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姜明雪就有点受宠若惊。主要是她自己也没做什么。
周一一大早，姜明雪起得稍微晚了些，她下楼的时候，苏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姜明雪向众人打了招呼，坐在角落，陆怀清看见她，随手递过去杯牛奶。
姜明雪道谢。
少女身形纤细，穿着合身的校服，腰肢盈盈一握。她笑得眉眼弯弯，毫无攻击性，柔顺的发丝梳成了高马尾，几缕垂下来落到肩头。
青春又靓丽。
司机等在外面，姜明雪很快吃完饭，追上陆怀砚的脚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怀砚哥，谢谢啊。”
陆怀清站在旁边，问她：“你和哥之间有事吗？”
陆怀砚瞥了陆怀清一眼。“没事。”
姜明雪站在中间，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话，若有所思的点头。
蒋芸用完了早餐，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少男少女，朝夕相处。她皱眉：“老陆，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付呢？”
陆章放下咖啡杯：“有什么不对付的？”
蒋芸：“你看看你那两个儿子，一个长的比一个好。我看那小丫头长的也不赖，你不怕他们早恋？”
陆章拿起报纸：“我看你是想多了。陆怀砚的性格你知道吧？从小到大你看他对哪个女生不一样了吗？路怀清是你亲儿子，脾气软，又听话。兄弟两个谁会谈恋爱？”
蒋芸哼了两声：“也是。要是陆怀清敢谈恋爱，看我不教训他。”
陆奶奶听了，没好气的说：“你能怎么教训？孩子年纪大了，自尊心越来越强，有时候管的太多反而背道而驰。”
蒋芸讪讪：“妈，您说的是。”
陆奶奶隔着落地窗往外看。心想要是陆怀砚谈个恋爱就好了，至少还有人能管的住他，不像现在这样，谁的话都不听。
—
高二学年第一次期中考试很快到了。
姜明雪放下笔，交了最后一门试卷。
教学楼外是重重叠叠的紫粉色云朵。晚霞笼罩，同学们在走廊里搬书。
殷羽边收拾桌子边问她：“明雪，你觉得物理难吗？”
姜明雪把书本摆整齐。她摇头：“我觉得还行。”
殷羽摸头：“唉，我觉得好难。”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有不少同学去食堂吃饭。
姜明雪去食堂的路上遇见了陆怀清。他们并肩走着，时不时说几句话。
陆怀砚站在天台。晚风烈烈，天台上的旗子晃动，苏烁嘟囔着：“那不是你那弟弟吗？什么事都要来插一脚。”
“大到赛车，手机，小到穿的衣服玩的玩具，哪个不是和你一样？小时候明抢的家伙，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怀砚没说话。
苏烁说的也是事实。
在家里有母亲疼爱的小孩，容易有自己的靠山，说话做事更能挺直腰杆。
不像他。
苏烁摸了摸肚子：“走，咱们也去吃饭。”
食堂里用餐的学生过了高峰期，零零碎碎有几个人。
陆怀砚本来不想去。他出现在食堂，陆怀清捧着餐盘出现，殷切的叫他“哥”。
和陆怀清并肩坐着的姜明雪也叫他“怀砚哥”。
陆怀砚捧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有陆怀砚的地方，容易成为焦点。很快一位扎着马尾的女生端着盘子坐过来，声音清脆的向着陆怀砚打招呼。
陆怀砚一贯的冷淡，苏烁倒是笑眯眯的当和事佬，后来姜明雪才知道那女生是隔壁班的艺术委员，好像追了陆怀砚好久。
吃完饭，殷羽看向周围没什么人，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问：“明雪，你觉得陆怀砚这人到底怎么样？”
“陆怀砚？”
姜明雪已经住了快一个月，各方面的相处下来，她若有所思回答：“他还蛮好的。”
殷羽明显不信：“真的？”
姜明雪嗯了声：“我骗你做什么呀。”
两人各买了支冰激凌，她接过来：“他表面上看着挺难相处的，其实脾气还好。”
不高高在上，也算平易近人——没怎么为难过她。
殷羽哦了声。姜明雪问：“怎么了吗？”
殷羽又小声：“还不是二班苏珉安叫我问的。她想追陆怀砚。”
姜明雪有些诧异：“可现在读书啊？学校不是禁止恋爱吗？”
再说了，陆怀砚那种冰山性格，哪个女孩儿能受的住？
殷羽笑得不得了，直说她傻：“也就你傻乎乎的，还遵循学校的规章制度。我告诉你，追陆怀砚的女生能从学校大门口排到南城墙根！就是你那怀砚哥不谈罢了。”
姜明雪不回答了。吃完了手里的冰激凌，她心情愉悦，拿出两片湿纸巾，回到教室准备做题。
—
放学时天色还早。
姜明雪整理好回家要看的课本，出了校门才想到，李叔说车要维修，今晚叫他们打车回家。
姜明雪走了两步，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陆怀砚，他骑着辆山地车，人高腿长，正停在路边花坛旁，像是在等人。
姜明雪三两步小跑过去：“怀砚哥，李叔不是说打车吗？”
