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正经山山巅,僧人撞击梵钟,悲鸣自此传开,惊得林中大片鸟儿振翅逃窜。

    三十二声响,奠僧人长空于子时坐化,庆其修成大道。

    衰帝昨夜一人身死禅房的消息不过短短功夫便飞回到盛京。

    这人没得可真是又巧又及时,他们在心中窃喜。

    祭祖大典行刺一事未始即终,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天暗时,郑琚方用完膳,突然接到密诏,萧启命他进宫面谈。

    “爱卿,你觉得太子如何?”

    郑琚原以为此次会是为衰帝而来,没曾想却听到这一句不知缘由的问题。

    由不得他多想,只能快速答了句太子聪颖,接着便将萧明从天夸到地。

    只是萧启对这滔滔不绝的赞美好像十分不满,眉头紧皱:“爱卿,太子尚且年幼,如何担得起你口中的国之重任。”

    郑琚立马躬身行礼,面上尽是谄媚:“太子虽小,能力却卓尔不凡,况且陛下英明神武……”

    他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萧启抬手喊停。

    “咳咳咳。”空荡荡的大殿充斥着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好一会,才见萧启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吩咐道:“既然爱卿如此看好太子,从今儿个起,太子的课业便交由你负责吧。”

    郑琚闻言迅速跪地,讲起自个的缺点来可谓是喋喋不休。

    “爱卿不必自谦,此事已定。”萧启忽地改变语气,郑重道,“你的才能朕早已知晓,太子历练少,还需你耐心教导。”

    郑琚磕头:“臣惶恐……”

    “爱卿快起。”萧启起身从龙椅上下来。

    直到他走近,郑琚才猛然发觉,这位年轻的天子面色惨淡,不知是何时起,两鬓皆已花白。

    郑琚不敢再抬头,他诚惶诚恐地叩谢圣恩。

    萧启似乎在玩笑,先是赞扬郑琚知礼,又说:“比某些不知深浅的东西懂事多了。”

    郑琚闻言赶忙表起忠心,说是要为陛下分忧。

    萧启大笑:“爱卿深得朕心啊。”

    言罢,他背过身去,忽然谈起顾斯阳:“顾相昨儿个上书请辞,朕念他重病缠身,下旨放他回乡了,你若有心,便替朕去送送他吧……”

    郑琚立即应下,再次跪拜叩谢,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真的只是送送而已吗?

    而此时的顾斯阳站在家门前竟有些踌躇,不过短短时日未曾归来,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朱门后的姜至似有所感,心跳剧烈,她挑开门栓,飞一般跑了出去。

    秋阳打着灯笼,跟到一半便停下。

    两道相拥的影子在摇晃的烛光下紧紧贴在一起。

    顾斯阳回家了,府上瞬间灯火通明,姜至兴高采烈地吩咐厨娘多擀些面条,吃面除晦气。

    可顾斯阳却一头扎进厢房,啥事不干,只顾着埋头收拾行李。

    姜至不明白他怎么如此着急,紧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瞒着我啊,说出来我们才好一起应对……”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顾斯阳才好似下定决心般,叹口气严肃讲道:“我是要去逃命,那位说了,限我天亮出城,不要碍他眼。”

    “什么!”姜至骂人过分,心底却也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顾斯阳又要被抓起来了,还好只是离开盛京。

    “那我也赶紧去收拾收拾,我们一块走。”姜至言罢要离开,顾斯阳一把揽过她肩头让她留在京中。

    “为什么?”姜至连连摇头。

    顾斯阳随意列了几个理由:“府上杂事多,一晚处理不好的……”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早在你出事的时候我就清退了一批仆人,现就剩我和秋阳了,其他的都在京中有住处,我待会就去给她们银钱让她们回去,而且后院马厩还备了马和车,有个值得信赖的车夫,他也是洛城人……”姜至直接回绝。

    顾斯阳顿时噎住,下一秒又说:“你不会骑马,我逃命可是很快的。”

    “这也是……那你先走,我和秋阳坐马车慢慢跟来。”姜至面露迟疑,她察觉到顾斯阳在避着自己,明明事情已经解决大半,可她的心却反而跳得更厉害,仿佛就要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一样。

    顾斯阳见她这般坚决,不再阻拦。

    在姜至愣神中,他猛地伸手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呢喃:“这次我就带你回真正的家吧。”

    “好啊。”姜至兴奋应道,她以为是和顾斯阳一起回他长大的地方洛城。

    俩人开始不约而同地期待起来。

    顾斯阳为能满足心上人的愿望而感到欣慰,这一世,他不必让姜至再重复前世孤独自尽的结局,尽管此后,心上人新的生活里不再有他……

    姜至则在琢磨回了洛城她要新买个宅子,然后赶紧将齐月接回来,这次住下后,她再也不想东跑西跑了,虽然沿途风景确实很美丽,但也驾不住一天两天换地方啊。

    念着念着,姜至变得兴奋,挣脱开顾斯阳的手,一脸喜意地说要快点去告诉秋阳。

    顾斯阳含笑点头,转身时满脸落寞。

    凌晨,一辆小小的马车驶出盛京。

    彼时,一夜无眠的萧启挥笔写下遗诏,将太子萧明立为下任天子。

    当天下午,一位老妇人敲响顾家大门,求见顾家主母。

    姜语宁不知她是谁,犹豫许久还是命丫鬟去请人进来。

    哪想丫鬟只带回个木盒,姜语宁打开后,才知是谁要寻她。

    木盒里装了一堆银票与地契,和一封顶重要的信。

    信上说姜语宁可以不是顾家的夫人,却一直是姜家那个自信勇敢的大姑娘。

    谁敢欺负我们姜家大小姐啊,一看就是不想要自己的耳朵了。姜至在此默默补上一句:来自接受过河东狮吼袭击的亲历者证明。

    姜语宁读到此句时乐出声,下一秒泪流满面。

    “娘亲,你怎么哭了,是阿爹又凶人了吗?”顾小小缩着脑袋,想上前安慰母亲,却又不敢。

    她知道母亲不开心,更不喜她和阿爹靠近。

    “不是。”姜语宁大力抹了把泪,弯腰摸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问:“乖囡还想吃城东那家酸枣糕吗?”

    “想……但是阿爹说不能贪口腹之欲……”顾小小声若蚊蝇。

    “不听他的,乖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姜语宁牵起女儿的手往外走去。

    什么狗屁口腹之欲,姜语宁清楚,这都是哑巴寻的借口,家产早被那吃喝嫖赌样样通的狗男人败光了,现连买糕点的钱都拿不出来,好久领不到月钱的仆从都骂骂咧咧跑了好几个。

    而那哑巴也不知死哪去了,前儿个喝得醉醺醺归府,洋洋洒洒写了好些个字,说自己即将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姜语宁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压根不带搭理,就小青还在那吹捧着。

    “娘亲,买糕点要花钱的……”顾小小揪着衣角不敢抬头。

    “没事,阿娘有钱了,你三姨给的!”姜语宁大步流星跨出府去,不再回头,她们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到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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