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玱玹兵败苍梧,生死未卜

    玱玹打了败仗,是因为人类的出卖。

    此时,妖族在神族和人族的联合剿杀下,已经七零八落,根本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人类在与神族千万年的共处中,看到了神的弱点,他们确信可以与神族对抗,抢夺对大地的占有权和统治权。

    玱玹的朝堂上,有几位人类氏族首领,他们鹰扬虎视,威武雄迈,也曾经刀山火海功勋卓著,深得帝王倚重和信赖。

    野心和能力总是成正比的。他们盯着面前的江山万里舆图的时候,已经在心里自封为王,迫不及待要与玱玹神王裂土而治,瓜分天下。

    但他们知道玱玹绝不会答应,因为无人不知他的笃定而强烈的信念:

    这片土地或许始终可以有战争,但永远不可以被分裂。

    作为一个强大帝王的臣属,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与王者谈判的筹码。

    于是,他们与王城中藏匿的反对势力结成同盟,又与海疆边陲的将领谈好价码,约定先杀玱玹,再来平分天下。

    在一个肃杀的冬日黄昏,人臣背叛了神王。

    苍梧之地、鱼凫之地、海右之地同时呼应举兵,踏碎王旗。

    玱玹亲率大军平叛,风卷残云般收复了鱼凫和海右。

    就在他的铁骑横扫苍梧叛军的时候,朝堂中的贰臣打开王城的大门,迎接他的反对者进到城里屠戮劫掠,攻取王座。

    王族奋起抵御,最终被杀得四散溃逃。阿念匆忙登上云辇,一路哭泣奔向苍梧。在白骨藉藉的逃亡道路上,阿念终于从云辇的窗子里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间。

    此时王城陷落的消息已经传入苍梧叛军,他们瞬间被激起斗志,硬是挡住了玱玹铁骑的冲击。

    阿念在这个时候抵达苍梧上方,叛军乱箭射杀天马,云辇倒覆坠落。

    玱玹也看见了阿念,他跃马飞起的时候,几支寒铁利箭穿透了他的后背,他狠狠咽下胸口喷涌而上的热血,却最终也没能接住阿念,连人带马重重跌落在地。阿念眼睁睁看着他满身血染淹没在乱军中。

    阿念掉进了军阵之外一群逃亡的平民中,幸无大碍,只是被人群裹挟着一路向南。

    很快逃亡的人群被不知道哪里的军队掳走,送去各个地方当奴隶。这一连番的苦难阿念怎么能吃得消,很快就奄奄欲毙,被主人扔进死去的奴隶堆里,趁夜丢到无人的荒郊海岸。

    相柳发现阿念的时候,她已经拼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循着海水激荡的声音,爬到海边。她宁可投进大海,也不愿等待着腐烂。

    相柳脱下战袍,裹住衣衫褴褛的阿念,把她抱了回来。

    小夭一边亲自护理阿念,一边心疼得几乎要哭死过去。

    “小夭,你去睡一会儿,这里有人关照。”

    “相柳,我已经失去太多亲人了,我没有父母,没有外爷,没有父王,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不能丢下她…”

    相柳知道她还有没说出口的哥哥。

    相柳和玱玹曾经也算是互相欣赏的对手,但孰料后来在战场上结下山高海深的杀父之仇。小夭怎么也不会向他开口,要他去救玱玹。

    他不能把忧虑写在脸上,只在心里深深害怕小夭累坏了自己,更怕她挂念玱玹却不肯说出来,只是一味自苦,更会闷坏了身子。可是她说出来,又会怎样?他可以忘记父亲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不见的样子吗?

    相柳在夜晚独自一人去了一趟辰荣军的旧寨,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连个纸片木屑都不存在了吧。

    没想到他遇到了一个结界。西炎王族的力量。

    相柳抬手拨开结界,曾经那么熟悉的一切,让他终于以命相报的一切,都在眼前完好如初——就像沉睡在一个梦里,睡得那么安宁,并不等待有谁来将它们唤醒。

    当年玱玹没有食言,将辰荣义军的遗骸都厚葬在了辰荣山上。

    他也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到底是什么支撑区区几万人的辰荣军到最后?他们有什么秘密?

    他来到这片旧地,绕过寂静的营帐,踏进相柳的房间,翻看他的手札,坐在他日常坐过的榻上。这个对手,他既恨又爱。

    如果,有没有可能,他们本可以把酒邀月,醉剑对舞,歌哭放浪,终宵抵足?

