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顾叔叔，你在哪儿呀？”

    顾云深还没说话，唐笑就听见电话那头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熟悉的强调“今天是大年三十，让我们跟随央视的镜头……”

    唐笑立马补充道：“怎么那么热闹？”

    “在……”顾云深刚说了一个字，沈芮的声音就传进唐笑的耳朵里，“是哪位小朋友睡懒觉，现在才起床呀？”

    唐笑一怔，“顾叔叔，你怎么和外婆在一起？”

    “小顾一大早就你妈他们一起过来帮忙了，哪像你，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唐笑捂脸，“顾叔叔，你干嘛这么勤快，显得我特别懒。”

    “不是显得，是你本来就特别懒。”沈芮在吐槽小辈这件事情上一向是不遗余力。

    唐笑刚起床还有些迷糊的大脑这会儿清醒过来，笑着道：“我虽然懒，但是我福气好啊，从小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外公疼，外婆爱，现在还找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朋友，对吧顾叔叔？”

    那边是顾云深忍笑的声音，“对。”

    外婆也被逗笑了，“你这孩子，算了，快过来，你顾叔叔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吃过中午饭，一家人又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了年夜饭，唐笑听着外公报的菜名直咽口水，恨不得立刻就到了下午饭时间。

    唐笑第五次被从厨房赶出来后，时针终于慢慢挪向6的位置，空荡的餐桌也摆满了山珍海味。

    这一顿饭吃得唐笑心满意足，看春晚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血液都流向胃部消化、大脑严重缺氧的呆滞感，脑袋枕在顾云深的腿上，两只手把玩着顾云深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家人们聊着今年春晚的节目。

    中途插播了一则男士腕表的广告，高大英俊的男模特手背面向全国人民群众展示手腕佩戴的腕表，唐笑看了两眼，觉得不如顾云深戴手表好看，她把顾云深左手袖子网上拉了拉，露出那块崭新的机械手表。

    唐笑发誓，这绝对不是她的女朋友滤镜。顾云深皮肤偏白，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小臂线条流畅，手腕上的机械手表看一眼就让人有强烈的购买欲望。

    当然，老妈的眼光也是不错的，表本身也很好看，表盘三分之一的部分是透明的，其下机械零件飞速运转。唐笑很喜欢这个设计，让手表传递的缓慢视觉效果迅速被拉起，从半静态变为动态，很是特别。

    顾云深一直有带腕表的习惯，之前戴的是iwatch，元旦节那天收到唐笑父母的礼物后就换成现在这只手表。

    很小的一个变化，唐笑却莫名觉得换了表后的顾云深更……色气了。

    残存的青涩少年感完全褪去，熟男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掌控欲、占有欲、掠夺、压制、侵略性等一系列词语瞬间在唐笑脑子里炸开，她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男人熟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时钟滴滴答答地往前走，夜愈深沉，唐笑昏昏欲睡已经进入浅眠，窗外突然响起“嘭”的烟花声。

    唐笑合拢的眼皮倏然睁开，立马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十二点到了吗？放烟花！放烟花！”

    放烟花是过年期间唐笑第二喜欢的项目，第一是领红包。

    每年过年，唐笑都眼巴巴地等着大年三十的十二点，哪怕是熬不住睡着了，一听见烟花的声音也立马翻身起来。初中时，C市政府响应国家的环境保护要求，全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唐笑还哭了一场，不放烟花爆竹叫什么过年！年兽会跑出来继续祸害百姓的！

    这样不完整的年陆续过了好几次，直到今年，大抵是网络上呼吁重新允许市民燃放烟花爆竹的呼声太大，C市政府下发文件允许市民在除夕夜燃放烟花爆竹。

    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烟花盛宴，唐笑拉着顾云深就往露台跑，上面有外公早就准备好的烟花爆竹，她已经迫不及待啦！

    看着露台上早已整齐排列的烟花，唐笑捏着打火机摩拳擦掌上前。

    “我来。”顾云深飞快地抢过她手中的打火机。

    唐笑依旧仰头望着远远近近盛放着的花火，耳边是长长短短放烟花爆竹的“嘭嘭”“噼啪”声，鼻端是熟悉的硫磺味道，年味回来了！夕肯定已经被除掉了！

    时间临近十二点半，烟花爆竹的声音小了许多，沈芮感叹道：“还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听闻这句词，顾云深心念一动，看向唐笑，烟火的光芒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可她眼中的光却始终亮得让人心生柔软。

    唐笑敏锐地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扭头看顾云深，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顾叔叔，你莫不是在想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吧？”

