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至姐姐，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月牙儿瘪着嘴，含着哭腔抽抽搭搭地问。

    她还记得齐嗣交待的话，努力将泪憋住，不要让它掉下来。

    “月牙儿的阿爹和阿娘最疼月牙儿了，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姜至蹲下身子，看着小小的月牙儿哭成了泪人，她努力克制住情绪，柔声安慰道，“她们……她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为、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月牙儿打起哭嗝，哽咽着要去寻齐馨。

    “因为那里有很多大人都不知道的东西，月牙儿的爹娘要努力在那边造一个新家，所以你的爹爹才会让你先住在这……”姜至想了想，小心问道，“月牙儿还记得阿爹送你来时的话吗？”

    齐月点点脑袋，吸了下鼻子慢慢地开始背诵：“要听话，不能惹人生气，要乖乖，不能做懒小孩，要多吃饭，不能挑食……”

    “月牙儿只管长大就好。”姜至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搂过齐月，郑重承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齐月抹了抹泪，渐渐平息情绪：“长大以后就能去找爹娘一起造新家了吗？”

    “月牙儿会数数吗？”姜至教她张开手，“阿至姐姐向你保证，等过了两只小手的年，月牙儿长得高高的，我就将你阿爹阿娘的事统统告诉你……”

    “好。”齐月翘起小拇指要拉钩钩。

    姜至跟她用大拇指盖好章后，哄着人去用饭。

    在弯弯的月儿挂在天上时，齐月缩在被窝里捂着嘴小声啜泣。

    秋阳察觉到锦被在抖动，她猜出何事，慢慢上前将人抱在怀中。

    月牙儿裹着棉被坐在门槛上，秋阳指着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说：“星星会把思念和爱告诉我们最亲最亲的人……”

    “真的吗？”月牙儿很是惊奇，“是阿爹阿娘让它们来的吗？”

    “对，这是我阿姐告诉我的，她和月牙儿的爹娘一样，都去了很远的地方……”秋阳低落片刻，在感觉到眼角的湿意时，她赶忙抬头，努力不眨眼，“星星也是她们，会陪着他们最爱的人……”

    “那月牙儿一定要每天都棒棒的，好让星星去告诉爹爹娘亲，叫他们不要担心！”齐月说着便握拳为自个打气。

    秋阳摸摸她的小脑袋，夸耀道：“嗯，月牙儿超乖。”

    在哄睡齐月后，秋阳重新坐到门边。

    站在拐角处的姜至走了过去：“……秋阳，你知道秋夕她……”

    “阿姐没事的，我早就知道了，嬷嬷说她犯错被罚了……我先前还猜她会在湘姑娘那，后来见到人我就懂了。”秋阳见姜至为难的模样，倒反过来劝说起人家。

    在这一刻，悲伤涌来，姜至揉了揉秋阳的脑袋，语气发颤：“秋阳，你真是太好了……”

    皎洁的月光下，她们互相靠在一起，沉默地望着满天的星星。

    翌日，盛京郊外的马场内。

    哑巴格外珍惜外出的机会，他特意换上华贵的新衣，屁颠屁颠地跟在顾知元后头。

    “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马场的管事上前奉承道。

    顾知元瞥眼哑巴，淡淡地回了哪里两个字。

    “公子可要去挑马，昨儿个刚来一批好货，正巧您和顾家主就来了。”管事的察觉到顾知元莫名的不快，他有些懵，迅速转移话题，扭头吩咐随从领人去马厩。

    哑巴一愣，比划道：“……我不会骑马。”

    跟在他身后正式晋升成贴身翻译的徐小弟弯腰跟着哑巴的动作一同开口，经过小青长期的枕头风作用以及自身的不懈努力，他现在已经算是打入哑巴核心集团了。

    管事的见状，心中立马有了猜想。

    “行了，去牵马。”顾知元冷哼着打断徐小弟的同声传话。

    哑巴下意识点头，乖乖转身。

    在管事离开，随从远远跟在身后时，顾知元轻咳一声，带着怒气道：“君子善骑射，原先你在府外，见识少，现归家了，也该把心思放在正途上，瞧瞧你这身打扮，什么样的地方穿什么样的衣裳都不知道吗……你以后少沾些不正经的东西，人要有上进心。”

    哑巴闻言面色瞬间惨白又忽地转红，他咬牙低头，拽了拽袖摆。

    顾知元见他这唯唯诺诺样，哪里有他半分威武，于是越发不喜，啧了两声。

    正巧前方有两位官场上的人，顾知元乐呵地与身侧的庶子讲：“为父带你们去开开眼。”

    而哑巴得到的是一句莫冲撞了贵人的警告，顾知元让他到后头马厩去。

    其中一个庶子在离去时故意撞了下哑巴的肩膀，神情倨傲。

    哑巴瞬间捏紧拳头，跨下了脸。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徐小弟为他牵绳，俩人在一个光秃秃的泥地里跑圈，这是管事得了吩咐，专门为哑巴寻的一块人烟稀少的“宝地”。

    “公、公子，再快奴就牵不住了……”徐小弟气喘吁吁。

    汗浸湿了哑巴的后背，他怒瞪了眼徐小弟，还想再走两圈，可在人即将松手的时候，哑巴吓得屏住呼吸，迅速夹紧马背。

    他下马的时候，两腿直打颤，手还在不停地比划：“没有的东西！”这也不知道在骂谁，反正动作瞧着异常凶狠。

    徐小弟累得趴在地上不想动弹，可见人走了，他还是认命跟了过去。

    到休息的厅堂时，哑巴听到里头传来夸耀声。

    “不愧是为父的好儿，将来顾家还得靠你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可真是指望不上……”顾知元笑嘻嘻。

    “哪呢，这不还有二哥吗？”一个庶子又提了一遍哑巴。

    “他？”顾知元挑眉不语。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哑巴站在那，脸色阴暗。

    他瞅见有丫鬟捧着托盘正远远朝这走来，在扫了眼堂内其乐融融的一家后，他低头快步离去。

    哑巴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骑的小马，眼神冷漠。

    在等到顾知元的马送来喂养时，他随意寻了个借口将徐小弟和马夫打发走，自个走向那匹骏马。

    哑巴拿着小刀一点点抹断马腹部绑住马鞍的皮绳，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粗布。

    随从原本还蹲在树根下啃干粮，哑巴摆出副着急的模样，和人比划说顾知元急着要跑马，叫他快些牵去。

    于是这马还没仔细检查，便被人赶到了马场上，等到兴致大涨的顾知元扬起马鞭时，它也高高地抬起马蹄，伴着人高昂的尖叫声，肆意狂奔。

    在渝城一战后，启明军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便连破数城，短短时日就兵临盛京。

    郑琚投诚了，他劝帝王退位，自个领着大半的文武百官站在城墙根下，喜迎萧启上门。

    盛京一战，无任何伤亡，赢得这般轻易，简直叫人不可置信。

    百姓们在道两边跪着列阵欢迎，萧启含笑下马将一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扶起。

    “仁君，仁君啊。”人群中有人大声议论。

    在这一片又一片的人海中，哑巴站在府外，透过缝隙，望见了队伍后头，层层帷裳下端坐的姜至。

    没抵住好奇心，姜至揪着纱帘，掀开一丢丢缝往外探去。

    二人四目相对，也是神奇，姜至一眼就瞧见了大着肚子立在台阶上的姜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