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变大，天地间一片朦胧。
姜明雪拿着伞的手僵在半空，对上陆怀砚冷漠的视线。
她问：“那怀清哥怎么办？”
陆怀砚唇角抿的更紧，睥她一眼：“你跟他一起还是跟我？”
这…
好在这时李叔打来了电话，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
姜明雪像是看见了救星。她忙告诉陆怀砚，李叔在外面等着，一起回家。
陆怀砚转身，头也不回，姜明雪在原地站了半响，才向教室里面的陆怀清招了招手示意要回家了。
陆怀砚走的很快，雨帘淹没了他的背影，显得冷清，孤独。
姜明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怀清哥，你和怀砚哥之间是有什么事吗？”
陆怀清撑着伞，颇有些无奈：“哥一直不太愿意和我说话。”
家务事也不好多问。
姜明雪不再多言。打开车门，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怀砚早已经坐在前排位置，神色清冷，不发一言。
餐桌上，陆奶奶照例问姜明雪在学校里的情况。
姜明雪心里清楚，陆奶奶明面上是在问她，其实是在打听陆怀砚。她笑：“在学校里很好，没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陆奶奶放下心来：“好，好。有你在，奶奶就放心啦。”
晚上吃水果的时候，餐厅只有姜明雪和苏妈两个人，苏妈看出来姜明雪的不解，就说：“二少爷比大少爷小一岁…从小兄弟两个关系就不好。”
姜明雪才反应过来，只小一岁，那岂不是蒋芸阿姨进门之前就已经怀孕了吗？苏妈摆了摆手示意压低声音：“小姜，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可别多说什么。”
“我知道的，苏姨。”
这种情况，怪不得陆怀砚是那种冷心冷情的性格，兄弟两人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二天到了学校，轮到姜明雪一组做值日，她负责擦黑板，整理讲台。
学校里有保洁每天晚上定时清扫，所以没什么脏活累活，姜明雪提着洗抹布的水桶去公共洗漱区，转身出教室门差点没撞到别人身上。
“不好意思啊。”
姜明雪揉了揉手腕，换了个手提着水桶，却被对方接过，意思是要帮她的忙。
刚想拒绝，抬头一看发现是陆怀砚。
“谢谢哥。”
憋了半天憋不出什么话，只道了谢。姜明雪拎着明明好像有千斤重的水桶，陆怀砚拎起来轻轻松松的，像个小玩具。
换了水，姜明雪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指。
迎面过来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说话，看见陆怀砚后一顿，为首那个长头发的女生顿时笑意盈盈：“陆怀砚！”
相比于女生的热情，陆怀砚显得有些冷清，只“嗯”了一声。
以为他们要说话，姜明雪想先走，陆怀砚揪住她的后衣领，语气很有耐心，把小水桶递给她：“你拿着，我洗手。”
“哦。好。”姜明雪显得呆呆地。
苏珉安的视线在姜明雪身上转了好几圈。视线从女生干净洁白的面庞，粉黛未施却莹润粉嫩的唇色，纤细修长的□□扫过，心里莫名有股危机感。
待两人走后，苏珉安身边的小姑娘说：“那是隔壁的插班生，听说好像是陆怀砚的远房亲戚呢，我经常看见他们两个一起上学放学。”
苏珉安：“是么。”
只是远房亲戚这么简单？
苏珉安从小娇生惯养，有什么就想问什么。两个班上体育课的间隙，自由休息的时间，苏珉安堵住姜明雪，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和陆怀砚有什么关系？”
姜明雪先是不解：“什么关系？”
“我看见你们坐着一辆车上学…”苏珉安追问，“难道你…”
姜明雪客气的打断苏珉安的话：“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去还排球。”
苏珉安站着不动：“真的啊？”
周围已经有几个同学好奇看过来，也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姜明雪不喜欢这样被议论成为焦点的感觉，她直视苏珉安：“你爱信不信。”
陆怀砚终于过来。苏珉安脸上露出笑意，想和陆怀砚说几句话，却发现陆怀砚的视线只在姜明雪身上。
“怎么了？”他问。
都怪陆怀砚。明明前几天她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来着。可是在处理男女朋友关系这方面实在是不像话，她莫名其妙的成了挡箭牌。
姜明雪充满怨气的瞪了陆怀砚一眼，转身走掉了。
谁让他不学无术，还在学校沾花惹草。不喜欢也不说清楚。害的她成了挡箭牌。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陆怀砚的面色已经冷下来：“你们很闲吗？”
苏珉安一行人讪讪愣在原地。
姜明雪已经走远，陆怀砚三两步追上来，在无人的走廊捉住她的手腕。
姜明雪往后看。一看是他，就没好气道：“做什么！”
