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

    陆家。

    宽敞的走廊没有开灯,黄昏时分显得有些阴暗。陆怀清站在门前,推了推眼镜,才轻轻敲门进去。

    姜明雪刚准备冲一杯水果茶解乏,见陆怀清进来,问他有什么事。

    “没事。”陆怀清环顾四周,目光最后缓缓的落在姜明雪脸上,他笑,“我在楼下茶几上看见了你的书,你是不是忘了?”

    姜明雪点了点头,道谢并接过来。

    陆怀清坐到一旁椅子上,姿态放松:“最近觉得压力大吗?我看你的成绩还挺稳定的。”

    姜明雪摇头:“还可以。目前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在家,她没穿校服,只是简单款式的白色连衣裙,柔顺的头发披在肩头两侧,很有温柔娴雅的意味,抿唇笑时露出的小酒窝也毫无攻击性。

    看着她的脸,陆怀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姜明雪不知道陆怀清有什么事。

    借住半年多,她和陆怀砚接触的比较多。相对于陆怀砚不可一世的大少爷脾气,陆怀清显得更温和,内敛。蒋芸阿姨管陆怀清管的严,课外辅导占据了他一大部分时间,这也导致了他比较温吞的性格。

    陆怀清思前想后,决定说出口,他忽然站起来:“明雪,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姜明雪耐心听着。

    对上她的视线,陆怀清忽然结巴了几句,脸上有团可疑的红云。

    “我,我……”

    忽然,有人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姜明雪往后看去,是陆怀砚。他靠着门框,穿一身黑,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练习册在我那儿,跟着我去拿。”

    “商量”这个词不在陆怀砚的字典里。他很擅长命令。

    姜明雪看了眼陆怀清,后者连忙说:“你去吧,其实,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陆怀清转身,经过陆怀砚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只是快步走出了房间。

    姜明雪不解:“怀清哥怎么了?”

    “我不知道。”

    她跟在陆怀砚身后,觉得有点奇怪,也没多想,拿了练习册之后,陆怀砚又说自己有题不会做,需要她教他。

    教人做题这种事姜明雪很在行。

    她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陆怀砚身旁。好在桌子够大,容纳的下两个人。

    “暂时是这么解的。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容易的方法了。”

    陆怀砚看着姜明雪的眼睛,视线扫过女生的睫毛,她的睫毛纤长,卷而挺翘。

    没有得到回应,姜明雪皱了皱眉,指尖夹着笔点了点题目:“你有没有听啊?”

    “嗯。”陆怀砚回答她。

    这时候陆奶奶端着一盘水果敲门进来,笑眯眯的看着陆怀砚,把水果放在两人中间:“来,学习之余也别忘了休息,吃点水果。”

    一向叛逆的孙子终于肯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上学期期末时还取得了个不错的成绩,陆奶奶偷偷乐开了花,她把功劳都归功于姜明雪,笑道:“明雪,你最喜欢的草莓,多吃点。”

    姜明雪没客气,她的笑容很讨人喜欢:“谢谢陆奶奶。”

    “湿纸巾放在这边了,吃完了再写。”

    陆奶奶美滋滋的走出去,隐约听见了蒋芸的声音从隔壁陆怀清的房间里传来。

    “这次考试绝对不允许退步!我告诉你,周末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我请了老师单独辅导。就住我们家那个小女生都能考年纪前几,你怎么不能?”

    “高三过得很快。毕了业,你必须读岚大的商学系,或者是直接出国留学。”

    陆奶奶冷笑,听见苏妈说:“太太总是朝二少爷发脾气,会不会不太好?”

    陆奶奶边下楼梯,脸上的笑已经没了,她哼了声:“有什么不好的。怀清是她亲生的,她不朝怀清发脾气,敢朝怀砚发吗?还读商学院,我就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还不是对陆氏有企图。”

    想到别的,陆奶奶慢慢松了口气:“只要怀砚读书再用功一点,就不怕蒋芸了。我现在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要是怀砚不玩他那个乐队,不和他爸爸生气吵架,不和他爸爸对着干,就好了。”

    苏妈安慰道:“大少爷最近很用功的,也没去过外面玩乐队。”

    陆奶奶点了点头:“明雪这小姑娘挺好的,除了她,也没别人劝的动怀砚。”

    苏妈有点担心:“这两人都是青春期,同处一屋檐下…”

    陆奶奶摇头:“不会的。明雪心里头清楚着呢。只不过咱们家那位大少爷,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走一步说一步吧,先高考完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房间里,姜明雪吃了颗草莓,抽出一张湿纸巾擦干净手指。题讲完了,她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表示自己要回客房。

    陆怀砚却没让她走。

    他的声音有点低:“姜明雪,下次比赛的时候,给我送水,好吗?”

