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林白有些哑然,上辈子别人攀关系,他听过‘刚一起蹦过迪’‘刚一起喝了酒’……第一次听说‘刚一起杀了人’的。

    看来小姑娘是真的慌了,槽多无口的情况下,林白忍不住为自己申辩两句。“是你杀的。”

    “你、你先动的手,而且要不是你捂着,你帮忙,我怎么杀得了他。”

    该死的有道理。林白拍了拍谢宓的肩膀,道:“人家是过命的交情,我俩是同伙的相惜。”

    轻松话说完,林白轻笑出声。他怀疑身体限制,影响了他的智商。要不然他跟个小屁孩贫嘴什么。

    “反正你不能丢下我!”

    林白越看谢宓越顺眼,有种在照镜子,看着儿时自己的既视感。这小姑娘猜挺准,他确实不想带着他。

    林白叹气,顺手把谢宓柔顺光亮的头发也给霍霍了,道:“我们先走,到了兴州再做打算。”

    ……

    随后几天,谢宓都紧随林白脚步。

    因为没有得到承诺,失去安全感的谢宓,夜里睡觉都紧紧攀附着林白,生怕他跑了。

    两人运气不错,一路上没遇着人,也不见山匪冒出来找麻烦。中途还下了场雨,虽然饿着肚子,但胜在没渴死。

    林白习惯与人划界限,并不深究谢宓的来历,壮大了谢宓的胆子。谢宓对林白好奇得很,但她骨子里是个凉薄的,结伴的当晚,才想起林白好像还有个爷爷。谢宓询问林白爷爷的去向,难得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得知老乞丐去世后,心里的愧疚达到顶峰。

    他有没有怪我当初没帮他们?但是带他们走,他们也会被山匪杀死的。

    谢宓安慰着自己,极度不安变得越发依赖林白,第二天就做了场噩梦。

    她梦到自己还在盛京,爹爹在朝堂上得罪了人,有传言说要问斩他们。奶娘最是疼爱她,夜里抱着她哭。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家族落难早有预见,爹娘送走了哥哥,就连年幼的庶弟也借口安排了。可他们却留她在盛京,装作没事人似的带她四处赴宴。

    她是爹爹唯一的女儿,爹爹明明说过,疼她比哥哥还胜。谢宓只能不停地哭,眼见大难临头,爹娘才冒险托付给他人。梦里的她不停质问着爹娘,说想跟哥哥回族里,想像庶弟那样还能有大宅住。但爹娘只是骂她,抱怨她不知足,说能冒险送她走,让她活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努力想让爹娘明白,寄人篱下的辛苦,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将会遇到怎样的恶人,被如何折辱……

    她在梦里哭喊着:‘连个小乞丐都怠慢于我。如果他丢下我,我就真的死了。’

    ‘连个乞丐你都拿捏不了,有辱我谢家门楣,死了也是活该。’

    她从没听过爹爹如此绝情的话,顿时浑身冒冷汗,从梦中惊醒了。

    醒来的谢宓神情有些恍惚,梦里的真切让她明悟,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即便她清楚爹娘已经尽力了,可吃了那么多苦,她还是忍不住怪他们。

    谢宓觉得梦里爹爹说得对,她是谢家的女儿,怎么能就此认输呢?

    原本谢宓也动摇过,想等到兴州再做打算。可现在不了,她决定死赖林白,说什么都不能让对方丢下自己。

    林白是谢宓使心机的第一个对象,当她故意套近乎,终于想起询问林白名字的时候,‘无事献殷勤’、‘别有用心’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我叫大富,你叫大贵。”林白不准备说出自己的名字,还随口给谢宓取了一个。

    “什么?我不叫大贵,我有自己的名字!”谢宓一听就知道林白是在敷衍自己。原本,如果林白正儿八经询问她的名字,她还要遮掩着想个假名,现在不了,在‘大贵’面前,她迫不及待抗议道:“我叫谢宓!”

    谢宓拽着林白的手,偷偷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然而在这个世界,林白是个文盲。

    他并不关心是什么名,也不想问清楚是哪两个字。

    林白只关心道:“你识字?”

    “哼。”谢宓骄傲甩脸道:“我五岁就启蒙了。”

    林白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嫉妒。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他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不要岔话,你真的叫大富吗?”谢宓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林白。

    “你管我。”林白怼人,半点不让。

    谢宓心里琢磨着,八成林白是在骗她。听奶娘说,穷苦人都喜欢给自己的孩子起贱名,这样好养活。

    谢宓试探道:“你不会是叫狗子、石头什么的吧?”

