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微生澈此次回京,本是想要趁着乡试前的三日修整期来给宋祁鸢一个惊喜,以解这数月的相思之意,却不成想,回来便见到她被一众黑衣人围起,身处危险之中,越发令他放不下心来,将她留在将军府中,自己去参加武举。

    他恨不得时刻都跟在她身后,时刻保护着她,加上方才前世的记忆恢复,这种念头便越发浓郁。

    可前世时,他便是为了能够护她周全,将她时刻保护在摄政王府中,可最终不仅未有将她护好,反是折了她的羽翼。

    如此错事,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他也只能压下心中念头,只是臂上却越发用力将她揽在怀中。

    再微生澈的安抚下,宋祁鸢缓和些许,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问他:“微生澈,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微生澈动作轻柔,抚过她耳后青丝,温声与她:“无事,我且将你送下山,剩下的都交予我,你无需忧心。”

    也许是有他在身旁,宋祁鸢总觉安心许多,便也未有多问。

    微生澈撕下布条,为宋祁鸢手上的伤口包扎,只是动作太过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易碎瓷器那般,反倒令她觉有些有趣,之后他将宋祁鸢扶起,取出一条麻绳,将还在晕厥的那女娘捆绑好,以防她逃跑。

    “你可知,她是谁派来的细作?”他揽上宋祁鸢的腰身,以便她依靠在他身上,省些气力。

    “三姨娘”,宋祁鸢眸色骤冷,看着地上蜷缩着的女娘,握紧了拳头。

    “好”,微生澈察觉到她身上紧绷,便伸手将她攥紧的拳头包裹,温声安抚:“都交给我。”

    冰凉的指尖被全然包裹在温热之中,令宋祁鸢身上冷意也舒缓许多,“嗯。”

    方才从坡上滑下,被树枝和利草划破了裙袄,与那些黑衣人对峙时,还未有察觉到脚踝痛楚,可如今依靠在微生澈身上,脚踝却隐痛得厉害。

    微生澈将那最后一株药草从坡上采下予她时,宋祁鸢欣喜上前接,便一时疏忽,上前走了几步,没忍住痛呼出声,“嘶——”。

    “鸢儿,怎么了?”见状,他忙快步走近,将药草放回她背篓之中后,便蹲身为她查看脚踝伤处。

    “我们去那处”,微生澈二话不说便将她抱起,往一旁的山石处走。

    宋祁鸢双脚忽地离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声惊呼,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待被安稳放到山石上,微生澈将她的鞋子脱下,她才后知后觉脸上红热。

    “你……我没事的”,温热触感落在脚踝之上,宋祁鸢下意识想要缩回,却被他用力箍住。

    如是白嫩脚踝在宽大掌心之中,显得格外纤弱。

    “我只是方才不小心伤了脚踝,并无大碍”,宋祁鸢见他蹙着眉头,一副忧心模样,扯了扯嘴角安抚,“待下了山,我找些冰来冷敷一下便无妨了。”

    微生澈动作轻柔,按压她脚踝红肿周围,有意缓和她痛楚,抬眸与她对视一瞬,眸中满是心疼。

    宋祁鸢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微生澈,被他一路背下台逸山。

    路上,她除了耳畔和脸上的烫意,胸口满是跃动非常。

    将宋祁鸢送至山脚处,在隐密林中,他将背篓给她背上肩头,他只能在此处将她放下,若是再向下去,便会被看台上众人发现,到时便难以解释他为何会在此处,又为何会与将军府的嫡小姐同在山脚。

    宋祁鸢自然知晓他心意,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抬手为他拭去,如此烈日,将她从近山顶处背至这里,当是也耗费不少体力,若换成旁人,当是无法做到的。

    “鸢儿,我只能将你送至此处了”,微生澈抬手牵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盯向她,其中汹涌情愫不加掩饰半分。

    “你还要多久才能回将军府?”宋祈鸢颔首,却未有像往常那般将手从他掌心抽回。

    “很快”,他感受到她对自己越发消减的排斥,不禁勾起嘴角,故意调笑问她,“怎么?想我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宋祁鸢闻言瞬间脸涨得红透,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微生澈附身在她耳畔,有意放轻声音,“可我想你了。”

    耳畔温热令她觉一丝心乱,便下意识想要向后退步,却被他揽住。

    “小心脚下”,微生澈怕她再伤着脚踝,便就此起身,不再逗她。

    远处传来嬉笑声,想来当是有人也完成了采摘任务,正要下山,若是此时被撞见,又是一桩麻烦事。

    宋祁鸢便拍了拍身上衣裙,与微生澈说道:“就到这里吧,莫要被旁人撞见了。”

    “好”,微生澈嘴上说着,手却还在她的指尖流连,不肯离去。

    “好了,快走吧,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她感受到他的不舍,扬了扬唇角,却觉脸上有些僵硬,一时竟体会到强颜欢笑之意。

    想起前世,她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山林之中。

    原本的惬意郊游被突如其来的征战圣旨打乱,微生澈临时被派去漠北镇压边疆战乱,她亦感受到他的不舍之意,可她那时脸上的笑意却是发自心底的欢喜。

    这样对比,宋祁鸢渐渐发觉,似乎现如今的他们,已全然不同前世那般被动接受,而是油然而生的真情流露,至少于她而言,并非前世那般虚假演戏而已。

    微生澈颔首,指尖落下那一瞬,她听到他说:“等我回来,我有句话想要与你说……”

    “好”,她笑着,见他飞身进入密林深处,没了踪影。

    从山上下来的几人瞧见宋祁鸢呆立在此处,便上前问她:“你怎在这里站着?不下山吗?”

