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成功进了宫。

    那个王瑶儿瞧着还挺好说话的，主动与她谈起昔日洛城的风光。

    “只可惜故人皆以不在……”王瑶儿用帕子轻轻拭泪，柔柔讲道，“幸而今儿个还能在这深宫中见到姜姑娘，其实当年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

    “能得贵人青眼，是民女的荣幸。”姜至自觉求人办事，姿态放得极低。

    王瑶儿由哭转笑：“放心吧，我知你寻我定是有事，若有我能帮的，必会倾尽全力。”

    “贵人如此相助，民女简直无以为报。”姜至立马起身行礼。

    王瑶儿赶忙拉住她的手：“说什么呢，其实本主会帮你，也是念着首辅大人的恩，若无大人，如今我又有何机会能够侍奉陛下呢。”

    姜至才知原来当初是顾斯阳将王瑶儿献给萧启的。

    “你我如此投缘，不如以姐妹相称吧。”王瑶儿热情得过分。

    姜至害怕得紧，现在特殊时期，人人避她如蛇蝎，怎就这位如此不同，难道她俩才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民女怎敢高攀贵人。”姜至再次行礼。

    王瑶儿还想说些什么，外头守门的太监高呼：“陛下驾到。”

    姜至与王瑶儿相视一眼，赶忙往外迎去。

    苦等多时，她终于再次寻到了与萧启单独见面的机会。

    姜至郑重地从荷包中取出银锁。

    萧启瞥了眼，微抬下巴，神色莫测。

    姜至见未有人阻拦，她急忙加快脚步跟着进到殿中。

    王瑶儿候在殿外，瞧着地上透出的两道模糊身影，她眼底皆是势在必得。

    说来也巧，先前她唤贴身侍女到外头寻些新鲜玩意，好给她变变妆容，换种花样，可就在回宫途中，侍女被一小子撞倒在地。

    孩子嘛，多半是无意，那侍女起先并未在意，可等到太子归宫，她才猛然发现这贵人眼熟得很，仔细一想，竟是那日出现在街头小巷里、穿着简陋的调皮孩子。

    于是，侍女立刻将此事报与王瑶儿。

    王瑶儿当即展开调查，结果一查就查到姜至那。

    奸情，里头绝对有奸情，王瑶儿经过缜密分析，自认对此事有十足的把握，她严重怀疑那太子压根就不是姜语丹亲生的，而是姜至与陛下的私生子。

    可姜至是开国功臣的人啊，陛下又不好明目张胆夺臣妻，不然面上多过不去，但皇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所以就让这姜氏姐妹串了这么一台戏。

    至于为何现如今俩姐妹生了嫌隙，王瑶儿猜多半是表里不一的姜语丹担心自个权势被分，准备反过来算计她那从小就傻到家的堂姐了。

    王瑶儿觉得姜至从前是个傻的，现在依旧不咋地聪明，看自己不过说两句好话她就感动的稀里哗啦了。（姜至：……是谁，是谁在造谣！）

    自从生产后，萧启再未踏足王瑶儿的殿中，而那丹贵妃回宫后又气焰高涨，还特别会针对她这一熟人，王瑶儿深怕她会对自个和她的贴心皇儿下手，于是整日苦恼，如今姜至主动送上门来，她的双眼都在发光。

    此时，被冠上傻子称号的姜至正在卑躬屈膝。

    萧启把玩着银锁，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抚过那个湘字：“她倒真喜爱你，竟将此物赠与你，朕当初可寻了它许久……”

    “民女虽与殿下只是结拜姐妹，却胜似亲人。”姜至飞速开启攀关系模式。

    “咳咳咳……”萧启喉间发痒，止不住地咳，好久后才渐渐平息，他瞥见巾帕里的那抹鲜血，迅速将其收拢。

    “呵。”他冷笑一声，“你们现在倒想起她了。”

    “阿姐的容貌一直在民女心中未曾忘记，民女此次……”姜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萧启已经抬手叫她闭嘴。

    “你们都不配提她，若没有你，她如何会离朕而去！”萧启眼里带着愤怒。

    好家伙，姜至闻言直呼好家伙，原来这位一直将萧湘的死怨在她和顾斯阳头上，之前忍着不发，多半是因为那五年之约，而她俩也还有点用，现大局已定，她们妥妥要成炮灰。

    姜至忍着心底的怒气跪地，直呼冤枉：“民女怎敢呐……天地可鉴，吾等追随陛下多年，从未有过懈怠，顾大人更是尽心辅佐陛下，日日操劳至三更……望陛下看在阿姐与太子的份上，明鉴啊。”

    哪料萧启压根不听，回了三个字退下吧就让人赶紧滚。

    姜至忍不住反问：“陛下，您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们的心？”

    “放肆！”萧启大喝一声，“姜氏，若不是她，你觉得朕会留你？”

