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姜至浑浑噩噩地飘荡在小路上,抬头对着前来接她回府的顾斯阳说:“我好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顾斯阳:“说来听听?”

    “就、呃……”姜至咕哝半天,抿唇背过手神神叨叨地念了两遍不可说,不可说也。

    胃口刚被吊起一半的顾斯阳:“……姜至!”

    姜至立马甩开膀子狂奔:嗷,别追我,我错了……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洛城顾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并蒂花开十月天,两姓缔结喜良缘[1]!”迎亲的小厮扯着嗓子高声祝贺。

    新人跨过火盆时,他重重地敲响铜锣:“当——锦堂此夜春如海,瑞兆其昌五世绵[1]!”

    “般配、果然般配!”站在两侧观礼的人纷纷朝主家道喜,堂内热闹非凡。

    姜语宁左手举着团扇,右手紧紧牵住红绸。

    沉重的彩冠戴在头顶,压得她快喘不上气,一个紧张错步,她下意识就拉扯过大半牵红。

    红绸的另一端反应极快,踉跄两下身子后,迅速勾住绸缎边边,待两方都镇定下来,他才无奈瞥了眼毛手毛脚的新娘。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姜语宁默默伸高团扇,盖住瞬间充血通红的额头,藏在绣袍底下的小手悄悄摩擦着红绸,将它一点点往外丢。

    “礼成——”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在场的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哑巴脚步轻快,姜语宁心口仿佛住了只小鹿,怦怦乱跳,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主位上被破例准许前来参与婚宴的秦照眠眼底闪着泪花,唇角微扬,目送着亲儿离去。

    在一旁侍奉的小青盯着这漫天的红,说不清是何感觉,但在看到夫妻对拜的场景时,有那么一瞬,她感到如释重负。

    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可却从未放下过,她见哑巴红光满面地牵着新夫人离去,她再也忍不住,不顾婆子难堪的神色,流泪跑开。

    姜语宁轻咬红唇,看着慢慢走到盖头底下的脚,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多一些,她整个人在发抖。

    下一瞬,天光大亮,原先整片整片的红被一张莹白的俊脸占据,姜语宁抬起头瞪大双眼。

    哑巴转身将喜秤放下,接过丫鬟递来的合卺酒送与姜语宁。

    酒盏好小,它们被手指捏住靠在一起时,瞬间缩短了俩脑袋的距离,顷刻之间,气息交融到一块,又呼地散开。

    姜语宁抿一口清酒后迅速放下酒盏,唰地扭过头不敢再看身侧的男人。

    她的脸颊通红。

    哑巴将酒一饮而尽,起身打发完仆从后站在屋中央。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升腾的热意。

    尽管经历过许多,但还是头次大婚的哑巴终于生出几分不知所措,好半响才做了个早些歇息的动作。

    他见人明显有些慌乱,马上接着比划:“放心,我睡在榻上,不会碰到你的……”

    “你记得就好!”姜语宁梗着脖子回应。

    哑巴站到屏风后,等她换好了衣物才走出来。

    姜语宁端坐在妆奁前,由于哑巴已经自觉在铺床,她没好意思再叫丫鬟进来梳妆,只得自个慌手慌脚地扯下金饰。

    “嘶。”她的头皮在发麻。

    哑巴无奈叹气,快步靠了过去,压住姜语宁蠢蠢欲动的肩膀,轻手轻脚地帮她拆卸彩冠。

    姜语宁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等头上一轻,她弹跳起身,飞快缩进锦被里。

    哑巴见状轻笑出声,勾起嘴角吹灭了油灯,独留一对红烛在漫漫长夜里尽情燃烧。

    由于情况特殊,哑巴是个特例,无需去前厅招客。

    而姜语丹早已燥得不行,躲在被窝里不停地用手扇风,试图缓解脸上的热意。

    直到莫名的火气翻腾,终于察觉到不对的哑巴扑通坠地。

    姜语丹被闷哼声吸引,一步步主动迈进黑暗中。

    那杯酒里被人下了药……

    恍惚间,哑巴意识到问题所在,尚存的一丝清明堪堪压下烈火的焚烧。

    可待到那唯一清凉之物贴近,一切皆已溃败,哑巴彻底撕碎理智,死死地将世间珍宝护在身下。

    心满意足的秦照眠深藏功与禄,微笑点头,弯腰一路咳回听雨轩。

    再瞧那小青,全然不顾规矩,一路狂奔,躲到后院的一处僻静之地。

    波光粼粼的池面倒映着女子黯然垂泪的模样。

    “呕~”正在伤神的小青感觉胃在翻腾,一股难耐的恶心感往上涌来。

    这大概就是情到深处自然yue吧,小青并未过多在意,只觉得自己是被负心汉伤过了头。

    “青,你不要做傻事啊。”徐小弟心疼赶来,担心人出事的他牢牢将小青的手握住,深情对望,“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做……”

