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朝荣十三岁那年楼炫病入膏肓,于除夕夜驾鹤西去。

    其正妻生的儿子继承了楼炫的职位和家业,楼朝荣和自己的母亲——楼炫的小妾被赶出家门。走投无路的楼朝荣被骠骑大将军赵重明捡回了家,之后与赵锦辞一起跟着他上了战场。

    楼朝荣和昭仪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次楼炫被贬职被影响,反而因为昭仪时常念叨楼朝荣,帝王还以各种缘由,一层一层的把楼炫升回了尚书位。

    楼朝荣去往边疆后,还时不时给昭仪传些书信,与她讲述他在边塞遇到的趣事。

    因为楼炫不在了,楼朝荣的婚事无人主导,便一直被搁置。

    二十岁时打了胜仗回来,帝王重重赏了他之后,说起了他的婚事。

    楼朝荣笑着摇摇头:“臣的心思在边关,在大胤,无儿女私情。”

    后来,有当时在场的臣子说,那是自小看好楼朝荣的帝王第一次面对楼朝荣变了脸。

    但那时帝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只是那年之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再也没能从战场上回来。

    那场战争的死伤,是大胤建国十数年最惨烈的一次,连赵锦辞都被伤的气息奄奄。

    十万士兵之后只回来了不到三万,边关带回来的消息——骠骑大将军楼朝荣万箭穿心,死在了战场上。

    一直等着她的小将军回来娶她的昭仪,一夜病倒,卧床不起,身体日日虚弱。

    帝王寻遍天下神医未果,恰逢赵锦辞病愈,进宫求见昭仪公主。

    “他没死。”这是赵锦辞见到昭仪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了。”这是赵锦辞的第二句话。

    昭仪因为病痛原本圆润的脸如今瘦可见骨,强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为什么?”

    “他是北芪皇子。”

    “他的母亲曾是南睇国箐箐公主,被南睇送到北芪和亲,南睇亡国后,菁菁公主为了活命,带着身孕逃到了大胤,被尚书楼炫收留……”

    昭仪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听完赵锦辞的话的,只知道,楼朝荣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她不死心,她想去看看。

    三年后的年关,楼朝荣在自己守了近十年的长临河畔丢了自己的性命。

    赵锦辞那一刀下去之前,问过楼朝荣:“后悔吗?”

    后悔自己曾说过自己是昭仪的驸马吗?

    后悔自己曾说过臣的心思在边关,在大胤吗?

    后悔如今的刀戈相向吗?

    楼朝荣的玄色衣摆在边塞夜晚的狂风中被高高扬起,赵锦辞在那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意气少年郎。

    楼朝荣面向西南,红了的眸子里带着曾经不曾有过的决绝:“不悔。”

    面向西南,那是大胤都城所在的方向。

    是他与昭仪相识的地方。

    那日,边关下了场大雪,昭仪穿着单薄的战衣站于小山丘上,她的目光所至——同楼朝荣一样,是大胤都城。

    关中久旱逢甘露,京城欢天喜地,天子脚下万民同乐。

    边疆烟尘东北起,四处哀鸿遍野,千里之外尸骨冰凉。

    赵锦辞只是远远望着,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她。

    楼朝荣这三个字,是他和她还有无数人心中难以磨灭的一份记忆,这份记忆或许无关风月,却处处留声。

    这一战昭仪公主与骠骑大将军赵锦辞击退外敌,收复城池,巩固边疆,大捷。

    消息传回京城,帝王大赦天下,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同庆这普天之喜。

    昭仪于清明后班师回朝,随行的还有赵锦辞。

    帝王论功行赏后,问了赵锦辞一个和曾经问楼朝荣一模一样问题:

    “大将军可有心仪之人,朕为大将军赐婚。”

    赵锦辞迟疑许久,将目光落在身旁仍然一袭战袍飒气凛然的昭仪身上,开口:“有。”

    帝王面上一喜,刚要说话,又听赵锦辞说:“但她心意不在此,臣愿等她。”

    回京后昭仪公主一改从前的大气端庄,专爱在街上强抢民男,调戏良家少男,成了京城少年人避之不及的“地痞流氓”。

    或许是在边关呆的久了,身上也染上了些混不吝的气息,她每每同霜儿出去,总有种恶霸上街的气势。

    她会帮被真恶霸欺负的小女子揍恶霸,也会帮小摊贩抢回被扒手偷走的金银。

    但就是偏偏,总盯着美男子不放。

    大胤京城的好儿郎,除非上朝都不敢再随便出门,就连上朝也会把马车窗子关得紧紧的,恨不能焊死。

    眼瞧着这京城被昭仪搞得一团糟,帝王左思右想把她叫去了御书房:“昭仪,你有没有想过再选个驸马?”

    帝王知道这件事以及楼朝荣在昭仪这里是禁区,提不得。

    但如果不把昭仪的婚事解决了,他这京城以后恐怕男子都要像女子一样日日守着四方窗了。

    昭仪沉思良久,抬头看向帝王:“父皇真的希望儿臣尽快出嫁吗?”

    昭仪目光过于坦荡,反倒是让帝王一时没说出话来。

    昭仪也不在意,像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开口:“我嫁,赵锦辞。”

    第二日早朝结束,帝王将赵锦辞单独留下。

    他还记得赵锦辞说过自己有心仪之人,颇为头痛的开口:

    “赵爱卿,你倒是与朕细说说昭仪在边疆都遇到了些什么。”

    赵锦辞将之前呈报上来的战事状况又粗略的复述了一遍。

    不是帝王想要的答案,于是又问:“那……姻缘上呢。”

    赵锦辞脑海中闪过关于楼朝荣帐中的场景,但万万不可说。冒着砍头的风险,开口:“大概……撞鬼了?”

    帝王不置可否:“今日昭仪让朕下旨封你做她的驸马。”

    赵锦辞素来平淡无波的眸中有过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是臣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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