    姜至跪地叩首：“望陛下给顾大人一个自查的机会。”

    “好好好！”萧启怒极反笑，“果真情深意切，真叫人为之侧目。”

    他冷呲一声便朝外头吩咐，命太监领姜至去见顾斯阳。

    姜至立刻低头谢恩。

    自从那大典一别，已是数日，此刻的姜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可到了，再见到人时，她默默站定，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问起。

    “你个混蛋，敢骗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有危险？”姜至细细打量人一番后，确定这狗男人被囚禁后不仅没被严刑拷打，瞧着还比先前壮实了一点，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人胸口锤上一拳。

    顾斯阳诶哟一声，故意叫痛。

    “不要担心，姜姜。”他见姜至满脸的焦急与担忧，彻底没了玩笑的心思，连忙保证，“我很快就会出去的？”

    “哼，最好是这样。”姜至吸下鼻子，恶狠狠地将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平安符砸到顾斯阳手中，“路上捡的，送你了。”

    顾斯阳了然一笑，轻轻抱住了她。

    外头太监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即使再不愿，姜至也只得离去。

    尽管顾斯阳一再强调他不会有事，可姜至心总是难安。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路口御花园时，一圆球冲出来抱住了她大腿。

    “姨姨，你可算来接我了！”萧明激动万分。

    姜至见到他也很是惊喜：“这些时日过得可好，有没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啊？”

    “这里一点也不好玩。”萧明只总结了这一句话。

    “殿下！”朝这追来的姜语丹跑得朱钗飞扬，她见到姜至后，急忙停下，紫衣迅速上前为她整理妆发。

    等重新端好贵妃的架子后，她才清咳一声走上前来。

    “阿姐。”姜语丹笑着，转身冲萧明哄道：“润明，快到母妃这来。”

    萧明哼一声，自以为小声地趴到姜至耳边说起悄悄话：“她才不是我母妃呢。”

    小孩子对大人的态度最为敏感，萧明很清楚感知到姜语丹并不喜爱自己，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是他不够听话，不够好，母妃才对他那般厌恶，可直到有次他无意间听见姜语丹与其侍女紫衣的抱怨，萧明才知，这女人压根就不是他亲生娘亲。

    所以才会有了如今这场面，而此时萧明这音量，估计随行的太监宫女们都听见了。

    姜语丹的笑维持得异常艰难，不过开口说话还是柔柔的：“殿下，胡说什么呢，小心母妃叫你父皇来。”

    萧明闻言瞬间跨了脸，背过身去露个屁股对着姜语丹。

    “姨姨，快走快走，你快带我回家。”他亲热地对姜至说道。

    姜至喊了声立定，叫人乖乖站好不要扒拉自己：“这也是小明家呀……小明长大了，要乖乖听话好吗？”

    “不，这不是家，姨姨你骗人，你明明说过我想回家就可以回家……”萧明一万个不同意。

    “润明，听话，快到母妃这来。”一旁的姜语丹还在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

    而萧明早已陷入赌气环节，短短时日不见，脾气还见涨，不知打哪学会了新招数，竟赖在地上打滚哭闹。

    姜至本就心头烦躁，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全堆在一起，她大喝道：“够了。”

    从此，世界恢复了平静。

    萧明憋着嘴，姜语丹瞪着眼，俩人直勾勾地盯着姜至。

    姜至无奈，将萧明从地上拎起来，郑重说道：“殿下，你现在是太子，那样撒欢成何体统……”

    “可我……”萧明还想纠缠。

    姜至立即侧身，躲开萧明的手，冷冷道：“殿下，您不要再任性了。”

    萧明心沉了几分，他不知姜至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们是都不要他了吗？

    那头姜语丹愣愣地听姜至说句告退后便毫无规矩地离开了，等人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愤愤地咒骂道：“她简直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姜语丹气得胸口疼，紫衣赶忙上前为她顺气。

    而这场闹剧很快便传到了萧启那。

    萧启摸着银锁，一人坐在偌大的宫殿中思索许久。

    傍晚时分，他去见了顾斯阳，同样，赐了人家两个选择。

    萧启坚持认为湘儿西去，皆是奸人所害，如今自己孤寂难耐，怎能眼瞧着他们双宿双飞，从此美满一生呢？

    顾斯阳同样毫不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萧启心情颇好地离开偏殿摆驾到王瑶儿那。

    王瑶儿喜上眉梢，美美地伺候好萧启后，第二日一大早，便升了嫔位，还得了大堆的赏赐。

    而萧启一回到御书房，便下旨放了顾斯阳，并颁旨到丹华宫中，命人将太子接来，他将与其同住，亲自教导。

    姜语丹跪拜叩谢天恩，可等那宣旨的公公一走，她直接捞起殿中青瓷狠狠地朝地下掷去。

    “姜至……”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面露凶光，低声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