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油灯燃到尽头,灭了。

    房间暗了片刻,不多久,添了油,又亮了起来。

    方映渔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捏着小瓶子,清丽的五官在闪烁的灯光中显得模糊不清。

    如月去后厨烧了一壶水,试了试水温,放在方映渔脚边,说道:“姐姐,洗个脚就睡了吧。这个瓶子……还是让我替你扔了。”

    说着,她便伸手去拿,然而方映渔手一缩,躲开了她的手。

    “不能扔。”方映渔抽开瓶盖,凑在灯光下,看清了瓶子里白色的粉末,她晃了晃,粉末被震动出来,洒落在了木桌上。

    夜深人静之时,如月还是情不自禁压低声音问道:“姐姐,这真是毒药吗?”

    方映渔手指沾上粉末,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古怪的气味,她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姐姐,你不会真要听姜响的话吧?”如月又急又怕,“对方可是王爷,若他死了,又查到是有人下毒,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多虑了。”方映渔塞上盖子,道,“我本来只想利用姜响了结与王爷的婚事,但现如今的状况,不管是姜响,还是王爷,都已经脱离掌控了。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桩婚事,我不是下棋之人,而是成了那颗棋子。”

    如月茫然道:“什么下棋什么棋子?”

    方映渔道:“姜响是后党,是宰相的人,而王爷是皇上的人,他们势不两立,而我夹在中间,理所当然卷入他们的纷争。”

    若只是儿女情长,明荠和姜响,她可以谁也不选,谁也不嫁,可一旦跟朝廷沾上边,她根本跑不了,甚至一不小心,就性命难保。

    如月这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吓得面无血色:“姐……姐姐,王爷待你还是挺不错,他可能只是生气,你向他服个软,他还是会护你周全。”

    方映渔摇了摇头:“王爷心思深重,绝非你我看见的那样,我就算一开始就认命做他的王妃,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姜响虽说是我写信要他回来,但他未必就是为了我才回皇城……”

    如月越听越糊涂:“可方才王爷发那么大火,难道不是因为姐姐你执意要嫁给姜响?”

    方映渔垂下头没说话,用脚在水盆里画着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恐怕不容易。”

    她盯着桌上的小瓶子,思索片刻,又道,“如月,你去把瓶子里的粉末换成面粉,小心别被人发现。”

    **

    这日后,方映渔整日待在房间,闭门不出。

    吕莹华从下人口中得到消息,大摇大摆上了门,嘴上说是关心,实则想要摸清王爷的态度——那晚王爷来得突然,走的时候特别生气,还把护卫全带走了。

    吕莹华生怕方映渔不识抬举,得罪了王爷,到时候连带将军府也没有好果子吃。

    如今朝廷两派纷争越演越烈,方映渔成了准王妃,那她大哥必定会被认为是皇上这边的人。若最后惹怒了王爷,不仅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还可能会被后党乘虚而入,到时候他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方映渔虽讨厌吕莹华,但她毕竟是大嫂,就算换成毫不相干的人,她也不想因连累对方。于是,方映渔向她保证:“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王爷动你们一根手指。”

    五日后,明荠高调骑着马,从将军府正门进来,请方映渔上辇车。

    唐子晋和康乐章分别站在辇车两侧,后方是一大队人马,而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

    方映渔走近辇车,正要踩着车凳上去,明荠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

    方映渔侧过头,与他对视,从明荠那双深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漠然。

    他似乎还未消气。

    辇车缓缓行驶着,车帘随着晃动,有片刻晃荡出一个弧度,恰好让方映渔可以窥见街道两旁的事物——

    明荠骑着马儿,落入她的视野。

    发丝被行路的风吹开,露出了整个侧颜,鼻子挺翘,嘴唇微抿,虽然看不到神情,但能猜到他凛若冰霜的样子。

    辇车停在了宫门,方映渔才知道,他们这是要进宫。

    大概率是要面圣。

    方映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灰色简朴衣裳,比宫女们还不起眼,她心想,这幅样子去见皇上,有失礼数。

    可明荠在前方大步走着,根本没注意到她局促的样子,随行的唐子晋和康乐章也是闷头往前走,沉默得可怕。

    罢了。

    失礼就失礼吧,她又不是故意而为之。

    等到了皇上面前,方映渔发觉自己是多虑了。

    皇上躺在龙床上,面容消瘦,两眼凹陷,已然是病入膏肓。他似乎看不清眼前事物了,枯瘦的手在虚空中挥舞,明荠上前抓住后,他才安然舒了一口气。

    前段时日还听说皇上身体康健,可他现在这幅样子,像是时日不多了。

    方映渔站在几尺外,听着明荠与皇上寒暄,语气还算是柔和:“皇兄只管安心养病,其他交于臣弟便好。”

    老皇帝嘟嚷着说了几句。

    明荠又道:“臣弟不是推脱,今日臣弟将人带了过来,就在一旁候着。”

    说着,他还指了指方映渔的方向。

    老皇帝似乎想撑起身来看看方映渔,可浑身乏力,只用余光瞟了一眼,随后又跟明荠继续窃窃私语。

    他们不想谈话被旁人听见,声若蚊蝇。

    方映渔走了神,目光随意地看向寝殿中点燃的龙涎香,掺杂着壤香从袅袅升起的烟气中扩散,一阵阵飘了过来,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明荠跟皇上谈好了,起身往外走。

    方映渔后知后觉,被宫女催促后,才跟了出去。

    明荠没说此行目的,方映渔也没问。

    最后出了宫门,在方映渔上了辇车后,他掀开帘子,也坐了进去。

    辇车内空间狭小,方映渔为了不碰到他,往角落里缩了缩。

    明荠抬眼看了过来,对她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皇上给我们赐了婚,定于三日后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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