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许晏辞直接走了，叶蓝水追出门，“等等。”
下了两层楼，她才拽住许晏辞的胳膊：“怎么回事？”
许晏辞说：“小丫头骂我。”
叶蓝水掏出手机：“我给你骂回去。”
“算了。”许晏辞赶紧拦住她，“也没说什么。”
叶蓝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许晏辞说：“就扔了张照片。”
又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然后坐下：“老叶。”
“怎么了？”
许晏辞偏着头看她：“你说，有一天，你会像她那样讨厌我吗？”
叶蓝水抱着胳膊靠墙望着她：“我不知道。”
许晏辞：“那至少别扔我照片。”
叶蓝水：“好。”
***
一周后，事态平息，白爸爸的账号又发布了一条新的内容，替叶子枫澄清。
在叶蓝水的多方压制下，舆论逐渐平稳下来，叶子枫也暂时度过一劫。
然而一个月后。
剧方解锁了许晏辞叶子枫的双人海报，又放了造势文案。随后许晏辞和叶子枫合体冲上热搜，两个人的热度很高，很快压过了其他话题。
这是一个很好的温床——十点三十五分，一个有关于叶子枫塌房的话题悄悄爬了上来。
随后一份时间线清晰的文档被传到网络上，像是事前约定，各大娱乐号迅速转载。
私德有亏，是一记利锤，足以敲得他粉身碎骨。
腐烂的过去被掀开。
讨伐、谩骂、发泄……叶子枫微博再次沦陷在一片骂声中。
当时许晏辞正在拍摄杂志，拍摄的间隙，助理递上了她的私人手机。
手机上有叶蓝水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从来不会这么着急，尤其是知道她有工作的情况下。
许晏辞由惴惴不安地打了回去。
其实她很想拖延一段时间，但心里又清楚，拖延没有用，这一次谈话总要来的。
电话接通，叶蓝水声音很低沉：“在忙？”
许晏辞举着手机躲到拍摄棚外。
叶蓝水问：“你早就知道了？”
许晏辞没有回答。
叶蓝水忽然听到电话里传出“咔嗒”一声，许晏辞点起了一根烟，这是上次从宋老板那里顺来的。她没怎么抽过，只用手指夹着，白色烟雾笼在周围。
她目光落在墙边，看不出情绪。
叶蓝水抿唇，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对吗？”
她还是没回答，转身，顺着棚外的走廊慢慢走，心脏被勒得喘不过气。
她在庙里求和尚时，有位大师傅说她福薄，缘浅，她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刚开口，就被叶蓝水打断：“叶子枫是因为你被毁掉的。”
许晏辞“咝”了声。
低头一看，脚踝一片红肿，拍摄的高跟鞋材质不够柔软，鞋边的皮肤已经被磨烂。
身后小助理追过来，说拍摄又开始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边的叶蓝水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嘟……
她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小助理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
谢安的目标一直只有一个人。
因为对许晏辞的离开耿耿于怀，他一直在阻止许晏辞的新剧。
但他却没忍心对许晏辞下狠手，而是转头从男主演叶子枫那边入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蓝水刚刚说的“牵连”也没有错。
小助理：“他们还在等我们。”
许晏辞回过神：“好。先回去。”
拍摄时，许晏辞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按照摄影师的指令，完成各种东西。
结束后，她立即让佳佳送她去叶蓝水的住处。
八月末，江城进入连绵雨季，空气潮湿冰冷，地上处处都是坑洼水渍。
从车上下来，她一个人往叶蓝水的小区快步走。
凉风迎面吹来，她裹紧身上的外套，脚踝的破皮上被溅了泥水，隐隐作痛。
那双拍摄时的鞋子还穿在脚上，细细的高跟踩在湿润的地上，需要她格外小心，但她没心思，一直在心里思考措辞。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随后，就在手机响起来的刹那，她的鞋跟一滑，陷在路旁的泥土里，她伸手慌忙扶住树。
落叶簌簌落下，冰凉的水珠也一起砸落。
电话接通。
是叶蓝水。
她很了解她，说：“别过来了。”
许晏辞：“我已经到了。”
叶蓝水说：“到这一步……我们还是不联系了。”
她尽量克制愤怒，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心里发凉。
许晏辞：“还是谈谈吧。”
叶蓝水：“别见了。以后都别见了。”
电话挂断。
天上又下起了雨，雨丝渐渐浓密，许晏辞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屈腿用力，把鞋跟从泥巴里拔出来。
额前的碎发和衣服已经变得潮湿。
她收回手，拍掉手掌上潮湿的泥水。
然后再次裹紧外套，慢慢朝小区外走。
眼前朦胧，天空呈现青灰色，大片乌云聚拢，光线越来越暗。
她记得，和谢安解约那天也是这样湿冷冻人的雨。
她抬手把挂在睫毛上的雨珠擦掉，朝着天空更远处看，
人在这样的天地间，十分渺小。
她和谢安解约消息爆出来那条，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开始孤立她。这是他们对谢安自觉的维护，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谢安虽然狡猾、固执，但偏偏又是一个很好的人。
许晏辞心里十分矛盾，她感觉那条和谢安抗争的线，就快被他冲破。
雨越来越大。
走出小区，佳佳已经离开。
许晏辞只能继续孤零零往外走，手指被风吹得冰冷，雨珠顺着发丝往下掉，她呼出一口气，咬牙继续。
要走到前面的街上才能打车。
天黑下来，路边的树影落在地上，和她的影子混在一起。
哗——
一阵冷风吹过来，路边的浸了水的落叶飞起来几片，一旁下水井盖上翻卷着白色浪花，很多落叶被冲开。
前面有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形修长，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大伞，站在树下等她。
许晏辞走不动了，停下脚步看他。
雨下的更大了，白色的雨雾腾起，井盖“砰砰”发着声响，几乎要被顶开。头顶的大片的落叶被雨珠砸落，簌簌声中间夹杂着呼呼的风声。
谢安见状，快步走来，把伞遮向她。
半个月前给他打过去的那笔欠款他没有收，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补偿，他只想要事情回到轨道上——在他的认知里，许晏辞从来都不应该离开。
伞下，许晏辞冷冷抬起眼。
看向谢安那双藏在镜片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眼睛。
许晏辞：“你太过分了。”
谢安：“没有你过分。”
一句话，就让许晏辞安静下来。
她胸膛起伏，里面闷了一口气，她张口。
她的脚踝已经肿起来，维持着这样站着已经需要力气，她的体力正在流失，于是她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也算是报应。”谢安漫不经心，“当初你离开，宋志安和叶蓝水，帮了你不少……”
心理防线又被冲破一道口子，许晏辞蹙眉。
“确实因为你。”谢安语速很快，“如果你继续坚持，坚持这样的情况，那我不保证你那位宋老板的安全。”
“你也知道，他经不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