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宫门与无锋的这场较量,随着雾姬被害的消息传来蓄势待发。

    雾姬夫人的伤势已经惨重到目不能视的程度。她哆嗦地挽着你的手,挣扎着用喉咙发出最后的□□。你抓着她的衣裳哭喊着娘不要走,不要走,身后赤红了双眼的宫子羽发出了一声惨厉的悲鸣。

    “究竟是谁如此伤姨娘?”

    你颤颤巍巍地靠在了宫子羽的臂膀,满脸痛苦地说道:“是…是宫唤羽。”

    他难以置信,声音都在发抖:“…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宫尚角突然开口:“他没有死。”

    “什么?”

    “执刃头七过去后,角宫再作调查时发现,宫唤羽棺材里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身旁的金繁叹了口气:“徵宫也向公子提供了执刃与雾姬夫人的中毒证据…他们的判断很少有错漏之处。”情急之下,金繁没有称呼宫子羽为“执刃”。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紫商抬眸,视线扫过你和宫尚角,最后落在宫子羽震惊的神色:“我一向不喜宫唤羽,觉得他心思很重。但我觉得他想要的应该是花宫里的那件东西。”

    宫子羽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宫尚角脸色一沉,“是无量流火。”

    “那他为什么要杀害父亲,又伪造自己的死亡?”

    宫子羽盯着宫尚角,又看看你,面色愈发凝重。

    一个他一直以来敬爱的人……竟然在他的眼皮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杀害了他的血亲,他的父母。

    宫子羽只觉脑袋一阵刺痛,嗡嗡作响。

    “我不能相信,大哥竟然为了这种东西杀害了爹娘?明明这执刃之位迟早都是他的…当上了执刃,无量流火自然也是他的。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金繁看向宫子羽:“而且这个毒杀的痕迹分明是无锋之人的手段,少主…不,宫鸿羽怕是联合了无锋想要反了宫门。”

    “无锋?为什么?”宫子羽震惊道:“难道是上官浅?”

    宫尚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你,冷冷地说道:“这倒也是一桩奇事了。宫家子弟竟然堕落到与无锋联合来击破宫门。”

    “宫尚角,你闭嘴。”宫子羽看了他一眼,烦躁地作出了厌恶之状。

    从雾姬夫人的病房出来后,你轻轻颤抖地握住了宫子羽的手。他凝视着面色苍白的你,将你抱回到闺房。

    “哥哥…”你的鼻子开始发酸,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大哥有问题…但我不敢和你说,怕你不相信,觉得我是在多想。”

    “那些你游手好闲、处处不如宫尚角的谣言其实是大哥散播出去的,目的是为了挑拨我们和角徵二宫的关系,让你始终站在他身后,支持他成为执刃。”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宫子羽不乐意听,“宫尚角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这样帮他说话。”

    你不忍地摇摇头:“不是的…是爹…爹和我说过,他想把执刃之位传给宫尚角。”

    “宫尚角?!那家伙竟然…”

    “宫唤羽想必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会急于想要把父亲杀害,让那夜缺席继承的宫尚角无法顺利当选。”

    “爹为什么同你说,不同我说?”

    因为他想要我成为执刃夫人。

    你挤出难堪的笑容,最终也没有道出缘由:“或许他也觉得女儿家的我更靠谱吧。”

    雾姬的丧事未过,宫唤羽便带着羽宫叛乱拨出去的人马攻进宫门,向宫子羽讨要无量流火。他不仅痴心于执刃一席,还妄想要统一江湖。他的劣迹成功地激怒了商角徵羽四宫的当家,长老院一致商议要对他实行家法。

    “哥哥,你才刚通过三域试炼,融雪心经的内力还不稳定。我害怕…”

    你抱住宫子羽,想到不久前还是吊儿郎当的那个公子哥,一时心有感慨。

    宫子羽安抚你:“这不是还有金繁呢,再不济长老和他们也不会让我死得那么痛快。”

