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沈路遥睡眼朦胧,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接着又伸了个懒腰。
“娘娘要起了吗?”
青禾端着盆从外面进来,她将浸在水里的帕子拧干,然后空着手向沈路遥走去。
“没,我再躺一会儿。”沈路遥眯了眯眼,突然问道,“昨夜你去哪儿了?怎么我都快躺下了你才回来?”
青禾一脸为难地看着沈路遥,最后犹豫不决道:“昨夜卫公公将奴婢和临侍卫扣下,不让我们回来打扰您和殿下,还嘱咐其他人不得近前。”
“......好,回头替我谢过卫公公的美意。”
这卫公公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如此关心她和殿下的感情,竟特意为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遇......
沈路遥从床上坐起来,她洗漱后推开窗,外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艳阳高照,西平的百姓恐怕又要继续受苦了。
她喝着青禾端来的白米粥,轻声道:“你知道今日有人会搬进院子吗?”
“奴婢不知。”
“那你一会儿帮我探探,去临川那儿问。”沈路遥满怀期待地看着青禾,又补了一句,“最好别让殿下知道。”
“是,奴婢伺候娘娘用完早膳便去。”
见她点头答应,沈路遥满意地笑道: “好。”
青禾收拾完碗筷后便端着食盒离开房间,沈路遥坐在窗前,撑着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他们顶着强烈的日光在外面行走,十分难耐。
现在的西平既炎热又干燥,并且不适宜长期居住,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过了许久,青禾垂头丧气地从远处走来,沈路遥见她神情不对,直接起身推门而出,她拉着青禾的手担忧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有人为难你了?”
“没,没人为难奴婢。”青禾启唇后欲言又止,她皱着眉说,“殿下和临侍卫天没亮便出门了,还带走了一大批护卫。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殿下他们看起来很着急,好像在赶时间。奴婢并未打听到您说的要搬进院子的人,那些侍卫神色古怪,支支吾吾了半天,又都说不知道。”
沈路遥闻言,心里也有些发慌,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突然,让殿下带着这么多人连夜离开......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便开口道:“你方才说那些侍卫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
“是。”
沈路遥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内,走着走着,她眼睛一亮,脑海中瞬间有了主意。
*
“娘娘,我们这样真的好吗?”青禾躲在庖屋门前的树干后,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有什么不好的,又没杀/人放火。”沈路遥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见没人发现她们,便又将头缩了回来。
她振振有词地说:“那些侍卫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不说,定是殿下不让他们告诉我,那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人是铁饭是钢,不管那人在哪儿,饭总是要吃的。我们就在庖屋门口候着,若是有端着食盒,行为举止过于谨慎的人,我们便偷偷跟上去看看。”
青禾见实在拦不住她,也只能陪她躲在树后等待,过了一会儿,事实竟真如沈路遥所料,真的有个婢女端着食盒,形色仓皇地四下观望。
“走!”沈路遥朝青禾招了招手,然后搓着手,兴趣浓厚地跟了上去。
这个婢女端着食盒走到别院的犄角旮旯里,这地方离主院很远,几乎没什么人来,上次青禾带她熟悉院子时,她就没走到这里过。
不远处有一间小屋,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送饭的婢女朝他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侍卫便将门打开,为她放行。
一个巡逻的侍卫从沈路遥身后经过,他见沈路遥躲在拐角偷看,便走上前出言制止道:“属下见过娘娘。”
“啊?”沈路遥颤了一下,她心虚地转过头看着来人,慌慌张张地问,“有什么事吗?”
“此处极为偏僻,不如主院安全,娘娘怎么突然走到这儿来了,是迷路了吗?”
沈路遥尴尬地甩甩手,她轻咳了几声,不知所措地说:“没迷路,我刚用完午膳,感觉有些积食,所以出来散散步。”
“原来如此。现在日头大,实在不宜在外面走动太久,娘娘要不早些回去,免得晒坏了冰肌玉肤。”
侍卫行过礼后刚要离开,却被沈路遥伸手拦了下来,她端起王妃的架子,不由分说地问:“前面的屋子是什么地方?为何本宫看见有人出入?”