    他们都是英雄,可英雄的命运又如此不同。

    相柳没有继续走进去,他不应该来惊醒这里安睡的一切。

    毛球悄悄飞出去,过了几天回来告诉小夭,

    “一个好消息:玱玹还活着,眼下正在安全的地方由心腹将士护卫照料。

    一个坏消息:玱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一个好消息:阿念姨娘的孩子虽然也受了不少伤,但已经来到父王身边了。”

    小夭听完,抱住毛球的脖子,伏在他洁白的羽翼上哭了好久。相柳在门外看着她,终于还是没有走进来。

    “阿念,他没事了,他好好的。”小夭给阿念喂着汤药,“你安心调养,养好了身子,我陪你去找他。”

    “姐姐,我要去找哥哥,现在就去。”阿念消瘦得不成样子,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阿念,我也只有这一个哥哥了。”小夭说着落下泪来,哽咽得不能再说。

    玱玹,永远是小夭凤凰树下曾相诺共度一生的哥哥。

    轩辕王城,叛逆者们高踞王座,欢宴达旦。他们派出去的爪牙,像黑色幽灵一样扎入大地东西南北的各个角落。

    中州已经全部落入叛逆者手里。

    北方各地的方伯,还在突如其来的变局中懵然惶惑,黑色爪牙们已经或暗杀、或奇袭,夺走了他们的领地和一切。

    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清醒的方伯,在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第一时间,高举王旗,吹响勤王的巨大金色号角。但是,叛逆者图谋已久,准备充足,勤王的几路大军被阻挡在北方雪山和草原之外。

    南方的百越和百黎,固守着自己的防线,不让叛逆者前进一步。

    苍梧的叛军被隔绝在百黎和大海之间,无法和中州的援军相接。但他们天生悍勇,玱玹的王军又新败,就这样僵持下来。

    叛逆者的统治不似他们自己曾经设想得那么好。他们控制了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可是他们很紧张,夜不能寐,食不甘味。过度的紧张让他们失去准确的判断力和自我进化的能力。

    本来英明练达的首领,却为何在攫取了天下最大的权势之后,忽然变得愚蠢晦暗起来。他们也不是愚蠢晦暗,只是太害怕了。他们拥有的太多,格外害怕失去。

    他们知道有些手段眼前或许有用,但不可能长久,也不会保他们长远,但他们还是用了。他们知道有些事如果做了,就是打开了魔盒,放出了魔鬼,但他们还是打开了,放出了。

    叛逆者站在高高的王座上,看到民众奔逃出离,就用严酷的刑罚在他们身上烙下标记;

    看到民心自由涣散,就给他们贴上标签,制作成不同的身份,固定在画好的圈层里;

    看到人们怀念神王,就把他们的头脑摁进无门槛畅享的庸俗文化里,让他们彻底抛弃神性。

    他们全然不顾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世界失去了什么。

    大地不可避免地更加混乱,更加痛苦了。

    相柳有几天不在家,他只是对小夭说,“外面有些事情,需要我去看看。你,要好好的。”

    小夭日夜看护阿念,不眠不休,终于支撑不下去。相柳回来的时候,小夭病倒了,昏昏沉沉高烧不止。相柳紧紧抱着她,眼睛贴着她的鬓发,“小夭,对不起,对不起。”

    小夭好一些的时候,相柳再次出门,他掩饰不了他的不舍和眷恋,“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小夭看着他,他不似往日的洒脱和轻松,隐藏了所有的不羁和傲娇,一种凝重静穆的气息包围着他。这种感觉,小夭在辰荣军中看他练兵的时候有过,陪他找涂山璟拿防治瘟疫的药的时候有过,在他答应和她一起铲除高山木妖的时候有过,在他眺望大地和海洋的时候有过。

    小夭看了他良久。

    “小夭?你怎么了?”相柳担心起来。

    小夭张开双臂拥抱他,“你要早点回来,我不喜欢等太久,我不想一个人睡。”

    可是小夭等不了了。因为阿念不肯再等了。

    毛球来来回回去看玱玹。天界的灵药,仙山的芝草,甚至上古的神丹,小夭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了。可是他依然昏迷不醒。

    “娘亲,舅舅还没有醒来。”白非非一跳下毛球的背,就委屈巴巴地告诉小夭,“舅舅的头发都白了,他会不会死?”

    “小孩子不要胡说。”小夭回头看了看阿念,一个月的精心调养,阿念已经能四处走动了,脸上也有了光泽。

    “小白,过来。”阿念非常喜欢白非非,在她疗养的这些日子里,白非非每天都会来陪她玩一会儿,告诉她一些有趣的事,逗她开心。而且每次去看玱玹,白非非都是最积极的一个,“我要去看舅舅,我有一个舅舅啦!”每次探视回来,他就会先来找姨娘,告诉她舅舅吃了什么药,都有谁在陪舅舅,姨娘家的哥哥在做些什么。

    “姨娘,舅舅的头发都白了,我上次去的时候还没有白。”白非非一脸忧伤。

    “毛球,带小白出去玩儿吧。”小夭赶紧把他打发出去。

    “姐姐,让毛球送我去见哥哥,我一分一秒也不想再等了。”阿念蹙着双眉,满眼深愁,语气哀伤。

    “哥哥现在的状况,大夫说不是药石所能奏效的,”小夭握着阿念的手,端详着她的气色。“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在康复了,但他好像沉迷在一种梦境里,不肯醒来。”

    “那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肯醒来?”阿念哭起来。比起昏迷不醒,他不肯醒来岂不是更可怕?

