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出事

    季然敲击椅子扶手的手指一顿,扭头看去,正是适才离开的大理寺卿崔易和仵作竹先生,背后还有一名缁衣捕头。

    季然淡定站起身,抚平襦裙上的皱痕,对着崔易行了一个礼:“原来是崔大人,小女子只是在此处休息片刻,顺便看望好友。”

    捕头听罢先看了崔易一眼,见他没有要问询的打算,便主动上前开口问道:“县主可知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罪?我有何罪?”季然挑眉,再次坐下,并从袖中拿出另一张丝帕遮住口鼻:“还有这位捕头,请离我远点,我闻不得臭味。”

    捕头后退两步,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正不解的时候看到站在旁边的竹先生轻笑,这才知道原来是被季然戏弄了,生气的想要继续询问,崔易开口。

    “清平县主认为自己没罪?”崔易语气冷然,听得竹先生的轻笑都收了起来,面色变得严肃。

    季然听着崔易的冷言,心口不禁一股无名火,“我当然没罪。”

    捕头大声喊道:“难道沈小姐不是你杀死的吗?”

    季然皱眉,“那试问沈书黎的死因是什么?”

    “难道县主你不知情?”捕头不屑。

    季然的面上似笑非笑:“如果沈书黎真的是被我杀害难道我会那么傻待在原地?还有如果你们仔细勘察过现场就可知道中堂处未有大片血迹产生,你们只是单凭我出现在那儿就定我的罪而已。”

    “够了。”崔易冷声阻止二人的争吵,“县主出现在这里应该已经很久了,敢问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凶手?如果没有,那我必须立即带你回大理寺狱。”

    季然听着面色微松,觉得崔易这人与传闻中不太一样,似乎可以沟通。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大人应该知晓,适才有两名护卫进来过,他们对沈书黎的尸体做了一些处理,这是我所记下的尸体的前后变化。”

    “还有,沈书黎腹部下方的,之前认为是我刺伤的伤口,实际属于死后伤。”

    捕头不解道:“这从何处可知?”

    “伤口平整,周围也无瘀痕,这是死后伤的典型表现,让这位先生查验一番便可知晓。”季然望着站在崔易旁边的竹先生。

    竹先生上前走到尸体旁查验,点头:“确实如此。”

    季然又道:“还有,我经过检查,基本可以判定她是被人勒死的,根据现在尸体皮肤颜色逐渐发黑的情况,代表她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两个时辰之前,而我被人发现躺在撷芳阁的时间是在一个时辰之前。”

    “两个时辰前我正与安心公主在林间居中喂鱼,我独自一人的时间只有在酉正时分之后在林间居厢房中换衣的那短短一刻钟,之后我便被人打伤并拖到这里,我头部的伤口与沈书黎的死亡之间足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季然继续补充。

    季然说完,撷芳阁中顿时陷入静寂。

    捕头一时哑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崔易则抬眼看着季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低声问道:“县主懂验尸?”

    “当然。”季然认真答道。

    在场的三人没有想到季然贵为县主,不仅不忌讳,竟然还懂得验看尸体。

    崔易思忖片刻,对着季然一躬身:“请县主助我。”

    季然吃了一惊,赶紧往旁边一避,没有想到崔易会这样做,随后不解问道:“难道这位竹先生不是仵作?”

    崔易解释道:“先生确实不是仵作。”

    竹先生补充道:“在下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是被崔大人拜托前来查看,而大理寺的仵作最近归乡,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季然听到这里顺势答应下来,她本就想参与此案,只是不好主动开口。

    “既然这样,那验尸就听我的。”季然走到竹先生的面前,“先生,请问你是否有细竹签或者是银针?”

    竹先生便将随身的箱子打开,从中拿出竹筒,递给季然。

    季然先抬起沈书黎的左手进行仔细观察,原本粉润晶亮的指甲发白断裂,生前经过垂死挣扎。

    随后,她从袖中抽出第三条丝帕,垫在沈书黎的左手下,竹签擦过缝隙,带出皮屑。

    动作一顿,季然咦了一声,向后伸手:“竹先生是否有镊子?”

