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快月底,马德里的画展筹备工作马上就要展开。宴知欢和江浩人还在国内,那边电话便来得十分频繁。

    江浩是个急躁脾气,举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德文直嚷嚷。

    “急什么急,我们过几天就来了。”

    “什么叫约不到人,约不到你不会多约几次吗?”

    “你别整天Irene,Irene,她是老板我是老板!”

    “你不干了?你不干我还不想干呢!你西班牙人你了不起啊,你给我等着!”

    工作日,艺廊里回荡着江浩夹杂着中文英文和几句西语的咒骂,一时竟还泛起了一丝回音。

    好在艺廊这个时间没什么人。

    画展这事是半年前就定好的,之前就跟那边的许多艺术圈的人士打过招呼,可以说,江浩人可以不去,画展必须得办。

    江浩还在爆粗口,“什么人啊,说不干就不干,他还当艺廊是他开的。”

    宴知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在马德里待了得有快两年了吧。他们的脾气你还没摸透啊,谁愿意搁你这受气。”

    先前从马德里回来,那边的事几乎全是德文在打理。他真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估计他们想找都找不回来。

    西班牙人大多都随性。罢工罢学也是相当常见的事。足可见,这还真是德文可能干出来的事。

    宴知欢深吸了口气,顿了顿,又无奈地叹了声,摸出手机给德文打回去。

    一通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人安抚下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傍晚五点。

    天色暗沉沉地,又快下雨了。

    吃了晚饭,江浩开车送她回家。

    路上接到刘全的电话,说她上午有东西落在医院了,明天让宴北川给她送回来。

    不等宴知欢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她不免觉得好笑。

    这两个加起来都要一百多岁的人,竟然还耍这种小聪明。

    江浩打方向盘转弯儿时,视线掠过她手机,问她:“谁啊?还东西送到艺廊不就好了,还要到你家里。”

    “哟,这是又在给你老板打探消息啊。”宴知欢睨他一眼,“这回又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这话说的,”江浩唇上咬了支烟,趁着前面路口红灯,点燃了,“我这是月老下凡,给你们牵红线呢。”

    宴知欢有点好笑,“是吗?是艺廊工作不够忙,你还有这种闲心呢。”

    “行了姑奶奶,我都跟你道过歉了,这事咱揭过去了成不?”

    “成啊。”

    江浩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刚到嘴边的话一滞,挺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你们俩这是又勾搭上了吧,我瞧他眼神就是对你势在必得,果然没跑得掉。”

    宴知欢只是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我这不是还要多谢你。”

    ******

    一下飞机,许清硕先回了趟宅子看许瑞邦。老头子最近没再操心医院的事,加上时常有老友探望,状态很是不错。

    陆丰和程晨的婚礼就在这周末。老头子兴致盎然,跟他说了没几句话,就接到一通电话。

    是柳叔打来的。

    隐约听到民政局,离婚等字眼。

    挂了电话,许瑞邦长叹一声。再抬头看许清硕的目光,就带了那么些不明的意味。

    “阿硕啊,你下午有时间吧?”

    许清硕在海市忙了几天,这会儿也是抽了空才过来一趟,闻言转过头看他,声音淡淡的,“有事就说。”

    “你柳叔说晚上要过来,”许瑞邦装模作样清了清喉咙,顿一顿,才接着道:“你也听到了,柳叶今天下午要跟李翰去办离婚手续。你晚点去一趟民政局,把柳叶接过来,咱们一起吃顿晚饭。”

    自从知道宴知欢出国后,老头子除了偶尔对着他唉声叹气,就没怎么再干预他的事。这会儿柳叶离婚的档口,他忽然好像又热切起来,怕不是跟柳叔又商量好了什么。

    许清硕心底深觉好笑,抬了抬眉,嗤笑一声,“你别跟着他们瞎胡闹,我下午还有事。”

    许瑞邦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自是不会过去的。

    说到底,柳老头这段时间巴巴地跑过来跟他示好,显然是要吃回头草的意思。

    他心底当然也是不快的。

    虽然受过柳家的帮助,那也不代表柳家就可以对他们呼之则来招之则去。

    此前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也是考虑到许清硕的想法,不知他心里是否还惦记着柳叶。

    毕竟这几年许清硕也似乎一直没有要定下来的意思。

    许瑞邦这么想着,忽然记起那个叫宴知欢的小姑娘。漂亮又乖巧,他那时还以为自己儿子开窍了,结果倒好,他一个月没过问,人小姑娘就出国去了。

    “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咱话也得跟他们说清楚了。”许瑞邦白了许清硕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忙归忙,今天晚饭必须回来吃。”

    许清硕挑了挑眉,应了声好。

    走到门口,似乎是想起什么来,慢条斯理地回头,“周末陆丰婚礼,我要带女朋友一起。”

    许瑞邦一口水呛在喉咙,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耳朵没问题吧,幻听了?”