    林白不理她,谢宓开开心心,觉得自己必是猜对了。她调侃林白,故意挨他,笑话道:“石头哥?狗子哥?没关系狗子哥,虽然你是狗子,但我不会笑话你的哥哥。”

    谢宓在使坏方面无师自通,家里人常常拿她没办法,这也算天赋了。

    ……

    谢宓喊林白‘哥哥’,心里对他依赖更甚。林白没套路到,自己倒主动进坑了。

    林白穿越后生活落差极大,情绪虽然不至于抑郁,但低落总归是有的。有个小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渐缓他不少压力。

    要不怎么说异国他乡很容易激发同胞情。林白再嘴硬,遇到个这么像自己的小姑娘,说不上心那就太假了。

    他忍不住紧张她,路上时刻戒备、战战兢兢地护着。淋雨了怕感冒,喂了雨水怕拉肚子,自己倒是被生活磋磨得一塌糊涂,还没长大就衰老了。

    好在,几天路程,两人总算安全到达兴州城外。

    林白满脑子都是解脱,却在发现城门有士兵驻守后不由得冷下脸来。

    “兴州也封城了。”林白牵着谢宓的手,低声说道。

    谢宓急道:“那怎么办?”

    林白缓缓摇头,心逐渐沉到谷底。

    难怪这一路都没有遇到其他难民,他该猜到的,兴州封城,没人可以再进出。

    这四五天的路程,他们早就饿得麻木。再不进城讨口吃的,两人注定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岭。

    “过去看看。”林白只能再赌一把。

    饥饿会降低判断力,林白此刻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从腹如擂鼓到头晕眼花,再到后来的浑身乏力……能扛到兴州,只剩最后这点希望和意志力。连他都如此,手上牵着的这个,即便再怎么一声不吭,也绝对是极限。

    林白陡然体会到了老乞丐的心理,这该死的老父亲情绪。

    才相处了几天,他就萌生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旁边小姑娘活下去的想法。就这?还难以与人建立联系?这要是被上辈子的心理医生知道,只怕会笑掉大牙。

    林白苦中作乐,脑子里已经设想以命拦下守城士兵,让谢宓溜进城的可能。

    “兵爷,兴州这是怎么了?”林白带着谢宓往城门走,见守城士兵作势要拦,在对方驱赶前主动开口、先发制人,询问兴州的情况。

    “滚开!崇王军接管兴州,兴州全城戒严,闲杂人等不可进出!”

    林白之前听老乞丐提过一嘴,崇王好像就是起兵的诸王之一。原来不止封城,是崇王军驻军占领了兴州城。

    就在林白失神时,城内有对夫妻,抱着个孩童企图出城。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不可出城!”士兵照规矩驱赶对方。

    “兵爷,求求您行行好。我们是来探亲的,不是兴州人。我们刚进城没两天就听说封城……家里还有爹娘孩子等着照顾,您看看……”

    林白见那男人偷偷摸摸往士兵手中塞银子,可那士兵压根不吃这套,他挣脱开手,咒骂道:“别给老子玩这套,兴州封城是崇王亲自下的令!你是想害我们丢了性命吗!”

    “兵爷、兵爷,小的真的没什么意思,只求您通融……”男人护着女人和孩子,卑微地鞠躬后退。

    城内渐渐聚拢了些围观者,士兵见此情况,抬脚猛踹那男人,亮起了枪。

    “滚!再不滚,就到牢里团聚去!”

    “兵爷、兵爷您这是何必呢?我腿上有疾,又当不了兵……”

    那男人连连后退,如此林白才发现,对方的脚是内翻长着的。

    男人带着妻儿离开,林白却突然从中得到启示。

    “兵爷!我是来当兵的!”林白牵着谢宓走向刚刚驱逐他们的士兵,亮着眼很是诚恳的模样。

    “你们?”士兵上下打量林白。“你才几岁?”

    “十五了兵爷。”林白镇定地撒谎道。

    “嗤。”士兵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林白是个流民,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就想混饭吃。但想到眼下军中征兵紧张,士兵态度好不少,回道:“不用十五,现在十二岁的我们也收。”

    不用想,林白都能猜到现在的战况,征的都是什么炮灰。

    但他不能躲,反而要一脸欣喜地对士兵道:“真的!兵爷,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年刚满十二。”

    林白是标准十岁的个头,放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说是十二也不是不可能。

    士兵见他如此识相,脸上露出了笑。

    现在征兵困难,一个兵能有二两银子,介绍个人进去,怎么也有半吊钱。士兵动了心思,对林白客气道:“既然你诚心投靠崇王,就跟着我去登记吧。”

    林白身侧的谢宓听言,因为担心、握着林白的手暗暗用劲。

    “是,谢谢兵爷、谢谢兵爷!”林白顾不得这些,连忙赔笑,拽着谢宓就要进城。

    “唉,等等!这小子不能进。”士兵见状拦下谢宓。

    谢宓比林白矮了半个头,林白那身高还能糊弄,谢宓这就有点太牵强了。

    “兵爷,您行个方便。这是我同乡的弟弟,大老远来这、就是为了投靠他亲姨母,您行行好……”

    “我也要当兵!”

    都到这地步了,谢宓还能不明白林白的意思,她满脑子都是不能和林白分开,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别胡闹!”林白几乎是第一时间呵斥了谢宓。“你姨母还在等你回家!”

    林白被谢宓吓得险些得了心脏病,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士兵忍不住打量两人,另一个虽然看着小了些,但万一呢?若是两人都被选上,可不多得一份赏钱。若是选不上,大不了再将人丢出去……

    士兵有了想法,当即道:“够了!城门口大吵大闹做什么!都跟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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