    “等相柳回来,好不好?”小夭尽可能安慰她。

    “相柳不会管他的。”阿念低着头说。

    “相柳不会不管他的。”小夭握紧阿念的手,“就算他不愿意帮哥哥,他也不会对现在的局面坐视不管。”他是天神,他骨子里认同神的使命,他会担当神的责任。

    “就算他肯管,他也不能离开南海。”阿念低声道。

    “好妹妹,你相信我。”小夭把她抱进怀里,抚弄她的头发。

    但是阿念不辞而别了。她不是不相信姐姐,她也可以相信姐夫,只是她放不下哥哥。如果不让她马上就去找到他,见到他,那她坚持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

    阿念逼着一个小神卫把她送出婆娑洲,送到海岸上。可是下一步该怎么走,玱玹在哪里?她后悔怎么没有先问问小白或者毛球。

    现在,她只好往村落里走去,见人就问神王的军队在哪里?

    但是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从早走到晚,她没有吃一点东西,也没有喝一口水。她怎么会想到出门还要带钱?

    阿念坐在路边,揉着又酸又痛的脚,只想哭。

    小夭找不到阿念,正急得发慌,一个小神卫匆匆跑来报告,“阿念姨娘已经离开婆娑洲,登岸去找玱玹舅舅了。”

    整个婆娑洲都把玱玹叫舅舅,白非非早就告诉过大家了,在这里没有神王,只有小白的舅舅。也没有王后,只有小白的姨娘。

    小夭急着召唤毛球,毛球才刚到相柳身边待了一会儿。相柳拍了拍他的翅膀,“去找苍梧公子,把阿念带回苍梧侯府。”

    “姑娘,可是走累了?你这是要去往哪里?”一个世家子弟模样的人停在她面前,身后跟了几个从人。

    阿念抬起头看了看他,没有答话,继续低头揉脚。

    “我这里有一匹好马,性子温驯,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将它借与你代步,如何?”

    阿念看到他的从人手里果然牵着一匹好马,通体赤红的上品红骝马。

    阿念点了点头。这世家子弟便亲自扶她上了马。

    “姑娘要去哪里?”马儿得得走得很慢,他牵着马缰,很殷勤地问。

    “我要去找哥哥,你知道神王玱玹在哪儿吗?”

    那人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似乎听说过,我也不很确信。不如去问问我父亲,他曾经纵横南北,什么都通晓。”

    “你父亲?”

    “他正在家里闲坐,我们去一问便知。”

    红骝马来到一座府第门前停了下来,那人扶阿念下了马,引着她走进大门,向后院走去。

    “父亲,”他在回廊里停下来,对着一位皓白须发的老人行礼,“这位姑娘要找玱玹神王。”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阿念,“你是…轩辕王城的王后?”

    “老人家,”阿念微微行了一礼,“请问您是…”

    “我是苍梧侯。如果我没记错,那日王后的云辇正是小儿射下来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公子。

    阿念往后退了几步,大惊失色。

    “王后!”苍梧侯忽然跪拜下来,身旁的儿子也跟着跪拜见礼。

    “你们,不是…”

    “王后放心,我父子不是叛军,不日我们就要起兵勤王,护送神王和王后重返王城。”

    阿念愣住了。刚要问话,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念,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姐姐到处找你。”

    相柳!

    阿念慌忙回身拉住他的袖子,“姐夫!”

    “姐夫,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是苍梧叛军!”

    “阿念,别一口一个叛军的。苍梧侯刚才也对你讲了,他们是勤王之师。”

    阿念看着他脸上玩世不恭的佻达神情,听着他红尘繁华的醇郁嗓音,恍惚看到了那年的防风二公子,那个风流倜傥大荒闻名的防风邶。

    “防风…姐夫…”阿念看着他,一时呆住。

    “我等之前无礼冲撞,还请王后恕罪。”苍梧侯又带着儿子叩头。

    相柳赶忙替阿念双手将他们扶起,“老侯爷,您跟了玱玹神王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我这就送王后去神王军中。”

    “好,好,有劳老弟。小儿带上我的符印与你同去。”

    苍梧侯送上自己的儿子为人质。

    相柳与苍梧侯拱手告别。

    苍梧侯府派出最尊贵的轿辇和最高等的仆妇,服侍阿念登辇安坐。

    苍梧公子骑上红骝马,自己拿黑色带子蒙好眼睛,相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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