    随后一根小巧的竹镊放到手中,季然回头一看,竟然是崔易递给她的。

    季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接过竹镊。

    她用竹镊挑出一些红色的不明丝织纤维,从袖中抽出第四条丝帕,将细线放在丝帕上。

    “这应该就是勒死书黎的凶器的线索。”季然道。

    捕头不解:“何以见得?”

    季然无奈地为捕头解释:“她是被人勒死的,试想如果有人勒住了你,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伸手抓住最难受的地方,也就是脖子被勒住的地方,也就是抓住凶器。”

    “凶器应该是一块红色丝织的布,我适才查过厅堂,并没有发现,接下来应该要将重点放在查找凶器的下落。”季然复述了一遍她刚刚查过的线索。

    崔易颔首,深以为然,叫来下属官员安排人手搜查整个永昌伯府,又令其他官差将全府上下所有人都排查问讯一遍。

    方捕头也跟着官员一同前往办事。

    季然已经验尸完毕,忽然想起那两名进来过的护卫,“那两名护卫,你是否进行过盘问?”

    “他们说是按照夫人身边的嬷嬷安排,要为沈小姐殓妆安魂。”崔易答道。

    “殓装安魂?就凭他们?”季然立马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可不信,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竹先生不解道:“他们会有什么目的?”

    崔易扬眉,拿出季然递给他的纸张,“或许是为了掩饰某人的罪行。”

    竹先生问:“凶手难道是永昌伯夫人身边的人?”

    季然用指尖拭过眼角的泪水,摇头:“在未有其他人的证供前,是不能随意排除作案嫌疑,而且这借口是否真假只要问过永昌伯夫人便可知晓。”

    崔易颔首,开口问季然:“季县主适才应该一直都在屋中,是否有听到那两名护卫说过什么?”

    季然考虑片刻:“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沈夫人不给验尸的事情。”

    由于仵作一职向来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因此一直不受人待见,而权贵中不让验尸一事更是稀松平常。

    至于说她罪证确凿,家人回来也没用的事就不必说了。

    崔易和竹先生二人听罢便各自立在原地低头思索。

    系统注意到现场的气氛,知道宿主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便迫不及待地发布任务:

    “叮,经过判定,宿主想要在大启朝开办殡葬馆的申请审核通过,请宿主在三天之内选好地址。”

    “任务奖励:殡葬馆图纸一张,请宿主加紧完成任务。”

    季然心想,现在凶手都还没找到,我人都没离开这里,怎么就开始要我做任务了,她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说到头痛,季然想到这屋中就有大夫:“竹先生,是否能为我查看头部的伤口?或许会有线索。”

    季然认为她头部的伤口是被凶手打伤的,她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应该是凶手故意而为之。

    竹先生不解:“凶手与你有仇?”

    季然耸耸肩,“可能只是看我不顺眼,毕竟我嚣张跋扈,名声不好。”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忽地,廊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着似乎有许多人来了。

    扭头望去,为首的是永昌伯沈文华与永昌伯夫人刘琳,还有方捕头等其他一些已经被问讯过的宾客,有十来人。

    “崔大人,我听闻你们已经证实季县主不是凶手,可有此事?”沈文华大步走进屋内。

    崔易适才一直沉默不语,看竹先生为季然查看伤口,此刻开口答道,“确有此事,真凶另有其人,不过不是我们证实的,而是由季县主自证明清白并找到疑点的。

    瞬间在场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季然的身上,见她悠然站在崔易的旁边,表情纷纷都变得精彩起来。

    刘琳站在沈文华的一旁,眼角通红带有泪迹:“所以真凶究竟是谁?”

    季然感受到刘琳的爱女之心,声音放缓:“这个要等所有人的问讯都结束才可能知晓,请问夫人是否有安排两名护卫到停尸房内为书黎殓妆?”

    众人察觉季然与从前似乎有些不同,沈文华在一旁不解道:“什么护卫?”

    崔易挥了挥手,就有官差将两名护卫带上来。

    崔易示意沈文华看向跪在门外那两人,问道:“夫人是否认识这两名护卫?”

