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十七章

    长安宣阳坊内褚府,偌大的宅地,如今只有褚家十三郎在此居住。

    大邺初立朝,姬家坐了天下,八姓世家虽俯首称臣,骨子里是瞧不上的。

    如此,圣祖高宗为皇子求娶八姓女时,八姓自诩高贵,竟无一家肯许,很是卷了皇家的颜面。

    八姓一心,在朝在野向有威望,大邺建朝缺钱缺人,想绕开八姓世家谈何容易。

    遭八姓无视,两代帝王都要憋屈咽下。

    可世上事从无绝对,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得势时还是不能太过嚣张跋扈,尤其是和天家别苗头的事最不能做。

    这不,风水轮流转,现世报就来了。

    姬家两代帝王励精图治,锐意进取,打下了好底子,等到第三代兴元帝这里,虽他只是守成之君,这几年的举措只能说平平,百姓归心,到如今盛世之相已显。

    此长彼消,八姓之家再不复当初的高傲不屑,反开始屈就过来。

    之前八姓之家为表示不屑与姬家为伍,女不嫁皇家外,子弟们更不入朝。

    到兴元帝这会儿却都崩不住了,先后跟皇家示出和解曲就之意。

    先是八姓之家旁枝的女儿嫁入在朝新贵世家,荣恩侯府的崔芸娘和王月娘就是这一拨嫁过来的。

    随后,八姓子弟开始纷纷下场应试,走科举入朝之途,这样给天家面子,这在以前根本不可想。

    如此,八姓靠这两样亮明了态度,兴元帝这里才回缓了。

    想着既去不了八姓,只能为我所用,后面,兴元帝又给晋王聘了清河崔家女,给鲁王聘了华阴范家女,八姓才又有了往日的高贵荣光。

    经了这一番变故,八姓也再拧不起一根绳。

    毕竟好处就那么些,还有跟着姬家打天下的新贵们呢,一块大饼已分了二茬了,再讲共进退的,那可真就傻了,到时连饼渣都轮不上。

    就成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局面。

    现如今,却是叫广陵裴家占了先机,虽兴元帝还没下旨,可谁都知道太子妃已是他家裴六娘的囊中物了。

    背地里谁都要道裴家不厚道,当初说好了只子弟们入朝,八家还都固守原地观望,等时机成了再徐徐图之。

    不想前脚议完,后面裴家嫡房就举家搬到了长安。

    对于第一个递投名状的,兴元帝怎会不记好,这不,太子妃就许出来了。

    八姓世家崔郑范褚为首,王谢裴陈为次,裴家只比陈家强些,太子妃怎也不该轮到他家。

    只能说裴家皮厚,吃相难看了。

    既裴家坏了规矩,另几家也先后有嫡支房头搬来长安定居。

    只天水褚家和吴郡郑家稳得住,褚家入朝的都在下面州郡,长安只褚十三一人守着,且他只管挥金如土聚众高乐,朝中之事从不涉足。

    而郑家更洒脱,只几个做微末小官的偏枝子弟在长安,竟再无嫡系过来。

    褚家郑家真的要远离朝局了吗?

    郑家暂不可知,褚家却是想另僻蹊径的。

    褚府外院书房内,褚十三坐在书案后的拱背椅上,微闭着眼,听在外行走的管事回禀所查之事。

    听毕,沉吟半天后,问道:“西市那胡商的十二间铺子真是太子的人买的?”