    哭得正欢的小青还有点懵,呆了几秒后瞥眼徐小弟,立马诶呦一声顺势倒进人怀里,可怜兮兮地瘪嘴:“徐哥,我只有你了……”

    徐小弟大为受用,一把将人抱住。

    大大的月亮发出闪闪的白光,照着底下的俩人你侬我侬,请不自己。

    “哟——西!”不知打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个顾含诚,指着天,指着地,破口大骂。

    “贱人!”他在小青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冲过去狠狠扇了她一掌,“不要脸!”

    两只野鸳鸯彻底被惊醒,六神无主地在原地转圈圈。

    小青再次梨花带雨地抱住顾含诚大腿求饶,徐小弟被一脚踹到旁边,吐了口血沫。

    原本是瞧见美人落泪,便追过去准备安慰安慰,顺便再发展些什么的顾含诚哪料到还能见着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

    这死丫头玩得可真花。

    顾含诚愤恨地在心底咒骂,他嫌恶地蹬开小青,威胁道:“你这种下贱胚子只配去浸猪笼。”

    小青一听,吓好一大跳,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拽住顾含诚的袖摆不放,什么好话情话都往外蹦。

    顾含诚怒火中烧,一想到自己还和这不要脸的发生过什么,理智瞬间不翼而飞,扑过去就是哗啦哗啦地撕衣裳,喊着要让众人都来瞧瞧这不要脸的东西。

    “bang!”

    徐小弟趁人不注意,捡起块石头干脆利落地朝人后脑勺掷去。

    顾含诚只觉得脖梗子突然传来剧痛,一摸。

    天,好多血……

    下贱坯子的野男人竟还敢和他动手,顾含诚迅速起身,跑到人跟前才发现,一直以来都在弯腰的徐小弟比自己整整高了一个头。

    那五大三粗的,一双眼里似在喷火。

    顾含诚思索片刻,立即转身走人,脑子里已经想好无数种整死这对狗男人的法子。

    小青无措地用手扣地,外翻的指甲盖鲜血咕咕直流,疼痛让她重获清明。

    不行,不能就让他这么离开,他会杀了他们的……

    小青深吸一口气,快速拾起石块,死命往前追,再用尽全身气力砸去。

    即使人倒地了,她也在不停地捶,使劲到青筋暴起,眼珠子布满红血丝。

    “呕……”这次yue的有两个人。

    此时,前厅还在吹吹打打,无人注意到,红色在悄悄流淌。

    小青吩咐徐小弟把人直接丢进湖里,她跑回院里换了身干净衣裳,瞧了眼钟爱的青衣后,急匆匆地换上精致黄罗裙。

    “啧啧,快来……”她捏着块肥肉引三姨娘的白狗子过来。

    在白团子靠近时,徐小弟趁机下手将其抓住,再猛地往地上一摔。

    俩人蹑手蹑脚地抱着包裹回到了那大滩的血渍前。

    徐小弟在小青的催促下动手让泥缝里凝固的血液再次流淌起来。

    白毛被凌乱地洒了一地。

    小青拉上徐小弟对了好一会的口供后,忙不停蹄地换回了青衣,待厨房里的伙夫松懈时,她偷摸顺了壶酒,拎着它坐到了竹院的庭中央,假装伤心醉酒。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被巡逻的婆子发现,提溜着耳朵训斥,被罚在柴房里反省,等候主子发落。

    徐小弟则跑去了小厮屋里,今夜顾府有喜,仆从们得了赏赐,有几个休息的正好在互相灌酒,醉得都有些不省人事了。

    徐小弟往自个身上泼了点酒后,直接往他们中间大咧咧一躺。

    待万籁寂静时,他们才悄悄睁眼,默默祈祷今夜再无事发生。

    [1]引用自新婚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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