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躲我?”
温时玉将额头抵在沈路遥的额间,两人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臂膀的力量紧紧圈住她的肩膀,无时无刻不令她胆颤。
沈路遥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尝试去推开温时玉,他却像山一样,纹丝不动。
“只是女人家的小心思罢了,上不得台面。难道殿下还要治我的罪不成?”
“我并无此意,也不想再与你僵持下去。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我真的在无意间惹你伤心,我可以向你认错。”
“殿下也会有向女人低头认错的时候?”
“会的,我会向你低头认错。”
说罢,温时玉将头靠在沈路遥的颈间,他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温顺的像一条忠心的大狗。
离开他的注视后,沈路遥敛下心神,她微微启唇,经过反复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温柔。
“我们相识这么久,殿下有说过喜欢我吗?时间太长,我有些不记得了......”
温时玉心中一紧,他咽了口唾沫,神情复杂地低下头。
似乎在他的记忆中......他确实没言明过欢喜,难道沈路遥一直因为此事胸中郁结,所以与他置气?
想到这里,温时玉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保持沉默。
可温时玉的沉默顿时点燃了沈路遥隐藏的怒火,她突然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将温时玉推开。
温时玉没预料到沈路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无法坐稳,直直地向后倒去。
然而他在向后倒时,没有松开环住沈路遥的手臂,沈路遥便顺着他的力道与他一同栽倒。
他的头磕在地上,发出一赈响声,紧接着他也发出一阵闷哼。
沈路遥趴在温时玉身上,电光火石似的与他额头相撞,两人额前都被撞出红到滴血的印记。
“我心悦你。”
在混乱中,温时玉突然鼓起勇气,将尘封了十年之久的秘密说出来。
沈路遥错愕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竟然亲耳听见温时玉对她说......说这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您方才说什么?”
“我心悦你。我在你被退婚时救下你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从你儿时救我之日起,我便对你日思夜想,甚至时常一个人溜出王府去看你,这事连临川都不知道。”
“殿下心悦我什么?”
“乍见之欢,一相逢,金风玉露。久处不厌,暖浮生,天下无双。”
沈路遥闻言,眼中泪水汹涌,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只知道温时玉的话牵动了她的魂魄。
“我不值得殿下对我这么好,我没有能配得上您的地方。”
她抽噎着撇过头,不想让温时玉看见她的脆弱和自卑。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下滑,在下巴尖上汇成大颗大颗的泪滴,狠狠地砸在温时玉的身上,让他的心疼到接连不断地颤抖。
温时玉反手将自己和沈路遥一并撑起,他轻轻抚着她的脸,而后又将她的脸扳正,耐心地吻去她的每一滴泪水。
“你是值得的。”
他一直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一句咒语,要她永久地铭刻在骨子里。
“你有听见吗?你是值得的!”
温时玉见她神情恍惚,便沉声加重这句话。他伏在她的肩上,咬着她的耳朵,他的声音渐渐沙哑,说的话却始终直击灵魂。
“我听见了。”
沈路遥将泪水全部咽下,她用力回抱着温时玉,感受着她梦寐以求的心悸,她所盼望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不许欺骗我。”
“连温氏至宝盘龙剑都给你了,如何欺骗?我温时玉对天发誓,若有一日敢负沈路遥,我愿死在盘龙剑下,永世不得超生。”
“好!”沈路遥心满意足地重新靠回他的肩膀,眼泪又禁不住地流下来。
“怎么又哭了?”温时玉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拍着她的脊背。
“殿下嫌我烦了?”
“没有,只是心疼。”
“那我想您多心疼一会儿。”
*
日光逐渐暗淡,日头西行,悄悄躲进山林。
山路崎岖蜿蜒,下了坡便是江南最负盛名的鱼米之乡——水城。临川有条不紊地驱车前行,马蹄扬起尘埃,在高低不平的路上奔走。
他见天色微暗,不免有几分担忧,于是快马加鞭地往山下赶。这一路的颠簸令温时玉极为不适,他扶着头靠坐在边上,脸色煞白。
沈路遥紧张地看着温时玉,而后扭头气恼地喊道:“临川,你慢些,难不成马车后面有什么柴狼虎豹?”