    “你好像与以前不同了…”

    宫子羽嘎吱嘎吱地笑起,“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不喜当执刃,但既然已成定局,我在位一天,就当以大局为重,守护宫门众多子弟的安危。”

    “哥哥,你…”你认真地看向他闪烁不定的眼睛,见他不疑,轻轻靠到他的耳边,小声问着什么。

    宫子羽牵紧你的手:“若到那时,你还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会的。”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才习得拂雪三式的宫子羽果真未能适应战争的节奏,在早已了然于法的宫唤羽面前不过屡屡蝼蚁。很快,闷了一身伤的他被誓死护主的金繁拖回羽宫治疗。

    “之乐,我可以试试。”

    受你之恩的云为衫想要用清风派的云锦心经为你哥哥疗伤,但半月之蝇的发作令她生不如死。你虽已得知那蛊虫并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始终不忍心看云姐姐再受重创。

    焦灼之际,宫远徵带来了救命的云重莲,你痛哭流涕地晕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哥哥终于有救了。

    “这是我哥让我的云重莲。”被挑断了手筋的宫远徵嘟囔着让你自己打开:“他自己也一身伤,却舍不得用。”

    你原想亲自去角宫向那人道谢,却被宫远徵用蹩脚的借口拉回。你问为什么,半晌他才悠悠说出口:“哥哥他…也有自己的尊严,不愿让你看到他受伤的一面。”

    “那你呢?”你抚了抚他的脑袋,“我们远徵弟弟还好吗?”

    宫远徵看着你,前一秒还是儿戏的调侃瞬间被你不自觉流露出的柔情深深吸引。

    “我…就还好吧。”他骄傲地应你。

    宫门子弟都有一个特点,重血缘、重情谊。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无论再怎么厌恶对方,他们都会识时务而同仇敌忾。这是无锋,这是独行之人无法达成的团结。

    念及此,你的眼睛突然有些发涩。

    伤逝不重的宫尚角与宫远徵,联合了后山的长老公子们一同应敌。他们的武力毕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很快,成功击退了宫唤羽一行。

    另一边,无锋的首领听闻宫家内斗,认为此时是发动战争的最好时机。至此,宫门上下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内忧外患。还没来得及休息与整顿的宫子羽不得不与宫尚角联手谋局,再无心思追捕此前已在你的安排下连夜逃亡的上官浅。

    上官浅根据你提供的宫门路线图,顺利地从地道逃出了山谷。她惊喜地发现,寒鸦柒早早等在此地接应。

    最初,她还疑心他是无锋或是你派来追杀她的,但得知了真相缘由的她这才知,你早已为她设想好了一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他们在寒鸦肆和紫衣的照拂下躲在了城内,等避过这段风声以后再做打算。

    你担心刚经历血洗的宫门会不敌无锋,你的那几位好哥哥们就此命丧黄泉,便托紫衣伪装成不愿再深陷泥潭的无锋之人,以魑魅魍魉的刺客情报作为投奔宫门的筹码进行交易,将信息悄无声息地传了出去。

    大战一触即发,宫门的女眷被安置在隐秘之地等候分晓。云为衫想要助你和宫家一臂之力,但显然战况并未激烈到那个地步,你不希望她以暴露而死的风险换来战争的结束。

    “恭迎执刃。”

    执刃大殿上,长老们心悦诚服地躬身行礼。

    你站在羽宫门前,等着那战胜的归家人。忽而想起战事前,你在宫子羽耳边轻声问的那句话,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哥哥,此战结束后你是不想当执刃了么?”

    “若到那时,你还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会的。”

    你知道,宫子羽最后还是做了他想做的事。

    他是纯良至洁之羽,是拼死守护之羽,是云雀翱翔之羽。他与你一样,注定是属于自由的。

    可此时的你还不知道,宫尚角在执刃大殿完成继任仪式后的第一件事,是向长老们正式宣布要迎娶你为妻。

    “我的新娘只会是宫之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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