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大厦(2)

    打开这扇门的话,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弥黛尔看着眼前的门把手,心想。

    如之前所说,这层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着一只人类的的灵魂。而这座大厦从前被用作商业目的,会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人在其中恶意作梗。

    但是,阴谋家只有一位,这座大厦里的闲置层数却有很多层。就算对方猜到弥黛尔会进入闲置楼层,也不可能猜到具体她会进入哪一层。即便阴谋家想要见到弥黛尔,他也不太可能会在某一层楼的主房间里守株待兔。那么排除掉对方故意想要戏弄弥黛尔这样的可能性,那这门扉上的标语大概率不是写给弥黛尔一个人看的。

    这门扉上的标语可能是写给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看的。

    你最想见到的人——

    这么说来,里面大概是幻觉或者神经药物一类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的弥黛尔在脑海中构筑着应对着未来情况的策略。

    已经破灭掉齐洛尼亚幻境的弥黛尔不觉得自己还会被类似的把戏所障碍,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好——由于弥黛尔自身性格的原因,精神类招数一旦破防,对她往往是很有效果的。

    对付这种情况的最好办法就是,无论眼前见到了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将之破灭殆尽。

    所以弥黛尔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出手了。

    这次火焰的躯体媒介是“魔眼”,这意味着倒映在弥黛尔虹膜上的任何“个体”景象都会自发地受到魔力扭曲,不受控地燃烧起来。也就是说,甚至当弥黛尔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她看见的人或物就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了。

    当弥黛尔的眼睛魔化,深红如玛瑙的眼瞳就会呈现出更加繁复鲜艳的色彩,宝蓝色和金黄色的发光线条先是织成精确的几何图形,又交叠成宛如盛开莲花的形状。莲花坠落在赤红的血湖中,每转动一次,都会赋予镜像中的图像以巨大的热能,让烈火如喷泉一般在目光的焦点处喷涌而出。

    她走进房间,随之发现这个“房间”大的离谱,或许称其为大厅更合适。大厅的内部几乎没什么东西,其四周原本布着密实的黑布,现在这些东西也被烧没了,正正好把四周的玻璃和铁栏杆毫无遮掩地袒露出来。

    弥黛尔的确打算烧掉一切,却没有毁掉大厦的打算。她的魔火仅仅针对房间里的事物,对于作为大厦结构的墙壁和金属支撑物则不起作用。所以,烧毁幔布的结果就是把原本隐藏在那之下的玻璃墙完全揭示出来,透过这些玻璃,弥黛尔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那之后的东西,可火焰的清扫却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因为那玻璃之后的东西,是海水。

    那是非常非常多的海水,远远超过一栋人类建筑所能承受的极限。一层特殊的魔力结界覆盖在特制的玻璃墙上。玻璃墙连通着上下十几层楼层,像高山一样壮观恢宏地呈现在弥黛尔面前。玻璃墙的那边是满目的深蓝,往上看没有任何光亮,向下看则犹如发黑的蓝洞。弥黛尔根本无法探知它的极限在哪里。

    显而易见,一旦玻璃墙碎裂,海水溢出,那造成的后果是灾难的。

    弥黛尔一方面庆幸自己方才的留手,一方面又因被算计而感到微微的愤怒。

    原来如此,这玻璃海墙就是整座大厦的中心主轴,无论弥黛尔进入哪一楼层,她最后见到的都是这样一副光景——揭开黑色的幕布后,就是深蓝色不知尽头的海,以及排列在那之前,一根根伫立着的,守卫般冷硬的参天铁柱。

    而所谓的,“你最想见到的人”,恐怕就隐藏在玻璃墙的对面吧。

    彭,彭,彭——

    四周的环境太过安静,再轻微沉闷的声音也逃不过弥黛尔的耳朵。弥黛尔寻着声音四下看去,目光最终停留在约十几米高处的某一处异常上。

    那儿似乎有什么东西。意识到这点的弥黛尔张翼向上飞去。而等到她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她脸色骤变。

    那是一个木偶。

    准确来说,那是魔术师常用的机关人偶,只不过有着更加仿生的五官和格外灵活的关节,看得出是很珍贵的高档品。

    这样的高档品,主人居然舍得让它泡在海水里。看得出来它不是特意制作用来下水的款式。和活人一样,在水底下呆久了,这个人偶的全身的“皮肤”都发白泡发了,主人居然还恶趣味地在它的胸口开了一刀,插入一根吸管一样鲜红色的东西,让它时不时冒出一连串的泡沫,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人在呼吸一样。