她第一次有点脾气，平时柔软温顺的声线大了几分，眼睛瞪的圆乎乎，像是朝外人露出獠牙的小兽。陆怀砚的心莫名被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疼和痒。
“抱歉。”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哦，说清楚就好。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还有。”借此机会姜明雪进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陆伯伯的话你能不能听一听？试着下次考试把卷子做完？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了。”
“嗯。”
陆怀砚看着她的眼，他破天荒的答应了。
没想到陆怀砚能答应的这么快，姜明雪倒有些吃惊，后来发现陆怀砚还拉着她的手腕。
他探究的问她：“你生气了？”
“好了。”姜明雪晃了晃手腕，“没有生气。放开我呀。”
陆怀砚一双黑眸，干净凛冽，直接看向她：“真没生气？”
姜明雪丝毫没有犹豫：“真的。”
只是觉得苏珉安他们想的太多了。一天天的不学好。
陆怀砚半响才开口：“嗯。”
——
时间很快。高二学年度期末考试结束，陆怀砚把所有科目都填满，最后得了个不错的成绩。
陆奶奶高兴的不得了，寒假第一个星期请几个同学来家里开Party，庆祝陆怀砚的好成绩。
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懒懒仄仄的随意翻动着手中的杂志：“您太兴师动众了。”
陆奶奶拿着小喷筒打气球：“我这不是高兴嘛。照这个趋势下去，明年高考一定能考个好大学嘞。”
姜明雪坐在旁边帮忙，给气球拧紧了开口。外面下着雪，明晃晃的雪光照进屋里，她穿了件有草莓图案的白色薄毛衣，头发扎的低，洁白的雪光映在侧脸，清纯粉嫩。
苏烁把陆奶奶手上的小气球接过来，哄的她心花怒放：“奶奶，给我吧，哪里有年轻人不干活的。”
于青青点头：“就是。奶奶，您快去休息吧。”
陆奶奶笑成了一朵花：“好好好，你们好好玩，餐厅里有吃的，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象征性的打了几个气球，苏烁拿起最新一款游戏机：“兄弟，组一局？”
于青青和殷羽到姜明雪房间，殷羽看了一圈，目光从衣柜，书桌，粉色小沙发上转了一圈：“真不愧是陆家，连客房都这么豪华。”
于青青搂着抱枕打趣：“你瞧瞧咱们明雪，性格这么好。哪里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孩呀？”
姜明雪笑道：“寄人篱下怎么啦？就应该唯唯诺诺，天天偷着哭？”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我告诉你，陆家收养我其实不亏呢。你看，我将来怎么也得找个好工作吧？每个月领了工资，肯定得回报一部分吧？再说了，我回报，那是人之常情。”
于青青点头：“你能想的开就好。”
“什么想的开想不开的，乐观一点最好。再说了，要不是转来岚市读书，我能认识你们呀？”
“是是是。”
殷羽问：“怎么没看见陆怀清？”
“他和蒋阿姨回南方老家过年了。”
殷羽了然：“嗯，也是。同父异母这种家庭，肯定是有亲妈在身边的那个人幸福。像我家那个阿姨，我都不想搭理她，平常有心机的很。”
话题不自觉的引到了陆怀砚身上。姜明雪若有所思：“我看着蒋芸阿姨对陆怀砚还可以啊。”
殷羽摇头：“那是明面上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看不出来。你没来陆家的时候，陆怀砚可野了，夜不归宿，天天打架，组他那个乐队，没日没夜的玩。蒋阿姨也没管过。你看陆怀清，他敢吗？他要是不好好学，蒋芸阿姨可饶不了他。这就是亲妈和后妈的区别。”
姜明雪若有所思。平常她也能看出来一些，像这次期末考试，陆怀砚的成绩公布后，蒋芸阿姨像是不高兴，当晚拎着大包小包就回了娘家。
“那这么一想，陆怀砚还挺可怜的。”于青青接话。
殷羽摆弄手指：“可怜什么呀。那天我偷偷听我爸爸说了，以后陆家的大部分产业，要是没什么意外，都是陆怀砚的。前提是他得去商学院进修。”
“咱们高中还没毕业，这就安排好了？”
“像陆家这种大家族，每个孩子的前途都是被安排好的。反正我看，陆章伯伯态度还挺坚决的。”
于青青感慨：“那陆怀砚以后岂不得平步青云？陆家家大业大的，他长的又帅。”
忽然，殷羽和于青青变了个姿势，审视一般：“明雪，你觉得陆怀砚帅吗？”
姜明雪点了点头：“很帅的啊。”
“那你觉得，陆怀砚人怎么样？”
姜明雪在云里雾里：“蛮好的呀。”
于青青和殷羽对视一眼，像发现了新大陆，坏笑道：“诶，你是不是喜欢陆怀砚啊？”
姜明雪含在嘴里的果汁差点没喷出来，她咳嗽的脸都红了：“你们疯了吧？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啊。”
“害，我们不是担心你嘛。”
“不喜欢就对了，他可不是能轻易接近的那种人…”
……
门外有抹身影，陆怀砚站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表情，手中的纸杯却莫名的被捏碎了，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