双眼睛的颜色变得更浅了,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认出——

    “森夏恩?”

    托马斯也听见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视线就被布兰达挡住了。那女孩脸上挂着无奈又有些得意的笑容——她轻轻摇着头,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问了。

    “真不简单啊,”豪尔赫丝毫不掩饰话中的调侃,“你们撑了几乎整整一天。”

    “抱歉,”如果托马斯能垂下他的脑袋或是低下目光,这道歉一定显得无比真诚,“连累着你们也跟着冒险。”

    车内传出两声轻笑,接着是米诺用力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他替这位好兄弟解释道:“我想他的意思是,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客气。”布兰达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放在托马斯身上,这倒是让那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森夏恩注意到,车斗里的那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不知道那个叫纽特的人在掩饰什么,但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你的腿上,托马斯——”米诺的神情变得严肃,他指着男孩裤脚上撕裂的一块,“隧道里受的伤?”

    “什么?”

    “我不太确定。”托马斯瞧着那处不大不小的伤口,逃生的刺激几乎叫他忘记了疼痛,“但我想应该没什么事。”毕竟他是免疫的,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但紧接着,这点就让他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布兰达,你的感染控制住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

    豪尔赫及时做出手势,打断了托马斯话里的责备——他知道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但没必要让这种对峙的戏码多次上演了。“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孩子。”男人的语气并不轻松,“只要对我们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够了。”

    这句话叫托马斯的心里打鼓,似乎他的选择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可这傻孩子忘了,这些牵扯进来的人每个都是自愿的——这条孤僻的小道,是他们自己决定踏上的。而托马斯呢,只是这条阴暗道路上突然亮起来的一个小小引路灯。

    “前面的关卡是这座城市的最后防线——”豪尔赫举着地图的手僵住了,透过车窗玻璃,他见到那座最后的城市——石墙之内高楼林立,现代化的建筑与外界一圈形成鲜明对比。原来这就是安全区,真正能把感染者和流民都困在外面的安全区。

    “你们只花三个月,就做了这么多?”索妮娅问出这句话时,并没有发现这人称的不妥。

    “不完全是。”森夏恩踩下刹车,推开窗上的铁皮。她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城市,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这座城市从来就存在,研究员、科学家、各部门的首脑们,从来就藏在这里——我们只是向内缩小一圈,接着挑了块荒地,负责实验部大楼的建设。”

    “所有的免疫者、医生还有总理艾娃·佩吉……”女孩抱着方向盘,声音变得有些轻,“他们都在那栋楼里。”

    “森夏恩,你有通过关卡的权限,对吧?”布兰达观察着她在镜中的表情,敏锐地问道。

    “曾经有,现在没了。”女孩的手指敲打着操作杆,神情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关于她或许知道,找什么样的人才能安全通过那里。“换班吧——”森夏恩打开车门,直面后座那男人怀疑的目光,她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换班吧大叔。”

    “豪尔赫,谢谢。”

    在森夏恩又一次钻进车里的时候,她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10151875。”

    “什么东西?”米诺的脸上写满不解,“纽特,你在说什么?”

    “谢谢,记住了。”森夏恩回过头,她看向那个叫纽特的男孩,后者却将目光移开,似乎并不愿意和她对视——他一定在藏着什么,但她不得而知。

    太阳升到了更高的位置,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中途他们给车加了回油——那原始而又质朴的加油方式让人哭笑不得,森夏恩敢说,有小半罐的机油都漏在了外面。

    “我们有计划的,对吧?”森夏恩对托马斯问到,虽然那孩子长了双狗狗眼,但一看就是领头的,“那批免疫者里哪个是你们最想救的,我或许知道他的组别。”

    但男孩的回答让她有些惊讶,他说:“你——但我们已经把你救出来了——而且也没想到你会回来接着送死。”

    车内在此时显得格外寂静,森夏恩不断眨着眼睛,却不知道怎样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拦住火车,是为了救我?”

    “我们以为你知道这事,”米诺笑得并不怎么自然,“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我们不能只救一个人离开。对于怎么拯救这个离谱的世界,我们有自己的看法。”

    “什么看法?”

    “听过电车难题吗?”

    在一条轨道上,有一辆没法停下来的电车。但是在电车前方的轨道上,有五个人绑在那里。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电车一定会把那五个人压死。但假设轨道旁边有一根操纵杆,只要扳动它,火车就会变到另一条轨道上。

    但不幸的是,轨道的另一边也绑着一个人。

    “我明白,”森夏恩说,“所以我们的选择是,救另一条道路上的少数人。”

    “我们是要保护那些本来安全躺在铁轨上的少数人,在自然选择下逃过电车后,不被空中莫名其妙掉下来的炮弹炸死。”米诺的声音并不像往常那样有底气,因为此时的车上还有布兰达在,“毕竟我们也是少数人的一份子,真正的更改轨道,似乎没人能做到。”

    那些有延缓作用的血清,也从来没到过围墙之外的人手里。那些花样百出的研究,究竟是什么意义?

    森夏恩想起佩吉在每一场线上会议开始时的演讲,她说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距离解药只有一点点的距离——这一点点到底是多久?怕是要抽干路易莎,抽干一整代人的血液。

    “或许,你说得对。”

    他们不是能够控制操纵杆的圣人,他们只是被绑在铁轨上的少数人而已。要问愿不愿意为那些素味平生的人做生命的牺牲,他们的答案是——

    不愿意。

    生命这种东西啊,终究是不能用数字来衡量——不然生命和电脑上那一串冰冷的数据又有什么区别。不然他们的一切举动,又和实验部有什么区别。

    但森夏恩或许更自私,她并没有还免疫者一个世界的志向。她只是想逃离把她困在铁轨上的绳索,只是想保护自己周围的一小块空地。她知道对于自己心中的问题,并不是简单地动动操纵杆就能解决的。她的世界,根本就不是按免疫者与非免疫者划分的。

    那么她只能期待玛丽建立的安全区了,如果实验部的实验方式和玛丽一样……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在利益划分与道德划分上,实验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

    “但我们总该有个计划——”女孩的心上渐渐聚起一朵阴云,“毕竟我们要完成的,是其他组织谋划了十几年都没能办成的事情——我们的胜算小到快看不见了。”这可不是句讽刺,她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

    “但你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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