“娘娘,方才探路的侍卫发现异常,附近有多人埋伏的痕迹。
此处地形复杂,容易遭人伏击。如今又已是黄昏,若有敌来犯,恐怕会让我们措手不及,还是尽快下山为好。”
说罢,临川抓牢缰绳,用腿猛地一夹马肚子,马儿受到惊吓,瞬间将腿间肌肉绷得更紧,撒开蹄子就往前奔。
沈路遥腹内排山倒海,被颠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扶住门框,皱着眉看向温时玉。
就在这时,一阵箭雨划破长空,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向马车袭去。
一支羽箭飞速向临川驱赶的那匹马击去,马儿吃痛,不得不折起留着血窟窿的腿,在发出嘶哑的吼叫声后,重重地跪在地上。
“有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下马,抽出腰间的剑将飞箭打落,各个都井然有序地围住马车,警惕地盯着飞箭射出的方向。
不远处的山包后蹲着一排蒙着脸的黑衣人,他们见队伍被迫停下后,毫不犹豫地加强攻势。
箭雨更加密集,力度也更大,有好几支箭甚至刺穿马车内壁,与沈路遥擦肩而过。
“殿下?”她不由屏住呼吸,朝温时玉试探道。
“带上盘龙剑,下车。”温时玉将装满箭的箭筒背在背上,抄起弓先一步下车。
那群黑衣人依旧在不停放箭,侍卫们见温时玉下车,不约而同地朝他靠拢,帮他挡下飞来的利箭。
温时玉冷冷一笑,他将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弦上,随后鼓动手臂肌肉,将弓稳稳地拉开。
箭弦绷紧的声音格外清晰,沈路遥用盘龙剑替他挡下飞来的羽箭,为他争取蓄力的机会。
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支羽箭像脱缰的野马般奔出去,直击山包后的三个黑衣人,他们顷刻间便应声倒下,眼中尽是恐惧与不甘。
说时迟那时快,温时玉毫不懈怠地再次出击,一拉一放便是三颗人头,从未失手。
那群黑衣人的首领面露凶光,阴狠地将箭头对准温时玉的心脏,这支箭在沈路遥的耳朵上擦出血痕后,刺伤了温时玉的肩膀。
“殿下!”
沈路遥心急如焚,垂着手中的盘龙剑靠近温时玉。可就在这时,又一支速度极快的羽箭混迹在箭雨里,气势汹汹地朝沈路遥袭来。
“快躲开!”
她听见温时玉的提醒,急忙扭头望向身后,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瞄准她的眼睛飞来,速度之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命中她。
沈路遥呆呆地愣在原地,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温时玉将刚从肩膀上拔出来的箭身扔掉,猛地朝沈路遥扑去,那支箭割断他的一缕墨发,继续向着他身后飞走了。
沈路遥的身后是一处斜坡,经温时玉这么一扑,两人一同翻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黑衣人见状,当即将目标转向坡上的两人,他们所到之处瞬间落满了箭。温时玉将沈路遥护在怀中,他肩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殿下!”临川急红了眼,若非随行的侍卫阻拦,他早就跟着温时玉一起跳入坡下。
好在有一队人马一直埋伏在暗处,当黑衣人射出羽箭之时,他们便悄悄绕到山的后面,将黑衣人全部包抄。
那些黑衣人还在全神贯注地向温时玉和沈路遥射击,却被背后的偷袭者用剑刺穿心脏,全部一网打尽。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坡下的温沈二人已然不见踪影。
“都去找!”临川怒火中烧,愤愤道。
*
坡下有一处小溪,温时玉抱着沈路遥落入水中,被湍急的溪流一路往下冲。
温时玉肩上的窟窿经过溪水的冲洗后,血色褪尽,直至发白。
“殿下?”沈路遥感觉到温时玉的手臂越发无力,她心疼地捂住他肩膀上的伤口,抬头焦急地轻声唤道。
他闷哼一声,对她摇摇头。
水流将他们冲向小溪中央的大石头,沈路遥注意到危险正在逼近,急忙划到温时玉与石块之间,为他抵挡伤害。
可就在他们快要撞到石块的时候,温时玉突然强行与她转换位置,自己首当其冲,背部被石块撞得青紫。
沈路遥又急又恼,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见水流凌空折断,飞流直下,坠入万丈深渊。
瀑布声如雷贯耳,震得她耳朵发麻,温时玉也在恐怖的下坠中渐渐松开了手。
沈路遥害怕与他冲散,毫不犹豫地死死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