    这个人偶被完全卡在铁栏和玻璃墙夹缝的地方。不过,它的困境很大一部分是由它自己造成的——它的一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一根铁柱,另一只手则虚握成拳,徒劳无力地敲打着玻璃墙,又把纯白滑腻的脸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石膏般的嘴扭曲地长到最大,露出一排同样很有塑料质感的白牙。

    弥黛听不见人偶的声音,但她可以从人偶浮夸丑陋的口型中,勉强辨认出它要传达的信息。

    人偶在说——救救我。

    好痛苦,快要溺死了,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人偶浮白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备受摧残的衣服。但弥黛尔能认出,那就是圣域训练服的款式,尤其是那湖蓝色的颜色,那明明是——

    弥黛尔后退了数米,一种雷电般剧烈的感情贯穿了她的身体,一下子掀翻了她心中平衡的尺度,她愤怒四周大喊:

    “加隆,你是小孩吗?你这是什么意思。怨恨的话你就冲我来啊,你不是最会耍阴谋诡计吗?!这算是什么阴谋诡计,你给我出来,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花招——”

    这种花招,不能给弥黛尔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不能给加隆的野心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没错,这就是纯纯的——恶心人罢了。

    弥黛尔愤怒地盯着眼前的门扉。然后,从那后面传来一个充满戏谑的,犹如毒蛇一样的声音。

    “呵,你不是逃跑,你不是感到内疚,你不是不敢面对我吗,我的——皇后小姐?”

    弥黛尔把整扇门掀飞了出去。

    “既然翅膀硬了,就给我滚出来单挑,小屁孩。”

    弥黛尔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低吼。

    “撒加可不会开你这种无聊的玩笑。”

    门的后面只有一张深灰色的面具躺在地上,发出背后操控者那颇具特色的语调。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你们不要太高看那个男人为好,要不然的话……终有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声音疯狂地笑了起来,却又缓和的异常突兀,语气阴鸷地像是一只见到腐肉的秃鹫。

    “我亲手种下的黑暗,我最清楚那是什么样子。”

    “我太期待你们受到反噬的那一天的表情,所以,我不是来复仇的,弥黛尔,我来找你,是因为你忘了对我说一句话。”

    “什么?”弥黛尔皱起眉头。

    “你忘了对我说——重生快乐,加隆,天哪,我真为你高兴~”那个声音捏着声音,尖细而古怪地模仿道。弥黛尔浑身都给激起了鸡皮疙瘩,然后她终于听到了一个还算正常的补充。

    “以及,对我道歉。”

    道歉?道歉什么?

    弥黛尔看着那张面具,暗暗咬紧了牙关。

    道歉?确实应该道歉。弥黛尔在心中已经说了无数声对不起,愧疚和激动如海啸般袭来,这才让弥黛尔在当时的舞台上选择落荒而逃,又在之后的反思中百感交集。

    但现在道歉,之前的那些事又算什么?那两人对各自立场的选择又算什么?道歉之后又要怎么办?

    感情是感情,立场是立场。

    人类没办法把这两点完全分开看。所以弥黛尔宁愿从一开始只和加隆谈立场。

    “加隆,我原本以为你能说出更精彩的内容,或者你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轻松取走我的头颅。”弥黛尔认真地说:“而不是在这里纠结于陈年往事。”

    “……”

    那个声音沉思了一会,笑着说道。

    “就算“我”快要溺死了,你也不出手吗?我以为你会救我至少一次的。”

    他指的是弥黛尔身后求救的人偶。

    他的声音也不复之前的疯狂,甚至染上一点点的感伤。但弥黛尔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挑动自己的内疚之心。他就是在玩,在试探——用这种方式,来同他憎恨的故人打个招呼。

    “这种时候不就是要交给命运来裁夺吗?你都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为什么他不可以。”弥黛尔淡淡地说:“不如你来祝福那人偶怎样,你不是和波塞冬有什么关系吗?”

    那声音冷笑了一声。

    “不,你一定会做的。弥黛尔,假如我告诉你,狮子座的艾欧里亚现在就在这片海水的深处,而且身陷险境,你还会说出把一切交给命运这种话吗?”

    弥黛尔声音骤冷:“你说什么?”

    “别这样愤怒,弥黛尔,我知道要挟对你没用,我也不打算要挟你。”那个声音又恢复了那轻飘飘玩世不恭的样子:“我会给你直开绿灯,让你把那头狮子捞出来,因为这件事对我只有好处,而且,我一直很想要看一场戏剧。”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沉闷,没头没尾地重复了一声:

    “没错,是我很想再体验的一场戏剧。”

    严格来说,是那再一次被放弃,再一次不被选择的场景。他想要证明的就是,无论应有的角色缺不缺席,这一切的走向都会如他所料。

    没错,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从来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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