他见沈路遥起疑,立马解释道:“那屋子是间库房,因为里面有重要的东西,所以落了锁,不让旁人进去。”
“既然只是库房,本宫应该可以进去吧。”
侍卫一听就慌了神,他不停地劝说沈路遥离开,可沈路遥完全不顾他的阻挠,自顾自地往里走,看门的侍卫本想拦她,但在她的呵斥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待她推开门后,里面果真是一间库房,一排排的柜子上放满了东西。
沈路遥逛了几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亲眼看见那个婢女端着食盒进来的,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先前巡逻的侍卫见她在屋内转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道:“娘娘,这里还没来得及清扫,满屋都是灰尘,实在有损您的身体。
要不您先行离开,属下命人将此处打扫一番?”
沈路遥犹豫再三,她看着屋内满地凌乱的脚印,实在没有头绪,也不好再向侍卫推辞,便只能叹了口气,提着裙子往外走。
就在沈路遥将要踏出房门时,不远处的地板突然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块木板被渐渐挪开,一个婢女模样的人从地下钻出来,与回首的沈路遥面面相觑。
“......”
*
地窖里有一个很小的卧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最基本的生活器具也一应俱全,而且随处可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沈路遥没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张木床,她近前一看,这不正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吗?
“叶白?”她站在床前欣喜地试探道。
叶白刚用过午膳,他像尸体一般摊软在床上,当他听见有人喊他时,他心如死灰地将头转向床边对他说话的人。
“叶白?你不记得我了?”沈路遥见他无动于衷,便心急如焚地蹲在床边,她凑近后继续道,“我是沈路遥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呢,就在京城。”
“沈路遥?”叶白闻言,涣散的目光突然渐渐凝聚起来,“你真是沈路遥?”
“我真是沈路遥,在地牢的时候,我已经跟林姨相认了。”见叶白一脸怀疑地看着她,沈路遥没好气地说。
叶白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北有才子守四方。”
沈路遥对他会心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南有佳人愁断肠。这是我们小时候看话本子瞎编的。”
叶白见她真的是沈路遥,顿时松了口气,他像孩子般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十年不见,你已经变成永康王妃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路遥将他身后的枕头摆正,眼神躲闪地说:“这件事有些复杂,反正我现在确实是永康王妃,我有圣上的赐婚圣旨,但我和殿下还未拜堂成亲。”
“原来如此。”叶白心神不宁地低下头。
“你呢?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当时在牢里我没法救你,后来再去的时候,你就被人劫走了,是谁救的你?”
“说实话,我不知道当时是谁把我从牢里带出来的,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
之后又来了另一波人,他们把我抢过来后直接将我打晕,等我醒来时便已经在这儿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路遥抿了抿唇,她想起温时玉昨夜说他从张继成手中将人救出,顿时心下了然。
她安抚道:“你别害怕,是永康王殿下救了你,他人很好的,若你无罪,他绝对不会为难你。”
“永康王殿下?他不是还在地牢派人对我严刑拷打吗?”叶白冷哼了一声,而后又继续道,“很早的时候,有人来这里问过话,问我为何要偷赈灾款。”
“那你怎么说?”沈路遥敲了敲发麻的腿,她起身坐在床边的木椅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叶白。
“我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那些狗官欺男霸女、结党营私,还不让说了?我娘她们至今下落不明,我也没什么别的顾虑,横竖都是一死,可算让我出了口恶气!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直接把我杀了,没想到我竟然能活到现在,还有吃有喝,帮忙送药,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一直都很担心。”
“别担心,如果有能帮的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好歹我也是个王妃,我还是能起一些作用的。”沈路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青禾一直在门外守着,她将别的婢女送来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轻声道:“娘娘,这位公子该喝药了。”
“好,我来吧。”
沈路遥将食盒里的药碗递给叶白,可叶白一个没拿稳,不小心将碗给打翻了。
大部分的药汁渗进被褥之中,让深色的湿意不断晕开,也有小部分的药汁浇在叶白的手上,将他的整支手臂裹上浓浓的药味。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擦!”
她从袖口抽出一条手帕后顿了一下,因为她想起这是温时玉的手帕,可她身上没有其他的能替代的东西,便只能先委屈一下这张帕子。
“你别动,我帮你擦擦。”
沈路遥半跪在床沿为叶白擦手,可就在这时,温时玉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