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与姜语宁的亲事正式敲定，由顾知元选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二。

    日子很赶，秦照眠让人看在她的份上不要计较。

    哑巴明白姜语宁有多不情愿，未免坏事，他加了一层保障。

    “若你不愿，我绝不强迫你。”哑巴是这样和人承诺的，并强调日后二人若成夫妻，他自然会为他的夫人讨回公道，无论那个害了他岳父的凶手是谁。

    姜语宁可不信，但到底心里舒坦一些，还有了兴致去和会手语的丫鬟讨教，她想日后还是要与那个家伙讲话的，总不能日日靠纸条过活。

    小青早已得知他们俩即将大婚的消息，她斜靠在床栏上，身后是面目狰狞的顾含诚。

    长长的指甲深陷进皮肉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小青瞪大双眼，一眨不眨，怨毒地盯着竹院的方向。

    得了趣的顾含诚咂摸嘴，摇着扇子大步流星，他冲看门的徐小弟夸赞道：“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妹妹。”

    徐小弟忙握拳低头，叫人看不清表情，只是一瘸一拐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下人礼。

    顾含诚挑眉嗤笑一声，仰着下巴跨步离去。

    小青等四周再无他人后，她才披头散发地冲出屋，拉着徐小弟进到院里，猛地一抱，哀怨抽泣：“他又强迫我了……”

    她说什么，徐小弟便信什么，眼里满满都是疼惜。

    同样的话，小青讲了两次，换来了两次怜惜，只是在哑巴那，它只是一时的，更别提情况转变，反倒叫哑巴说教起来，她被埋怨做得不够好，没有将人彻底拿捏住。

    小青：……

    而此时的姜至正认真听顾斯阳上课。

    前方传来战报，启明军往盛京推进的队伍停滞，那边换了个守城门的将领，据说是从某个不知名的边境跑出来的野路子，年纪轻轻便领军有方。

    朝廷也一改从前策略，和某些有自个封地的王爷达成协议，获得了大量援军。

    顾斯阳提醒姜至做好准备，他们随时有可能离开花城。

    姜至忧心忡忡地点头应好，她吩咐仆从多购置些便装与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派去隔壁院的小厮回报，称姜语丹离府三日，至今未归。

    姜至一听这可得了，没想到自个不过晃了几天的神，那个小傻货就不见了踪影，于是赶忙起身提着裙摆跑去查个清楚，结果刚到人家大门口，就见到了被萧启搀扶着下马、满面春光的姜语丹。

    前方战事吃紧，身为主将的萧启竟还出现在这。

    姜至撇两下嘴，扯出个标准微笑后行礼问好。

    这位成王之子也不再架他那皇家威严，操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柔声道了句无需多礼。

    姜至没有客气，虚虚拂了下身便挺起腰来，顺便再偷偷瞪两眼不听话的姜语丹。

    待到只剩她俩时，不需要人多问，姜语丹自己就迫不及待炫耀起来。

    “我们去了荷塘游湖赏花，在青青草地上跑马欢乐……”面若桃花的她抬手勾起两鬓的碎发绕啊绕，嘴里全是对萧启的夸夸。

    姜至：“就只是单纯的游玩？”

    “启哥哥带我去见了父亲的旧友，有好多人同意为我们启明军出资了……”姜语丹很是兴奋地重复了两遍自己也是能帮到萧启的。

    姜至见她这副痴女样，深刻认识到萧启拉拢人心的手段，怕是来条过路的狗，这货都能给人家啃秃噜毛咯。

    “姜语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那些人眼里，你会变成是和萧殿下同坐一条船的人，你会遇到许多从前没有遇到过的危险……”她怕这少女怀春的家伙陷得更深，直截了当的指出，“若你什么都不明白，他就让你牵扯其中，这难道不是利用吗？”

    姜至说得很急，连声质问道：“殿下是救了你，可作为一个有能力的人，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小事，你对他生出感激之情，想要报答是人之常情，可你若因此萌发了超越感激的情感，那你该好好想想了，究竟是他片刻的英勇之姿迷惑了你，还是你压根就没弄清自己的心……你忘记自己从前想要如叔父叔母般一世一双人了吗……殿下身边从不止一个女人，你真的要做那百花中平平无奇的一朵，日日与她们斗艳，只为那只蜜蜂能来采一次蜜吗？”

    “阿姐你什么意思？”姜语丹沉默许久许久，红着眼眶抬头喝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后果，你还小，不该……”姜至放柔语气，但话还未讲完直接被打断。

    “什么叫不该，是阿姐你认为的不该吗，爹娘如今已去，我也十四了，我不该有一丁点自己的想法吗？”姜语丹反问，喊了句启哥哥从未利用过自己，“这都是我愿意的，我也知道他身边从不缺可心人，我、我……”

    她异常低落，可只要一想到萧启，她便再也克制不住，瞬间将女儿家的矜持抛到脑后，哭着拉扯住姜至：“阿姐，我的好阿姐，我真的克制不住我自己，你能帮帮我吗，我想一直留在他身边，我知道、我知道顾大哥他与启哥哥关系非常，我、我也从未过问过阿姐你与顾大哥的事，虽然他的阿爹很有可能是害了我阿爹的真凶，可我从未对你们的事有过任何的疑虑……阿姐你明白吗，我的梦里全是他牵我上马、救我逃离恶徒的场景，我真的离不开他……”

    姜至愣住，她无可奈何，也才意识到，对于姜语丹，她还是管得太多，却又太少，她希望告诉小女孩这样的家伙不值得托付终身，可她却不能强迫这个有自己独立意识的人，她做不到篡改别人的想法。

    姜语丹第一次这样冲动，她紧紧捂住胸口，又唤了一声阿姐：“这里住进了一个人，就再也忘不掉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阿姐，我想做启哥哥手里的那朵花，我真的真的很心悦他。”

    姜至这才被震惊住，印象中温吞乖软的小妹妹突然这样直接，反叫她陷入怪圈，想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坚持萧启就是个火坑，她拦不住要扑火的飞蛾，却不想做那个送飞蛾献身的推手，所以她自认可耻地退缩了，逃回了自己的牢笼。

    顾斯阳来寻人的时候，姜至没忍住朝亲近之人发脾气，她控诉对方一定知晓此事：“姜语丹才十四，她还小，什么都还未曾见过，你真没有意识到那家伙存了什么心思吗，你一直在后方为人采备军马，这次那人退到后方，你就没得消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一块出府的事……”

    “姜姜，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拦不住，而且无论做什么，那都是他们该行的路，无法改变，我……”顾斯阳不知该如何解释，要他说这俩货本就是一对，不管咋算最后都臭味相投，然后彻底锁死吗。

    当初他与001签订的契约里就有一条要求，不得由他改变命书中重要人物的命定结局，也不得像任何人透露001与命书的存在。

    他无法对姜至言明这一切，自然也就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于是结果可想而知，他又委屈兮兮地受了好几天的冷落。

    而同样与001签订过无良合同的姜至不知为何就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她也不像顾斯阳那般有曾经历过大耀动荡的记忆，现下又出了这几遭，本还想加油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可此刻姜至只想摆烂。

    她觉得萧启不是好人，现在也没什么仁君，所以001交待的什么盛世没法实现，任务结果就是无解，所以姜至再次选择华丽丽地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