    “嗯。”顾云深点头。

    顾云深毫不犹豫的迅速承认让唐笑的大脑有些失灵。

    这显然不是顾云深一贯的风格。

    感觉就像汤姆对杰瑞说“我要吃了你”，杰瑞当即点头“好”，反而弄得汤姆不知所措。

    没等来顾云深的羞赧，她的脸倒是红成露台上傲雪凌寒的梅花色，好半晌才揉了揉鼻子，“你怎么突然打直球啊，我都没准备好……”

    她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就被机械女声打断，“检测到您的心率过快，目前为166次/分，是否需要协助报警……”

    在长辈们的哄笑声中，唐笑手忙脚乱地关掉智能手表的语音提示，半羞半恼地拉开顾云深的羽绒服，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顾云深轻笑，胸腔微小的颤动透过薄薄的毛衣荡漾着唐笑的侧脸，他说：“早上外婆告诉我，人要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不表达别人不知道。”

    唐笑在顾云深隔着衣服都能够感受到的胸肌上轻轻蹭了蹭，外婆这人还怪好嘞，懂得帮自己的外孙女助攻。

    沈芮经由过去几十年和患者沟通的经验，早就悟到语言在传递过程中容易出现各类误解，但她从未想过能有这么离谱的误解，她瞥了一眼腻歪的两位年轻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笑笑懒可以和我告状，我来收拾她。”

    唐笑：……

    顾云深：……

    林巧&唐山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旧的一年就这样在欢笑声里结束，新的一年伴着爆竹声声踏至。

    初一唐笑没睡懒觉，不是因为习俗要求不能睡懒觉，而是今早将会迎来过年期间她最喜欢的项目——领红包。

    果不其然，做好的汤圆端上桌，大家逐次坐下，外婆就从身后拿出两个红包，笑眯眯地看了看封面的图案，分清楚后，一个递给唐笑，一个递给顾云深，“收着，外婆的红包，愿两位小朋友在新的一年工作顺利，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顾云深拿着红手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厚度，立马推辞。

    沈芮不耐烦这种推来还去，直接一句“如果你认我这个外婆就收下”，顾云深只好回道“谢谢外婆”，收下红包。

    红包一拿到手，唐笑就发现不对劲，今年的红包怎么这么厚，她眼睛微眯，外婆莫不是换了100张1块的发给她吧，有点扯，但确实是外婆做得出来的事情。

    正想着，林巧也递过两个红包给她和顾云深，“没什么别的要求，妈妈就希望你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外婆红包在前，林巧发红包时，唐笑几乎立刻就注意到那不同寻常的厚度，到手一摸果然和外婆的红包一样厚。

    今年老妈跟着外婆一起学整蛊？

    唐笑警惕地瞄了四位长辈一眼，试图从她们的神色中发现蛛丝马迹，奈何无甚发现，她立即低头拆开手中的红包，轻轻一捏，红包口的半圆纸片就被弹开，鲜红的一沓钞票闪得唐笑瞠目结舌，这是世界末日了吗？外婆居然这么大方！

    她手忙脚乱地拆开老妈的红包，居然也是一沓百元大钞！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人民币贬值了吗？现在的一万等于以前的一佰？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以前过年她的红包是一佰，今年突然变成了一万。

    “你的是多少？”唐笑说着就伸手去扒拉顾云深的两个红包。

    他的两个红包都是一沓红票子加一张一元。

    唐笑纳闷出声：“为什么我是一万，顾叔叔是一万零一啊？”

    林巧笑道：“因为妈妈爸爸和外公外婆希望我们家笑笑十全十美。”

    “那顾叔叔呢？”

    顾云深内心默默答道：万里挑一。

    下一秒，林巧笑着说出口的果然是“万里挑一”。

    顾云深垂眸看红包里红红绿绿的钞票，那时他还在上大学，妈妈催着她找女朋友，说有喜欢的就带回家来，并且表示已经准备好了万里挑一。

    顾云深当时并不懂这些，追问万里挑一是什么，妈妈笑盈盈地解释，万里挑一就是给女孩子一万零一块的红包，代表家长对她的认同。

    顾云深的右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指尖感受着硬纸红包封面的凹凸，他准备的万里挑一还没送出去，就收到了两个万里挑一。

    “那我这次不就是托了顾叔叔的福？”唐笑搂着两个红包不撒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年是不是也是这么多呀？啧，怎么今年还没过完。”

    唐山海瞥了她一眼：“梦里什么都有，明年只有100块。”

    又打量了有些走神的顾云深几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有些人老牛吃嫩草，连个红包都舍不得发吗？”

    林巧给了他一拐子，唐山海吃痛地捂着肚子，嘴上却不服软，“本来就是。”

    饭桌上热络的氛围骤然降了温，唐笑无奈地看了唐山海一眼，她爸怎么总是和顾叔叔不对付呢？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哪有平辈之间给压岁钱的道理。