    姜明雪心里蛮奇怪的,他一出场自带光圈,给他送水的女生排着队,为什么只指名道姓叫她送?她送的水又不甜。

    但是陆怀砚离她很近,姜明雪能看清他的眼神,男生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弧度,显得人畜无害,拒绝的话似乎很难说出口。

    陆怀砚见她不回答,微微叹了声气,长腿勾住她的椅子:“好了好了,不用你送。”

    他接着又说:“下个周末出去放松放松。天天看书,迟早成书呆子。”

    下周末姜明雪的确没事。

    但是她看起来也不像书呆子吧?

    为了确保她去,陆怀砚联系了苏烁,让他叫着殷羽和于青青。

    苏烁脑袋上顶着问号:“为什么让我联系她们?你怎么不联系她们?”

    “我不方便。”

    哦,你不方便我就方便了?说的像你有女朋友似的。苏烁刚想唠叨他几句,质问他:“你不就变着法的想让姜明雪也跟着去呗。”

    陆怀砚没有否认。

    —

    周末天气晴朗,一行五人去了偏郊区最大的游乐场。游乐场里设施齐全,女生们除了殷羽都胆小,没玩多少刺激性的游戏。

    天气晒,姜明雪左手拿着小扇子,雪白的脸颊被晒红了,露出一点可爱的粉。她穿着防晒衫,提前抹了防晒膏,还是怕晒黑。

    中场休息时间,几人买了冰激凌,逛了逛礼品商店。

    礼品商店旁边就是娃娃区。有夹娃娃机和电子射击场,射满十个可以任选娃娃。

    苏烁自告奋勇,拿起电子枪瞄准,雷声大雨点小,射中了没几个。

    姜明雪想尝试,谁知道她比苏烁更菜,才射中了三发,离满分十分还差的远。

    她听见一声淡笑,转头看,陆怀砚含笑看着她,好像在嘲笑一样。姜明雪顿时羞囧,拿着电子枪递给他,问:“你能中几个?”

    陆怀砚毫不留情,姿势专业,几分钟不到就射中了十发。

    老板笑了:“小伙子挺专业啊?之前练过吗?你是今天第一个满分的。”

    老板展示他身后的架子,在一圈娃娃上指了指:“这边的都可以选。”

    苏烁兴奋的指了一只白色兔子玩偶:“我要那个。”

    陆怀砚没管苏烁,反而低头问姜明雪:“你要哪个?”

    姜明雪也就随声附和:“那就要苏烁要的那个吧。”

    陆怀砚皱了皱眉:“你要哪个?说。”

    姜明雪才认真挑了挑,选了一只穿着警服的小熊仔。

    老板见状,向他们推荐:“这边的娃娃需要射满十五发。还要尝试吗?”

    陆怀砚端起电子枪。

    苏烁小声解释:“这家伙每年暑假都去军营。枪法不用多说。”

    果然,电子射击计数牌很快显示十五。老板把小熊仔拿过来,姜明雪接过。

    熊仔毛绒绒的,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姜明雪很喜欢,也佩服陆怀砚有这样神奇又厉害的本事。注意到了姜明雪的目光,陆怀砚问她:“你想不想学?我教你。”

    娃娃区旁边就是电子射击场,几个人各自找了位置。

    姜明雪第一反应是拒绝:“我肯定学不会,我笨手笨脚的。”

    “这和笨手笨脚没关系。你需要用你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陆怀砚站在她身后,右手环着她的胳膊,左手调整好电子枪的参数,目光透过几十米远的距离,对准牌子。

    开枪,十环。

    电子枪是娱乐设施,发出的声音和后坐力都不大。陆怀砚侧眸看她:“你试试。”

    姜明雪接过枪,双手捧住,她有些紧张,觉得瞄准了就发射,结果才不到三环。

    “成绩还可以,毕竟是第一次学。再练练,你看清楚我的动作。”

    陆怀砚站在她身后。他肩宽腿长,肩膀的宽度牢牢笼罩了女生,捧着枪的双手姿势专业,交叠成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圈套。

    “注意捧枪的姿势,手臂的力量和肩膀的弧度。”

    发射,十环,环环必中。

    到了姜明雪手里,听着他的话,她屏息凝视,果然进步了一点。

    她注意观察他的动作,对陆怀砚丝毫没有防备,也完全没有注意,交叠包拢的姿势,让她成为了圈套里的猎物。

    陆怀砚伸出手,不着痕迹的揽住她的腰。

    “很好。一会儿换娃娃的时候你去试试。”陆怀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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