    “是,我找好几个人打听过了,胡商身边的人我也买通了问过了,虽不是来咱们府里卖画的人出的面,可跟着护卫的还是卖画那日守在外面的那俩,那俩长安城里可有不少人都照过面,就是前阵子常跟着太子出宫随身影卫那拨里的。”

    褚十三点头道:“如此,该就是了。”复又苦笑,“只不知太子意在何为呢,如今这位太子,这一通乱拳出手,再是谁都估不准他的脉了。””

    猜不出太子为何要派人卖画于他,更不解太子反手就拿卖画钱去西市买了铺子,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太子勘破,见罪了太子,褚十三很有些不安。

    管事话正说了半截,忙道:“郎君,还有更要紧的没说呢。”

    “哦?你说。”

    这一向太子的事再打听不来,能窥得这些已是意外之喜了,褚十三没想到后面还有事。

    “郎君,现如今这十二间铺子是在一位娘子手中。”管事目光炯炯地看过来,眼里带着发现了不得大事的兴奋。

    褚十三不自觉坐正了身姿,不信道:“你查清楚了,确是女人?”

    不怪他如此怀疑,朝野谁不知太子不近女色,女娘们想靠近都不能,就是皇后殿里遇见了,也是连敷衍都无的。

    管事猛点头道:“错不了,修缮铺子那帮人都说,是小娘子们给派的活计,来回过问的也是小娘子。

    后来我又守了几日,果然也瞧到两位小娘子进了那一排铺子巡看,她们本也没太避着人,只是都带了帷帽,也确认不出是谁。”

    “是宫里出来的罢!”

    褚十三还是不信太子会和女人有瓜葛,这会儿猜到可能是皇后想开铺子解闷,太子才有此举。

    管事狠命地咽了下口水,方摇头道:“不是,是荣恩侯府的女眷。”

    褚十三放松了身姿,指着管事笑骂:“偏你会故弄玄虚,差点叫你唬住。”

    荣恩侯府的女眷替皇后出面,这才是常理呢。

    管事仍是摇头,这才靠近些,说天大事的神秘模样:“殿下,是荣恩侯府的女眷不假,却不对路,是去年没了的周三郎的那位寡妇娘子!”

    褚十三被管事放的大雷炸焦了一样,半天还都懵着。

    “常上荣安侯府走动的都没大见过那位娘子,那回咱们的马冲撞了她的马车,就上下换车时,她都戴着厚帷帽浑身上捂得严实,你凭哪点就敢认她?

    再者,就是在荣安侯府里头,她怕都没机会和太子照面,可不敢瞎说。”

    “郎君,后来你避开走了,却不知她身边的婢女我可是照了面的。

    也是巧了,那日我去西市采买,又见两个小娘子从那里出来,刚好一阵风起,其中一位小娘子的帷帽被吹了起来,郎君你也知道我记性好着,多少年的人事我都忘不来,那会儿也是,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就是那位寡妇娘子的贴身婢女,再不会错。”

    正是因为这位管事的绝佳记性,对见过的人和事能过目不忘,褚十三才会一直倚重,虽觉此事太不可思议,到这会儿他已是信了。

    “后面你可有再查?”他又问。

    “后面我就一直守着,那俩婢女虽也行事谨慎,坐的也不是侯府的马车,只是最寻常的牛车,却还是不如太子的人那样警醒。

    我远远跟着她们的车到了怀远坊的一处宅子,再就没见她们出来,后来我才知那处院子有后门,那俩婢子该是从那里换车走了。”

    管事匀了口气又道:“第二日我再去守着,却发现铺子里有太子的影卫跟那儿,我哪还敢往那里扫探,返回去又打听那处宅子,不想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宅子竟是荣恩侯府徐夫人的嫁妆,我又花银子买通了侯府徐夫人身边的,得知那宅子徐夫人早给了那寡妇娘子做嫁妆,都是寡妇娘子在打理。”

    那就再没错了,褚十三恍神后,千万叮嘱道:“此事干系重大,再不可和你我之外的第三人道,太子这一向常有雷霆之怒,真惹恼了他,就是谁都兜不住的大祸。”

    管家也知不是好闹的,连声应是。

    略沉吟后,褚十三又道:“那边铺子若开张,多张罗些人去捧个场。想个法子,看能不能交好那位娘子身边的婢女。”

    见管事都小心应下,褚十三才挥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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