    虽然她叫顾云深顾叔叔，但他不是她真叔叔啊！

    “不是……”唐笑打圆场的话还没说出口，顾云深就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红包，相比起长辈们给的那种在超市里随手买的红包，这个红包显然是精挑细选的，在灯光下一晃，拉丝红葱加细闪的工艺熠熠生辉。

    “有准备的，”顾云深的神色依旧宁静而温暖，托着唐笑的手背，将红包郑重地放进她手心里，“给笑笑发压岁钱，希望笑笑在新的一年长歌有和，独行有灯。”

    这个红包的厚度和老妈外婆给的有一拼，唐笑抿了抿唇，面若桃花，眼藏星辰，含情脉脉地望着顾云深，就在众人以为这两位小年轻又要卿卿我我一番时，唐笑火速将三个红包都搂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最近我财运好旺，谢谢各位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以及亲爱的男朋友的捧场，我爱你们~”

    “你们说我要不要去买几张彩票，万一中了呢？”

    林巧：“好主意，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买。你先把那三个红包给我，我帮你保管，免得把你中彩票的好运消耗完了。”

    唐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个红包揣进外衣内袋，飞速拉上拉链，双臂紧紧环绕自己，警惕地望着林巧，“你用这一招骗了我十多年，休想再骗我！”

    屋内笑语升腾，老式的窗棂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荡细碎的小雪花，在空中与清晨的炊烟缠绕游曳，最终落在万家屋檐，沾湿人间烟火。

    新年已然来临。

    这个春节，顾云深一直和唐笑以及唐父唐母住在外公外婆家，及至初七唐父唐母的假期结束才跟着一起回了家。

    沈芮依依不舍得拉着唐笑和顾云深的手嘱咐四人要多来看看老人家，待人走了，一扭头长舒一口气，兴致勃勃地说：“终于走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玩？”

    。

    唐山海和林巧正式开始新一年的工作，不知互娱的开工时间还在，过年就应该热闹，怎么能一个人呆在家里呢？剩下的这些天，唐笑每天都窝在顾云深家里跟生了根似的，到睡觉时间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这天，送走黏黏糊糊的唐笑，顾云深随手将客厅重新规整一番。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放了月余都无人问津的体检报告，顾云深半是失望半是自嘲地笑出声，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

    将体检报告收捡好，顾云深思索片刻，在微信上给李童发了条消息。

    顾云深：【把你收藏的片子发我一些。】

    李童：【老电影么？我这就发你。】

    顾云深：【不是。】

    李童：【那是什么片子？】

    顾云深：【AV】

    李童：【？？？？？？？】

    李童：【！！！！！！！！！】

    李童：【大哥，你没恋爱时都不看这种片子，怎么恋爱后却反倒要看了？！】

    李童：【我懂了.jpg】

    李童：【八卦.jpg】

    李童：【是不是唐笑不让你碰，看得到摸不到吃不到，浑身火热难耐，只能通过这种片子纾解呀？】

    顾云深：【再多说一句话拉黑。】

    顾云深这人一向说一不二，他的拉黑就是真的拉黑，李童也不继续贫，在网盘里找到珍藏版给顾云深发过去后，立马钻进卧室拉着准备睡觉的卢茜八卦起来，从顾云深不看小黄片到他曾经一度怀疑顾云深对女孩子没感觉，洋洋洒洒，聊得热火朝天。

    气氛正火热，笑得眉飞色舞的卢茜突然眉头一皱，“你给老顾发什么？”

    “小黄片儿呀。”

    卢茜粲然一笑，“我不够满足你，你还藏着小黄片呢。”

    卢茜脸上是挂着笑容，但那咬牙切齿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出她的不悦。

    “老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

    卢茜双手抱臂，“你解释。”

    李童：……

    他还没想好。

    这一夜，不知互娱的李总变身榨汁机，被榨干成了咸鱼干，才在天明前获得入睡的权利。

    临睡前他想到向他要片儿的顾云深，长叹口气，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唉。

    顾云深并不知晓李童这天晚上的遭遇，坐在书桌旁，以一种复习准备高考的状态点开网盘链接。

    这个女的表情太痛苦，肯定很难受，PASS

    这个姿势对女方肢体柔韧性要求太高，PASS

    这是虐待吧？女方都哭了，PASS

    这个男人又细又短没参考价值，PASS

    这个男人太软，PASS

    打开关闭几十个视频，顾云深终于找到一个女方看起来很舒适，男方硬件也同他相符的视频，细细观摩起来，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如果忽略满室的嗯嗯啊啊，看他这满脸严肃认真的模样，说他在专研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是有人信的。

    夜愈深沉，顾云深有些犯困，满意地收起记满“知识点”的本子，其他的下次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