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衔青记着之前顾云容和她说的那件事，找着了合适的机会，便和林汀提了。
林汀闻言一愣，正在敷面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将顾云容埋怨了一通：“他这人可真是够烦的，什么事情都去找你，你又不是他的情感导师。再说了，你平时那么忙，我有事找你还得看合适的时间呢，他倒好，尽拿这些破事来烦你。”
“林汀，你别这么说。”叶衔青有些不高兴了，倒不是因为她的态度，也不是因为她指摘顾云容，而是因为她说“破事”这两个字。
“你是我的朋友，我在乎你，一切和你有关的事情都不是破事。我之所以会问，也不是来帮他劝和的，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只是担心你。”
林汀有些破防，眼睛涩得难受，心里头却烦躁。一张面膜怎么也贴不好，干脆一把扯掉：“这什么破面膜，怎么贴都贴不好！”
说罢，就打算扔进垃圾桶，叶衔青看见了，起身接了过来，继而仔细帮她贴在脸上，一点点捋平整：“和面膜叫什么劲，你呀，就是得多点耐心。”
嘴上在埋怨，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贴好后，又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像哄小孩般的：“你坦白和我说，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叶衔青这个人性格独立又坚强，面对困难或者敌人时向来都是毫不示弱。可在那层坚硬的外壳下，又有一片赤子之心的柔软，但很显然，只针对沈榆白和林汀。
林汀原本还绷着，听到她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大颗的泪珠猛地落下来，在蚕丝面膜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叶衔青还是第一次见林汀这般伤心，以往她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时都只是沉默应对，如此的情绪崩溃，她也有些慌了：“是不是顾云容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因为之前给他发短信的那个前女友是不是？我……”
“青青，你别去，不是因为这个。”林汀拉她坐下，自己擦拭了眼泪后，忽自嘲地笑了笑，“和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哎，感情这东西就是不能碰，以前面对那么多事我也没崩溃过，就因为这，我他妈都流好几次眼泪了！”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衔青声音比刚才缓了几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矛盾后，我和他已经明确知道了对方的底线，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或许可以尝试相处看看。”
说到这，林汀似乎觉得有些吃力，她轻呼了口气，才又继续：“没想到，他前女友的短信倒是没有了，只是他改不掉喜欢去酒吧的习惯。每次去，总会认识新的人，微信和手机里没几天就冒出一些新的女孩名字。”
叶衔青一时没接话，顾云容喜欢热闹，这点她也知道。
她安抚似的递给林汀一杯水，半晌，才开口：“这个问题，你和他提过吗？”
“提过，他觉得没什么，说都是很正常的朋友交际，我要是不放心的话，他的手机我可以随便看。”仅仅只是重复这些话，林汀就好似已经很累了，她将水杯放回桌上，轻“磕”一声响。
“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但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些。或许我比较传统，我还是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多将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叶衔青安慰她，也理解她。
可顾云容有错吗，好像也没有。这只是他的生活方式，他的交友习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原则而已。有的人天生就是对男女界限，交友原则这块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叶衔青这会儿才明白，之前顾云容和她说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委屈，甚至完全不理解林汀生气的点在哪里了。
因为两人对事情的理解自始自终就不在一条线上。
林汀说完，情绪得到了缓解，才想起来问叶衔青一句：“对了，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太多，只提了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问我有没有办法。”
“青青，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要是再找你的话，你就随便说几句打发他就行。”
就算林汀不说，叶衔青也会自己提的，这件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往小了说是性格，往大了说也可能有些三观不合。可具体如何抉择，也得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决定。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一再叮嘱林汀：“那你有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放心吧。”
——
叶衔青和沈榆白约好今晚去老地方吃黄鱼面。上完课，又参加了话剧排练，她收到沈榆白的微信，和大家道别后，便打算去校门口。
“叶衔青，你等等，”向漓书在身后叫她，“我刚好也要出去，一起走吧。”
“好。”
一路上，两人的话不多，都是向漓书在问，叶衔青答。约莫都是些关于她实习，论文的事情，不痛不痒的话题，适合普通同学之间的寒暄。
到了校门口，叶衔青一眼便看见了沈榆白的车，她和向漓书告别：“那我先走了。”
“稍等一下。”向漓书看起来有些犹豫，右手胡乱在额间抚了一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耽误你时间了，还是下次再说吧。”
“好的，再见。”
“再见。”
叶衔青果决又爽快，倒是向漓书站在原地，苦笑了下，默默看着她上了车后才转身离开。
而他不知道的是，车里的沈榆白也正看着他，一直到叶衔青上车他才收回视线。
“刚才那个男生，是你同学？”沈榆白将方才过来路上买的奶茶扎了吸管，递给她，顺势检查了下她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叶衔青很自然接过，喝一口：“嗯，话剧社的同学。”
“那个向漓书？”
“是他，不过，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叶衔青很惊讶。
“我之前看过你的剧本，忘了？”沈榆白启动引擎开关，车子先是在岔道上行驶了几分钟，继而右拐汇入车流。
“不对，就算你看过我的剧本，也没见过他，你是怎么把名字和人对上的？”
“我说是第六感，你信么？”
“……呃。”
沈榆白当真是靠第六感猜到的，而且凭他刚才的观察，那个叫向漓书的男生，对叶衔青肯定不止普通同学这么简单。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并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事原则，他逾矩了。
沈榆白不是不知道他这突然的反常举动是因为什么，可他此刻却不想再压抑了，而且貌似也压抑不了。
“大一进话剧社团的时候认识的。”
那就是快四年了。
明知不应该，可沈榆白还是控制不住，车进隧道，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也有些哑：“你们平时接触多吗？关系怎么样？”
“不多，就普通同学的关系。”叶衔青不大想聊关于向漓书的话题，简单回答了两句，就把话题牵到了林汀和顾云容身上，这些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事情。
“上次顾云容和我说的他和林汀闹矛盾的事情，我问林汀了。”
她换了话题，可明显沈榆白并不怎么感冒，他还惦记着刚才的事情，回答得兴致缺缺，几乎没过脑：“哦，因为什么？”
“林汀说是因为顾云容爱去酒吧，微信上也总是莫名其妙多出很多女生的联系方式。”
“哦。”沈榆白依旧没多上心，他知道顾云容有这个爱好，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去，“他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叶衔青眉头锁着，“不能一概而论是谁的问题，好像就只是性格和处事方式不和，并没有明确的对错界限。”
“青青，”沈榆白提醒她，“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完全具备自己判断和处理的能力。”
言下之意就是，你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关心关心他。
他都吃醋了，她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我知道，我不会干涉他们的，我只是担心林汀会受伤。”
“嗯。”沈榆白简短应了一声，没再继续接话。
到此，叶衔青才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反常，她手里还拿着奶茶，借车窗外的灯光侧眸去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吃一个陌生人的醋，想让她的注意力时刻都在自己身上，这样幼稚的话，沈榆白说不出口，“可能白天在公司处理的官司太多了，这会儿再听着这么些复杂的话题，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好意思啊，我光顾着自己了，都没考虑到你的情绪。”叶衔青有些懊恼，和沈榆白在一起时，她经常会任由思绪发散，“那我们换个话题，说点你喜欢听的？”
“说说你今天在学校的事情吧。”
他喜欢听的，不就是关于她的么，只要不夹杂太多杂七杂八的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