    刘琳望着那两人一眼:“我并不认识。”

    “可是他们却说是你的嬷嬷安排他们为书黎进行所谓的殓妆,请问她在哪?”季然继续问道。

    刘琳听到嬷嬷二字,似忽然醒悟,“嬷嬷,难道是张嬷嬷干的?黎儿的事情发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难道,难道真是她?”

    刘琳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好似真的把沈书黎的死归咎于张嬷嬷的身上,肩膀颤抖,扑到沈文华的怀中哭泣。

    崔易注意到刘琳所说的时间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喊道:“赶紧去找。”

    方捕头听令带着几个人马到前院偏房找去。

    撷芳阁内一片安静,几息过后,从屋外传来一道急切的脚步声。

    “伯爷,庆宁大长公主府、齐将军府和冯尚书府派人来接县主和二位小姐回府了!”

    来者正是永昌伯府的管家沈忠,他话音刚落,撷芳阁外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太监洪三,其他人则是府中管家。

    沈文华看见来人,不敢怠慢,立即迎了上去:“洪公公怎么亲自前来。”

    “杂家要是不来,我家县主岂不是受到欺负。”洪三冷哼一声,不屑道。

    洪三现在是庆宁大长公主身边的近身太监,但他早年实际是先帝从小一起长大的随侍太监。先帝驾崩前特地让他到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目的是让他避开权力漩涡,在大长公主身边安度晚年,同时这也是一种保护大长公主的手段。

    因此朝臣一直对他颇为忌惮,不会随意得罪。

    季然作为庆宁大长公主的唯一嫡孙女,洪三是极为疼爱,哪怕是季然要上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尽办法摘到。

    “洪公公。”季然听到洪三的声音,立马出来迎接。

    洪三听到季然的声音,连忙跑到她的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跟适才在沈文华面前的态度完全不同:“我的县主啊,你受苦了啊!这让我怎么跟公主交代啊!”

    季然感受着心口发出的心疼之意,伸手拍拍他的背脊,安慰道:“没事了。”

    洪三察觉季然变化,深以为因遭到冤枉而变得不一样,便轻声对着季然,“县主,我们走吧!”

    他接着对着沈文华高喊道:“大长公主舟车劳累回府却发现县主还未回来,命杂家接县主回府,请伯爷节哀顺变,我们就此告辞。”

    齐将军府的管家见状,上前道:“拜见伯爷,天色已晚,将军命我接小姐回府,府上之变,还请伯爷节哀顺变,将军说他改日定会登门致哀。”

    齐将军与季然的父亲乐成侯一向交好。

    冯尚书府的管家也一同跟着说道。

    沈文华在旁边欲言又止,不敢轻易得罪,只好应道:“那……”

    崔易在一旁开口打断:“且慢。”

    季然也拉住洪三的胳膊,正准备撒娇劝他留下的时候,撷芳阁外的叫喊声响了起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一名神色慌张的官差跑了进来。

    季然心中一跳:“出什么事情了?”

    官差上气不接下气:“是……是张嬷嬷……她……”

    沈文华见状问道:“难道是张嬷嬷出了什么事情?”

    官差稍稍缓了一口气:“张嬷嬷没出事,是沈小姐身边的丫鬟被张嬷嬷发现在林间居池塘边昏迷不醒,额头有伤,寺丞大人命我来通传一声。”

    宾客们议论纷纷,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起身离去,但望着崔易的冷脸还是有些不敢动弹。

    崔易思衬片刻,对众人道:“请各位稍安毋躁,先在此处暂避。”

    崔易说完便示意官差带路,并示意沈文华和刘琳同去,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季然,眼眸中带着不解。

    季然安抚急切想要带她走的洪三,注意到崔易的眼神后,便撒娇地拉着洪三往池塘走去:“走嘛走嘛,我们一起去看看嘛,我还要跟你说我的丰功伟绩呢!”

    留在原地的宾客脸色各异,纷纷将目光移向人群中的一个身穿青衿服的男子。

    “清平县主这是转移目标?”

    “她适才似乎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

    “新目标难道是崔大人?”

    男子握紧拳头,不发一言,离开人群,跟在季然的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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