陆怀砚看她一眼。
姜明雪小跑过来，天气又热，瓷白的面庞浮上粉云，脸颊旁粘了几缕发丝。
“离得不远，我带你回去。”
“啊？”
姜明雪揪了揪书包袋子，山地车没有后座，她只能坐在前面吗。
她摆了摆手建议：“我还是打车吧。”
“就你一个人，离得也不远。打车不浪费吗？”
……也是。
这个理由姜明雪无法拒绝。
她缩手缩脚，搂着书包一手撑着横梁，不长不短的校服往上缩，露出了一点腰，白的晃眼。
陆怀砚转移目光。
终于快到家，她的腿都快麻了，走了两步路适应，脚尖还是麻麻的。
天天坐在昂贵的私家车里，她都忘记骑自行车的感受了。
陆怀砚骑车带她回家，怎么想都怪怪的。
还好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家。
苏妈看见陆怀砚骑着车带着人，眼睛都快从眼眶子里惊出来了，少爷那车那么宝贵，哪会儿见过他带人？
苏妈定睛一看那女生是谁，隔着花栅栏看出来是姜明雪。
原来是小姜。
苏妈琢磨着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也说不出来。小姜在家里住了快一个月，她还挺喜欢这孩子的，嘴巴甜，人又勤快。
陆怀砚去车库。姜明雪还是觉得腿麻，靠着墙锤了锤腿，觉得好一点了才进家门，看见苏妈，打招呼：“苏姨。”
苏妈笑得慈祥，点了点头：“回来的正好。准备洗手吃饭吧。”
“今天先生和太太在外有晚宴，二少爷有补习班。”苏妈盛了两碗乌鸡汤，“学了一天，累不累？你们年纪轻轻的，压力好大，多喝点鸡汤补充营养。”
“对了，这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吗？”
姜明雪：“还没。得过几天才出来。”
她有点担心。如果陆怀砚又交白卷怎么办？陆章伯伯岂不会更生气？
正想着，旁边的陆怀砚却起身：“我不饿。你们先吃。”
苏妈有点急：“诶，大少爷，怎么了这是？好歹喝一碗鸡汤啊。”
还没说几句陆怀砚已经上楼。苏妈叹气：“肯定是想到以前的事了。”
见明雪好奇，苏妈继续解释：“他亲妈过世没几个月，陆先生就新娶了妻子入门。这位蒋太太以前是陆章先生的秘书。”
“这样啊。”
“大少爷性格沉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这样下去迟早把人憋坏。他有胃病，这样不吃饭，对身体没好处的。”
姜明雪觉得，要是她是陆怀砚，自己得更叛逆。她很快吃完了饭，在苏妈的嘱托下端着碗热鸡汤上楼。
敲门后，里面传来一声“进”。
这是姜明雪第一次踏足陆怀砚的房间。黑灰的装饰，厚重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视野模糊难以看清。她询问：“我能开灯吗？”
一柄落地小灯亮起，房间里才有了朦胧的光。
姜明雪环视一周，看见陆怀砚缩在沙发里。抱枕被他随意的扔在地毯上。
姜明雪端着碗放到桌子上，柔声说：“怀砚哥，不吃饭对身体不好。要不要喝点汤？”
对方半响没说话。
姜明雪起身：“那我给你放在这里了，记得喝。”
她转身想走，却听见黑暗里的一丝喘息，夹杂着难捱的声线，透露出一丝痛苦。姜明雪立即走到陆怀砚身边，半蹲下去看他。
陆怀砚闭着眼，手放在胃部，眉头皱着。
一看就是胃疼。
姜明雪很有照顾人的经验。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指落在他额头，体温果然带着热意。
“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怀砚哥？”
姜明雪当机立断，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一醒。先喝点汤吧，再吃胃药。”
陆怀砚半睁开眼看见她。
他侧眸：“我不想吃。”
他胃疼为什么不吃药呢？
姜明雪语气有些急：“不吃药折磨的人是你。”
她端了一杯温开水，就着药给他。声音慢慢降低，带了点哄人的意味：“怀砚哥，吃了药好不好？”
他闭着眼，被疼痛感折磨，唇色发白干裂，脸上有种被折磨的美感，睫毛颤抖着，像是蝴蝶。
听见少女喋喋不休的声音，他真觉得头疼，不能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生自灭吗？跑过来关心他做什么？他即使是死掉了，这房间里又有几个人真的在意呢？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明明才在家里住了不久，陆怀砚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想驳她几句，却发现蹲在沙发前的少女眼圈有点红。
脆弱的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姜明雪看着陆怀砚，轻轻抹了抹眼睛，小声告诉他：“我爸爸之前就是胃病，不在意，忙着在外面工作。日积月累，后来在医院里，医生说治不了了。”
“你吃点药吧。好受一点。”
姜明雪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