    “哦”,听到几人声响,宋祁鸢这才回神,轻笑应道:“下山,方才看到了一只小雀儿,新奇走了神。”

    “这样啊”,其中一人一副了然模样。

    “什么麻雀啊!我看你倒像是被狐狸精勾了魂”,有人为了缓和尴尬气氛,有意打趣道。

    宋祁鸢未有多言,只笑着与他们结伴下山。

    “诶?你的腿怎么了?”有人发觉宋祁鸢走路时有些跛脚,回想先前见她时并未有注意到这般模样,便这样问道。

    “无事”,宋祁鸢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笑答:“方才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脚,崴到了脚踝。”

    “啊”,众人闻言出声,礼貌关心道:“怎么这样不小心啊?需要我们帮你拿背篓吗?”

    “不用,无事的,多谢”,宋祁鸢颔首,礼貌回绝。

    “好,那你小心点。”

    “好,多谢。”

    ——

    按照下山的顺序,依次进行药方与药草的判定打分,可是直到连同宋祁鸢在内的九人,皆完成打分时,仍未有见到那个瘦削女娘。

    众人无法,只得上报圣上,碍于声誉压力,他只能派人连夜往台逸山上搜寻失踪此人。

    只是对外隐瞒有人失踪的消息,拟造出一个成绩,将那女娘排名至最后。

    总榜公布时,宋祁鸢不负众望夺魁,翰林官使上前为她颁旨时,她谢过,抬眼瞥见人群之中一闪而过的黑衣身形,像极了微生澈。

    也许是她多想,但还是心头一暖。

    比赛结束散场时,宋祁鸢本想就此拿着圣旨回府,将这些时日落下的药馆事宜梳理一番,再去与石邪和四姨娘报喜,却还未等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姓名。

    “宋祁鸢”,她转身,才发现是翰林官使正微笑着喊她。

    “翰林大人”,宋祁鸢忙停下脚步,上前向他躬身行礼。

    翰林官使颔首,将手中信封递向她,见她接下这才开口,“这信封你收好,里面是我所了解的你阿娘的过往,我知晓你来参加此药师大赛,定也与此有关,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多谢翰林大人!”听他说这是与阿娘有关的过往,宋祁鸢瞬间瞪大了双眼,将信封紧紧捂在胸口,生怕弄丢,满是感激向他道谢。

    “还是要说一句恭喜你夺魁”,翰林官使抬手拍了拍她的臂膀,就像长辈待有出息的晚辈那般,欣赏望着她,“这些时日,我也在观察你在赛上的表现,确实同你母亲的作风天赋有三分相似,甚至更甚。”

    宋祁鸢闻言受宠若惊,谦逊垂首向他,“翰林大人谬赞,晚辈还有许多要学习之处,今后还须得请翰林大人指点。”

    “好啊”,翰林官使顺势朗声应下,随即向她问道:“既如此,那你可愿做我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她抬眸满眼不可置信,想来翰林官使已是太医院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想要被他收为徒弟之人怕是要盛满半个皇宫,可如今却由他亲口提出要她做自己的关门弟子,这当是她的荣幸之至。

    “晚辈愿意!”似是怕他反悔,宋祁鸢忙应下,顾不得手上的圣旨,便上前向翰林官使拜了三拜,正色道:“徒弟见过师父!”

    “哈哈哈”,翰林官使将她扶正身子,“你倒是机灵!”

    “好,那便从今日始,你便是我吴某人的关门弟子,但我丑话说在前,你若是不能静心学习,我这关门也随时可以打开,将你赶走,你可知晓?”

    “徒儿悉听教诲!”

    “好!”

    宋祁鸢将翰林官使一直送到马车边上,灿烂目送师父离开,她才哼着小曲往自己的马车那处寻。

    花衣在马车旁远远便瞧见自家小姐咧着嘴向她招手,便知自家小姐当是正常发挥,夺魁当是不成问题。

    宋祁鸢心中正乐着,忽然想起方才师父似乎是称呼自己“吴某人”,她一愣,又将那信封取出细细端详,她这才回忆起小时阿娘似乎与她说过,阿娘的师父姓吴,是个在太医院兢兢业业一板一眼的小老头,待她很好。

    而这些细节皆与翰林官使相吻合。

    阿娘的师父便是翰林官使?!

    宋祁鸢一时震惊愣在原地,手上的信封却被她攥得更紧。

    她不禁心想,阿娘,鸢儿会替您完成您生前所愿,了却遗憾。

    “小姐!”花衣出声才将宋祁鸢从回忆中拉回。

    看到花衣招手,宋祁鸢便也抬手回应,走到马车边猛地抱上花衣,刚要分享心中喜悦,却被花衣用手势示意噤声。

    见她这幅神秘模样,宋祁鸢觉奇怪,要开口询问,却又见她抬手指了指马车车厢内。

    “有人?”宋祁鸢用口型问她。

    见她点了点头,宋祁鸢蹙着眉头,却又转念一想,这般神秘,难不成是微生澈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如是她又一瞬笑得灿烂,还小声念道:“方才那副难舍难分的模样,我还以为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呢……”

    花衣见自家小姐从疑惑又换上如今的欣喜模样,皱了皱眉头,奇怪自家小姐今日怎这般反常。

    宋祁鸢扬着笑,便再花衣的搀扶下,掀帘上车。

    只是脸上笑意却在瞧见车中之人的一瞬,凝固在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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