    “你耳朵好得很。”许清硕偏头笑了声,“先跟你打个招呼,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不然你今天晚上带……”许瑞邦滞了滞,意识到不妥,改口道:“那你改天把女朋友带来家里啊,倒是让我也见见啊。”

    “你见过的。”

    ******

    刚黄昏,西沉的太阳愈发鲜红,像是刺进城市中心的一滴鲜血。

    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准备下个月马德里画展的各项材料。

    前段时间巴塞罗那横空出世一位新画家,展出的一幅作品几乎红遍了国内的美术圈子。

    宴知欢回国前还专门去了趟巴塞罗那,就是为了看那幅画。

    诚然她不懂艺术,不过这一年她接触得不少。作为半只脚踏入艺术圈的菜鸟,她也能看出来,展出的那幅画,画风独特,运笔大胆流畅,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作品。

    甚至有人预言,这位叫Teresa的画家,未来有足够能力在美术圈子里掀起一股新的风潮,实力不可小觑。

    江浩作为一个商人,自然不想错过这种发财的机会。

    然而这位画家足够神秘。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Teresa,以及是位女士以外,对于其他,大多数人都是一无所知。

    江浩烦躁的事,就是因为德文几次去巴塞罗那拜访,都没有联系到这位Teresa小姐。甚至连她是否还在巴塞罗那,都没有人能够确定。

    宴知欢有些头疼地看着A4纸上寥寥无几的几行字,琢磨着这次去西班牙是不是要先去趟巴塞罗那。

    还没想出个头绪,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是宴北川。

    “欢欢,你昨天落在刘叔叔那的笔记本,我给你带过来了,马上就到。”

    “你到哪了?”她顿了顿,“楼下有门禁,我给你开门。”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一阵震动,许清硕发来微信。

    【在家?】

    宴知欢扬了扬唇,回了条消息过去。

    【你爸放你回来了】

    顺手打开了门禁。

    【你说呢】

    【一会儿过来,记得给我开门】

    她心情很好地笑了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兀自去厨房烧水。

    虽然并不怎么欢迎宴北川过来,总也不能连杯茶都不给他泡。

    刚把水壶装满,门铃响了。

    摁下开关,才过去开门。还以为是宴北川。谁知门刚一打开,一个黑影便携裹着一阵凉风,猛地卷了进来。脖颈被人死死勒住,她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就是一股□□的甜味。

    很快失去了意识。

    “宴北川,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

    “你以为坐了几年牢,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你做梦!”

    “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每天,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年死的是你,那该多好。”

    头痛欲裂。

    宴知欢忍着不适勉强睁开眼,面前的景象几乎让她要尖叫出声。

    宴北川整个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身前一个中等身材的褴褛身影,挥起拳头对着他砸了下去。

    “来,你来说说看,睡别人的老婆是不是很爽啊?”

    “那么爽,你怎么还能下手杀了她呢?”

    “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啊”

    疯了一般。

    一拳又一拳,不依不饶,全都打在宴北川身上。

    “我知道我错了,错了,你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宴北川声音颤抖,“但是我女儿是无辜的,你放了她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

    “宴北川,光弄死你怎么够呢”

    “死的太痛快可不行。”

    “你是不是很疼你的女儿啊。”

    那人猛地转过身来。一张脸膛黑红,眼睛布满血丝,发丝胡茬几乎遮住了他的五官,面目狰狞。

    宴知欢记得他。

    那年宴北川把人从楼上推下来,她在警局做笔录时见过他。

    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个男人,表情既麻木又迟钝,没有什么情绪似的。

    “醒了。”男人笑了声,视线在宴北川和她之间游移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在她面前蹲下了,嘶哑着嗓音。

    “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了,竟然是宴北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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